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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急了会咬人 (风泠樱)



语毕,他突然气势汹汹地转过身去,不由分说地往院外走。

呃……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又不高兴了……

我委屈又害怕地瘪了瘪嘴,迟疑一小会儿,便又锲而不舍地跟了上去。

“别跟着我!”

“我怕你一年未归,不认得回清阿宫的路了。”

“这不可能!我又不是你!”

“我从小就没迷过路……倒是你,离宫前的那个月,还在宫里晕头转向地找清阿宫……还是我把你给找回来的呢!”

“你闭嘴!!!”

“哦……”

第9章 新帝继位

这一天夜晚,虽是春寒料峭、更深露重,却也到底在几个时辰之后,迎来了阳光绽放的黎明。

挂满白绫的宫阙渐渐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为这充斥着哀痛的禁宫送来了些许温柔的安慰。

我就在道道晨光撒入灵堂之际,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而后恍恍惚惚地侧过脑袋,目睹了跪在一旁睁着双眼的三弟。

我猛打了一个激灵。

诚然,昨儿晚上我把三弟送回清阿宫后,又乖乖折回了灵堂,打算接着为父皇守灵。孰料这时候,大哥和二哥都已没了踪影,只剩下大姐顶着个微微隆起的肚子,和面无表情的二姐一道跪在那里。

后来,夜色越发深沉,我见大姐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便壮着胆子,劝她先去歇一歇。

毕竟,她是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的——这万一要是有个闪失,那她得有多伤心哪!

“大姐,你放心,父皇不会怪你的。”我当时一本正经地说着,还忍不住瞅了瞅她的小腹,“你肚子里的,可是父皇的皇外孙呢!”

许是听我提及了她腹中的胎儿,大姐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脸上流露出将为人母的幸福微笑。

我也看着她,禁不住跟着咧开了嘴。

“本宫扶大姐前去歇息吧。”直到二姐出人意料地主动提供帮助,我二人才不约而同地抬眼望去。

大概是当真有些支持不住了,大姐最终点了点头,在二姐的搀扶下离开了。

那之后,大哥和二哥也没再回来,偌大的灵堂里就只剩下我一人。

就在我刚要昏昏欲睡之时,本已回了清阿宫的三弟冷不防出现了。

他只以一句“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回答了我“你怎么又回来了”的问题,然后就一言不发地跪在了父皇的灵柩前,良久不曾开口。

在整个守灵的过程中,他仅问了我一句话:“父皇……走得安详吗?”

我想了想,忆及父皇驾崩后那瞑目的面容,终是朝着三弟略作颔首。

三弟则抿着唇不紧不慢地挪开了视线,神色哀伤地望着父皇的棺木。

在我们六个兄弟姐妹里头,他是最敬重也是最亲近父皇的那一个吧。

如此思量着,我就那样同他静静地守了一夜。

确切而言,是三弟独自一人彻夜不眠地守着,而我,说来惭愧,半路上就溜号了。

是以,再一次睁开双眼之际,我才会猝然还魂,并为此深感不安。

所幸三弟并未因此而同我计较,只是一动不动地跪于原处,一双眼凝视着父皇的灵位。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三天之后,宫里头逐日忙活起来,一方面操办着父皇的丧事,另一方面则筹备着我的登基大典。

我本以为,自己只要乖乖等着继位的那一天即可,却不料,自个儿根本就当不了什么甩手掌柜。

是的,礼部一下来了两位大官,郑重地表示要教我即位之礼。

自这一天起,我觉得我的人生中就再也没有“清闲”二字了。

诚然,祭天地,求神佛,入朝堂,受朝拜……每一个听似简单实则复杂的过程,都需要我花时间、花精力去反复地熟悉、反复地练习。

这对于一个闲散惯了的鸡肋公主而言是一件多么清苦的差事,大概只有我自己才能体会了。

尤其是当我从两位大人的口中获悉,我那三皇叔每天都会询问我的学习情况,完了我还索性于翌日见到了他本人前来视察——我这心里头,那是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但是没办法,像我这种天生就不晓得如何反抗的弱气公主,除了安分守己地听话照办,委实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好在无数次的演练,并非白费力气。

