此时,她和刘氏俨然已经针锋相对了,若是此时被刘氏压住了。那她就没了威严可言,到时候哪里还能指挥别人做事儿?只怕她这头一跪下,那头刘氏说不得立刻就让人去将那太医再拖回来继续打了!
威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想要竖立威信,那么今儿就不能露怯服了软。而且,今日这样的情况,古玉芝是指望不上了,若她再不劝着刘氏,那刘氏今儿就是真的要随心所欲了。到时候盛怒之下失去理智的刘氏会做出什么来,谁能说得清楚?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心里明白,今儿她和刘氏针锋相对是竖立了威信了,可也结下梁子了。即便刘氏事后恢复了理智,知道自己做错了。可也绝不会原谅她的这番态度和针锋相对。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儿,顾得上顾不上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孰轻孰重,顾哪头,这都是她心里有数的。反正,此时绝顾不上以后了。
“你!”刘氏气急,目光刀子一般的落在陶君兰的脸上,来回的拉扯:“你敢藐视正室?”
“并非藐视王妃您,而是不愿您做出什么事情,影响了端王府的名声!我也说了,事后王妃若还觉得我今日错了,我也定会罚跪思过!”陶君兰平静的解释,虽然心里明白此时的刘氏怕是听不进去。不过,这解释本来也不是只说给刘氏一人听的。
刘氏气得连说几个“好”字,最后冷声威胁道:“既是如此不服管教,那就休怪我日后上折子将你种种不敬悉数列出,再请皇后将你诰封摘去!”
陶君兰仍旧是那句话;“若是王妃觉得如此痛快,觉得的确是我的错,那王妃只管上折子就是;。”此时刘氏已经失去理智,她自然也犯不着在去激怒刘氏了。要知道,皇后又哪里会如此对她?别忘了,她可是沛阳侯夫人的义女,是皇后的侄女!就凭着这一点,皇后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刘氏还待再说什么,怀里的襁褓里却是蓦然发出一声细弱的哭声。立刻刘氏便是收敛了你怒容,温和的低头去拍着襁褓安抚儿子了。
陶君兰听着那细弱的哭声,心里渐渐的浮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再看了刘氏那般作态,心中越发不忍心,觉得自己还是别再杵在这里了,省得刘氏闹心。而且神婆那话——她也不得不去避讳一二。
微一欠身,陶君兰主动道:“妾便先出去了。”说完之后,也就不再多逗留,直接就出去了。
古玉芝见状,也忙跟了上来。
二人一起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被冷风一吹,倒是都各自沉默了下来。刘氏无理取闹的样子很渗人,可是刘氏温柔哄儿子的姿态看着让人更觉得压抑。
良久,古玉芝才叹了一口气:“小公子的乳母已经被打死了。”
陶君兰讶然的看了古玉芝一眼。
“王妃责怪定是那奶娘的奶水不够好,盛怒之下让人将奶娘打死了。”古玉芝苦笑:“我第一次发现,咱们的王妃竟是如此的狠辣。”这般说着,甚至她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我真是怕啊!难为你竟还敢和她呛声。怪不得,你是侧妃,我只能做妾。”
陶君兰此时却是没心情笑,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拦着?”
“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打得有出气没进气了。而且,后头才知道,小公子生病后,几个丫头为了推诿责任,将罪过全都推给了奶娘。说奶娘没看顾好小公子,小公子这才会生病。”古玉芝叹了一口,搓了搓脸颊:“那奶娘,可是王妃当初亲自选的。而且,那奶娘一直也是小心翼翼,再细心负责不过了。可怜她自己的孩子也才一岁……”
陶君兰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奶娘本就是刘氏自己在她陪嫁庄子上挑上来的,是家生子,即便是打死了,到底闹不出什么事儿来。不像是太医那般,一板子打下去,简直是后患无穷。
陶君兰禁不住想:其实她自己也是冷漠无情的,不然也不会这样想。难道太医的命是命,奶娘的命就不是命了?难道就因为是奴婢,所以就要格外低贱一些了?
可这也是脑子里想想也就罢了,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同情又无奈的叹息,便是什么也不能做。只是不得不承认,古玉芝说得对:刘氏的确是太过狠辣了。难道就不能心慈一些,权当是给孩子积德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孩子的确也是福薄,那般的体弱……
陶君兰正胡思乱想着,一旁古玉芝怯怯的出声了:“这般的情况,明儿的满月宴,该怎么办?”
其实古玉芝想问的是,不知道刘氏的儿子,到底还撑得过撑不过满月宴?
