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能想明白,陶君兰当然也能想明白。甚至于,这件事情其实她比刘氏还要更早的提出来。只不过那次李邺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还和她生了一回闷气。而这一回李邺却是动摇了罢了。
“你若真不痛快,咱们就将人送回宫里。”李邺这次的语气里没有半点犹豫,十分笃定。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哪里能反悔?若这事儿都还能反悔,那你成了什么了?我又成了什么了?到时候,纵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之前没拒绝,回了沉香院后才突然反悔了,谁也会觉得是她在捣鬼!到时候她哪里还能说得清楚?
李邺轻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陶君兰用力的拥进了怀里。
陶君兰也在心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听着李邺“咚咚”的心跳声,到底算是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不出陶君兰所料的,第二日刘氏便是将这事儿宣布了;。并且请了陶君兰过去商议纳妾的具体事宜。
其实纳妾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不过是给主母磕头敬茶罢了。当然,现在还得添上一个陶君兰。所以说,刘氏这番作为倒是有点儿闹得复杂了——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倒是觉得刘氏有那么点儿故意折腾的意思。尤其是看着刘氏时不时悠然而又带着打量的眼神时,这种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
面对刘氏的话,陶君兰只回了一句话:“但凭王妃做主。妾没有任何异议。”
刘氏抿了一口银耳汤,无声笑了:“你也是王府的侧妃,哪里能真躲懒?好歹古氏进门之后也要叫你一声姐姐的。再说了,我这身子骨,还得你帮衬。”
陶君兰垂下头,恭顺温柔:“妾什么也不懂,王妃您说怎么做,妾就怎么做。”
“要我说,古氏也是千金小姐一样的姑娘,还是要多少给些体面的。就按照纳贵妾的礼仪来走如何?”刘氏紧紧看住了陶君兰,似乎想要看看陶君兰到底是怎么一个反应。
陶君兰自是没有异议:“王妃既然这样说,那妾自是没有任何异议。”
“这也是顾虑太后那边的脸面——”刘氏目光丝毫不移,继续言道,语重心长:“你也别往心里去,更不必觉得委屈。只是礼仪是贵妾,但是身份依旧只是妾罢了。”
陶君兰愕然的抬头,看着刘氏一脸的诧然:“妾为何要觉得委屈?”
这句话,倒是让满心等着看好戏的刘氏给噎住了。再仔细的看了一遍,见陶君兰面上果真没有半点委屈和不痛快的意思,刘氏更是悻悻了。当下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致,一摆手:“好了,既然你也觉得妥当,就这么着罢。我也累了,就不多留你了。”末了又问了一句:“对了,昨儿在庄亲王府你没受什么委屈吧?”
这句话,刘氏问得十分坦然。
陶君兰的回答,同样也十分坦然和诚恳:“怎么会受委屈?谁又会和我过不去呢?”
随后,陶君兰便是在刘氏愣愣的神情中起身施施然的告辞了。等到走出主院的时候,却是无声翘起唇角冷笑了一下——她算是看出来了,刘氏做这些事情,纯粹就是为了给她添堵罢了。典型的吃力不讨好,损人不利己!
不管是去庄亲王府上送贺礼,还是纳古玉芝的事情,刘氏都是故意为之。
她有点儿不明白刘氏怎么就要如此针对自己。按说,她和刘氏应该没什么深仇大恨吧?
陶君兰想了一阵子,倒是觉得越想越糊涂了。不过,她倒是真的如同她回答的那样,并不觉得委屈和有什么难受的。不管是贵妾之礼,还是一般纳妾之礼,有什么不同的?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不同!不管怎么样,古玉芝都是一个妾侍。而她,始终是李邺的侧妃!只屈居在刘氏一人之下!
她的身份在那儿,再加上以后还有孩子傍身,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有朝一日真的在李邺那儿失宠了,她一样能过得体体面面的,不会有半点委屈!要知道,侧妃虽然有个侧字,却是有正儿八经的品级的,也是有俸禄的!换言之,她只要一日是侧妃,一日她就不需要担心自己受什么委屈!;
第一卷 第160章 安分
一路回了沉香院,陶君兰却是愕然的发现古玉芝竟是已经在沉香院等着自己了。
说实话,古玉芝的来意,她有点儿闹不清。当下只含笑看着古玉芝,却是不率先开口。
古玉芝倒是没拿乔,直接便是点明了来意:“我想和侧妃单独说几句话。”
陶君兰想了想便是应允了。倒是红螺有些不大放心的样子。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古玉芝一眼,对红螺道:“古女官是太后举荐的人,难道还能对我不利不成?”