荣登九五的这一天,我穿上御衣房为我量身定做的崭新龙袍,戴上御珍房为我赶制出来的漂亮龙冠,用上这多日来努力练就的王者气场——往铜镜前一站。

嘿,还挺有九五之尊的架势的。

大约是有了些许底气,我在文武百官的面前,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是以,继位当日,我表现得还算像模像样。

只是我一时半会儿未能料想,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没错,尽管我终于摆脱了礼部的那两位大官儿,却又紧接着迎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师。

太师姓“角”,一个很少见的姓氏。

角太师剑眉星目,面色红润,看起来业已至耄耋之年,可整个人却是精神得很,一吹胡子一瞪眼,就能把我吓得浑身抖三抖。

我不明白,三皇叔为什么一定要找这么个老爷爷来做我的老师。

虽然听皇叔说,角太师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不但教导过当年身为太子的父皇,还曾当过皇祖父的帝师,但我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妥当。

话说回来,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三朝元老”?

我没敢跟角太师开这样的玩笑,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严肃了,我跟着他学了几天的治国之道,他却从未给过我一个笑脸。

唉,这也难怪,谁让我这脑袋瓜生来就不够好使——不像那些聪慧敏捷之人,听一遍就能领会太师的意思。

他肯定是觉得,自己从未教过如此愚钝的学生吧?

自知有愧的我只得硬着头皮,夜以继日地学啊学。

这不,大晚上的,都戌时将尽了,我却还在御书房里挑灯夜读。

当然,我毕竟是个年方十六的年轻人,熬夜干点儿正经事儿也没什么——但角太师就不一样了啊!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老守在御书房里陪着我这个不开窍的娃,这身子骨怎么吃得消哇!

因此,当我目睹老人家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的时候,这心下当真是惭愧不已的。

我伸手悄悄招来了立于不远处侍奉着的琴遇,把嘴凑到她的耳边,嘱咐她却取件厚实的披风来,好给睡着了的角太师盖上。

谁知琴遇还没带着披风回来复命呢,角太师就莫名其妙地醒了。

于是,他看到了一个没在好好用功却在盯着他瞧的我。

太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愣是被罚抄了十遍《天下大治》。

根据角太师的说法:抄写百遍,其义自见——可我总觉得,一个连不少字都认不清楚的人,纵使当真把一本书来来回回地抄了一百遍,恐怕也很难领会其中的真意。

可惜,我没敢把我这浅薄的看法说给角太师听,只敢战战兢兢地翻开一本书册,取来一张宣纸,提起一支御笔,蘸了蘸墨后就预备乖乖地受罚。

“皇上,您身边的宫女呢?”不料我还没落下第一笔,就听到了老太师的一句问话。

实际上,我不是很习惯一个七老八十的长辈对我使用“您”这样一个敬称。

奈何当我先前鼓起勇气跟角太师提及此事之后,他却板着脸把我给教训了一通——内容大抵是君臣有别之类的。

我自是不可能坚持己见——才看到他那张严厉的面孔,我就不敢再多说半个字——立马就噤若寒蝉了。

正如此时此刻,我也只能压下心里头的那点儿小别扭,启唇将欲一言。

“琴遇她……”

结果说谁谁到——我话才刚起头,琴遇就拿着披风回来了。

角太师自然也瞧见了她——以及她挂在胳膊上的某个物件。

“皇上冷了?”他猝不及防地沉下脸来,让我的一颗心不由跟着“咯噔”一沉,“恕老臣直言,眼下已值二月,饶是深夜也不至露重。皇上虽为女子,却也当强身健体,莫要动辄畏寒惧热。”

口若悬河的一席话,加诸那叫人心悸的严苛之色,使得我根本没法也不敢胡乱插话,以期替自个儿澄清一个显而易见的误会。

“太师容禀,”可就在我惴惴不安之际,耳边却意外地响起了琴遇清冷的嗓音,令我二人皆是循声望去,“适才太师操劳过度,在椅子上小憩了片刻。皇上担心太师就这么睡着会受风寒,特命奴婢前去为太师寻一件披风。”

一语毕,一室寂。

我看着角太师的脸从义正词严变到瞠目结舌,莫名其妙地就心虚起来。

我很清楚,琴遇这是在替我正名——但我就是不晓得为什么,会宁可被太师就那样误解,也不希望面对真相大白后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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