被古玉芝这么一提醒,陶君兰也才算是想起了这一茬,当下一愣——可不是,明日的满月宴,该怎么办?;
第一卷 第190章 胎毒
眼下这个情况,这个满月宴会能不能办下去都是个问题。
若刚办了满月孩子就……别人怎么看端王府?当然,生病这事儿谁也没法子。可到底少不得要被议论的。可若不办,那只怕也要被议论。这俨然就是两难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眼下孩子这幅身子,显然不适合出面满月宴会了。已经病成了这样,再折腾,那不是在催命?就是府里,谁也没有这个精神头再去办这样的喜事,去应酬客人了。
古玉芝看着陶君兰的意思,分明也就是这个意思。到底办不办,最好快些拿个主意来。
只是,陶君兰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可她却也是拿不定主意。这事儿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可是她心里却是一直打着鼓。她心里很清楚,这事儿责任是不大,可关键是做决定那个人,事后必然会被刘氏憎恨。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沉吟半晌后言道:“先按兵不动吧,等等看事情最后如何发展。若明儿小公子无恙,满月宴自然如期举行,只是不惊动主院这边就是了。”横竖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家办满月,还必须要将孩子抱出来给亲戚看一看。反正来的也没几个至亲,看不看都说得过去。毕竟,那是正儿八经的皇长孙,金贵一些也无妨。
古玉芝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只是她没说的是,她心里一直有个预感:只怕这满月宴是真个儿办不成了。
“你先回去睡一觉。”陶君兰想了想低声吩咐:“若这边有什么事儿,我让人去叫你。你若不休息好,明儿满月宴会只怕就撑不住。我有身子,明儿即便不出面也不打紧。”
古玉芝自然也明白陶君兰这可不是心疼她的缘故,而是的确考虑大局,所以她当下也没推辞,应了一声后便是带着大丫头回去睡了。
陶君兰想着她也不可能站在雪地里等着,便是回身进了厅里坐下了。红螺见火盆离得远,便是忙去搬了过来,放在了陶君兰跟前,让陶君兰烤着腿,不至于冷了。想了想又吩咐燕儿:“你去大厨房,让做一些热腾腾的宵夜送来。多做些,王妃身子也不好,如今又心焦着,不吃点热的怕扛不住。”
陶君兰看了红螺一眼,心道:红螺的确是个极好的。撇开到底值得不值得信任这个问题,只说办事能力,的确是极好的。心细如发,面面俱到;。只瞧现在,明明是想给她弄宵夜吃,为了好听和名正言顺,竟是生生的攀上了刘氏。
不得不说,就是这份心意,也是让人觉得慰贴。丫头虽说是该替自己的主子想着,可是真的处处都能想着的情况,却也是极其少的。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看着红螺由衷道:“如今没了你,我只怕就如同断臂一般。”
红螺一怔,随后面上浮出几分惊喜来,几乎是克制不住的唇角便是翘了上去。若不是顾忌着场合和气氛,只怕她能笑起来。为了掩饰住自己的笑意,红螺忙低下头去,低声道:“侧妃谬赞了。”
“红螺,以前我做姑娘的时候,十四五六的时候,那时候身边也是七八个人服侍着。丫头也足有六个,还有两个嬷嬷。可是后头家里出事了,我才算知道,丫头们对我好,其实都不过是为了月钱,为了自己的卖身契还在我们当主子的身上捏着。虽说这么多年有了些情分,可是最后到底也比不过她们自己的利益。”陶君兰看着红螺轻声言道,声音里有着显然的伤感:“如今,我竟是再也没见过她们一面。”
红螺将陶君兰这番话仔细的琢磨了一回,慢慢的竟是有些心惊。最后她跪下去,抬起头来和陶君兰坦然对视:“奴婢发誓,此生绝不会做出背主忘义的事。”
陶君兰听着红螺这番诚挚的话,缓缓笑了,可最后却吐出一句肃穆惊心的话来:“那么你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
红螺又是一怔,随后心里无比明白——侧妃这是要自己表态了。当下也肃穆了神色,几乎没有犹豫的便是言道:“以前是侯夫人,如今自是侧妃您。”
“那我问你,若有一日我和侯夫人反目,你如何自处?”陶君兰又问,语气平和,可字字都带着咄咄逼人的味道。
红螺沉吟片刻,而后缓答:“只要侧妃不让我去陷害侯夫人,我依旧站在侧妃您身边。”
“那若侧妃要让你害我呢?”陶君兰看出了红螺的避重就轻,却不肯就这么算了。今儿,她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红螺摇摇头:“侯夫人绝不是那种人。即便到时候真有这种事情,奴婢也绝不会来害侧妃您的。从将我给了侧妃那一刻起,侯夫人便是告诉我,此生我都只是侧妃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