古玉芝微微一笑,诚恳道:“正是如此。还请诸位放心才是,只是说几句话罢了。”
陶君兰将古玉芝带到了偏厅,又让人端了茶水点心,这才肃清了四周。看了古玉芝一眼,陶君兰也懒得去委婉猜测什么,只直接问道:“你有什么话,快说罢。”
古玉芝笑盈盈的看了陶君兰一眼,起身一拜:“多谢侧妃允我入府。”
古玉芝这话说得一本正经,陶君兰顿时哑然失笑,“提议收你做妾侍的是王妃,可不是我。答应此事的,也是王爷,更不是我。这谢谢两个字,我可是担当不起。你却是谢错人了。”
古玉芝笑意不减,依旧诚恳:“侧妃又何必推脱呢?我虽然才来不久,可王府的局势我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若是没有您的意思,王爷也未必会答应这件事情。王妃虽然管着家,可没有王爷的宠爱,又能做得了什么主?”
古玉芝话说得如此直白,陶君兰不禁冷笑一声:“这话却是胡说了。不管王爷怎么样,王妃就是王妃,是当家的主母。你这般非议主母,倒是有些没规矩了。”
古玉芝一怔,一句话脱口而出:“难道侧妃就甘心屈居人下?”
陶君兰好笑的看了一眼古玉芝:“她为正,我为侧,本就是我在她下,又何来屈居一说?嫁过来的时候,我便是知道,她一日是正妃,我一日就该尊她,敬她,重她!”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看似有些虚伪,可倒也算是她的真心话。
不过,显然古玉芝是不相信的。但是这又和陶君兰有什么关系?话出口了,信不信那就是古玉芝的事情了。而至于古玉芝来的目的,她倒是有点儿明了了。
“你即将做王爷的侍妾,这些规矩你也要牢牢记在心中。可别忘记了才是。”陶君兰语气微沉,略带警告:“王府里,不需要什么争宠斗气的事情发生。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那是最好不过的。”
古玉芝的诧异只一闪而逝,很快她就浅笑受教的颔首应道:“侧妃说得是,倒是我糊涂了;。”顿了顿又道:“看在太后的份上,以后还请侧妃多多提点我才是。”
陶君兰挑眉反问:“这做侍妾又不是做女官,何须别人提点?你只好好伺候王爷也就罢了。”
古玉芝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顿时面色有些尴尬起来。不过她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当下仍是点头认错,态度依旧诚恳。那副样子,倒是让陶君兰觉得怪没意思的——这样,倒像是她在无理取闹,而古玉芝一味的退让包容了。
“若没别的事儿,你便是回去准备吧。想必纳妾仪式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陶君兰有些不大想继续听这些没意思的话,当下便是和颜悦色的下了逐客令。
古玉芝讪讪告退而出。
陶君兰无奈了叹了一口气——她此时倒是越发的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让李邺收了古玉芝。倒不是因为吃醋和不情愿,而是她忽然就觉得古玉芝有些不大合适。不管古玉芝今日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足以说明古玉芝并不是什么安于平稳的。
陶君兰认真考虑一下换人的事情,最后到底叹了一口气——显然到了这一步之后,事情已经没法子再更改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说的便是这个意思。
“红螺,你找个小丫头,悄悄跟着古女官,看她接下来会不会去主院那般。”陶君兰想了想,到底不放心,便是悄悄的吩咐了红螺一句。
红螺目光一闪,却是没有多问,温顺的应了一声后便是去吩咐了。
陶君兰看着红螺的背影,唇角一挑微微笑了。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出来了,红螺虽然貌不惊人,可是办事却是极为妥当。心细如发,体贴周到,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了。其他几个丫头,和红螺一比倒是都有那么点儿逊色的意思。若红螺真能为她所用,忠心耿耿的话,那沛阳侯夫人倒是给她寻了个极好的陪嫁丫头了。
中午刚用过午膳,丁嬷嬷就让人搬了贵妃榻在廊下,让陶君兰躺着,既可以小憩,又可以趁机洗头。正午正是天气暖和的时候,此时洗头也不怕风寒,干得也十分快。
丁嬷嬷倒是没亲自动手,只是在一旁指点碧蕉。碧蕉是个心灵手巧的,手上又轻又柔,舒服得陶君兰昏昏欲睡。
其实洗头也是个极其繁琐的事情——要先将头发打散了,梳顺了,直到梳子能一次梳到底的时候,才将泡了花瓣的温水端来,将头发泡一阵子,这才又打湿头皮部分。接着用刨花水和胰子做成的洗头膏子搓出细腻的泡来,才又抹在头发丝上‘搓’揉一阵子。
整个过程都是轻柔舒适的,如此重复好几遍,头发不仅干净了,更是柔顺光滑,带着馨香。
至于头发也不能完全就那么晾着,还得用帕子慢慢的将水吸干,最后用梳子梳顺,直到头发完全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