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染攥了攥手心,低低地垂下了头。洛北辰,你到底要我为你多感动,才好?
“怎么了?”洛北辰在她身侧坐下,见她似有郁郁寡欢。
“清安——他出事了,他是为我代受的。若不是我让他在我房里换衣裳,他也不会出事。如今,他身中奇毒,我却束手无策,当真是——难受得紧。”慕清染面对着洛北辰,倒是能敞开心扉地说出这些话来。
这些话她不好跟她同样难受的父母诉说,旁人更是不行,她也不想把江凌歌拉入此件事情的漩涡,最后也就只剩下了洛北辰了。
她重活一生,自以为一切都在掌心,目光里只剩下了复仇和宅内斗争,却忘了去警惕皇权争夺,这才让她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陷入危险当中。
特别是这突如其来冒出的西域和南疆奇毒,再再打破了她心中原本的骄傲。
是啊,没有任何事情是一成不变的,她自以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以为一年后方是争斗的开始,却忘了有了她与凌歌这个变数,没有任何事还能以前世的目光看待了。
“是我自傲了。”慕清染苦笑。
如今算是把她生生地弄醒了,倒也让她长了一智。人心易变,她怎能再拘泥于过去。
洛北辰路上倒是知道了这件事,他方才倒是未提起,此时听得慕清染这掏心窝子的话,略略低低沉吟了片刻,他才慢慢地道:“这件事,倒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他本也是想说的,但并不想现在就说,至少是他找到解药后。但而今,见慕清染如此信任于他,他若是再藏着,倒是他龌龊了。
哪怕因此慕清染恼他,他也会说出来。
慕清染一愣,转眸望他,“什么?”
洛北辰见她目中的难以置信,哪怕是做好了准备,心口开始的欢喜也慢慢地冰冷了下来,他淡淡道:“我不曾跟你说过,我的过去。”
慕清染坐直了身子,怔怔然地望着他。
她自是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世,但他们毕竟未曾成婚,他身世以及过去都很是敏感。若是被圣上知道了,指不定就是灭了慕家满门的打算。
而今洛北辰的身份,估计当今知道的人,根本没几个人。如此隐秘,她本就没打算追问过的。
她相信,若是洛北辰有一日信她,自会告之她一切。她虽然只略略地知道了他的过去,但却并不详细,但其中的艰辛自是不必多说的,她并不想揭他的伤口。
“我五岁之时被送去了昆仑教,是以孤儿的身份去的。昆仑位于东临以北,西域之处,周边多是小国家,昆仑教位于雪山中腰,唯独其神殿位于雪山之巅。昆仑山高达数米,其下炎热,中腰四季如春,山顶却积雪终年不化。”
“昆仑教一直以武力掌管着周边西域小国的政权,若有不从,从来都是以杀为止,逼迫着小国朝贡众多珍宝。各国惧怕其势力之大,故而都是听命行事。昆仑教之所以能如此猖狂,莫过于他们高手能人众多,以一敌千都不是大话,再加上昆仑山易守难攻,连军队都不惧的。”
“我被送入其中不过是为了习其本事。每年各国都会安排搜寻各地的小孩送入,以此培养新鲜血脉。昆仑教的教众很是系统化,分为六个界,逐步上升。其中刚至的小孩皆是到畜生界,畜生界就如其名,人命如草芥,连畜生都不如。”
“我们进去三千人,再晋级进人间界时,所剩下的不过两百人。我们在有限的空间和食物里活下来,唯有杀了旁人才能活下来。这就好比南疆练蛊王一般,把一群放在一起,最后剩下的唯独一只就是蛊王。”
洛北辰的眼神淡然,眼底看不出任何的波动,声音毅然冷淡如斯。
他似乎还能依稀记得最后在畜生界的选拔中,整整五天五夜,一千三百多人顿减至两百人。
那一年他十一岁,他连觉都不敢睡,因为有一次他太累,稍稍睡过去片刻,就被他并肩作战的同伴捅了一刀,还好他当时及时偏了偏身子,不然他就已经是死人了。
甚至是,那时候吃饭都吃不饱,每日都得杀人才能抢到食物。开始他身体弱,大家都欺负他,后来他发狠地用锋利的瓷片杀了几个人,夺回了他的食物,之后在没人惹他。
那时他不过五岁,就已经手染鲜血。而这些他都不敢跟慕清染说,唯恐她会厌了他。
“后来,升到人间界时,生活好了许多,以为熬出头了。当时,我们本以为只有一个畜生界,却不曾料到最底层还有修罗界,地狱界晋升上来的,总共一万人名孩子,晋级的不过六百人。”
“但争夺却不曾停止,直到六百人只剩下三人时,这才罢手让我们留下。我们被誉为最优秀的杀手,然后学习杀手的系统化知识,最后开始出任务杀人。”
洛北辰不过是轻描淡写,但一万人最后只剩下三人,怎么想都是极为恐怖的。当中的那些血腥争斗自是不用多说的,慕清染只觉心口一抽。
若是当时洛北辰稍有不慎,现在他也不会站在这里。这个人……还要让人多心疼。
就算洛北辰不说,她也能猜到能够把皇帝的儿子送去那种要命的地方的人,除了那人,再不做他想了。他到底有多恨洛北辰,才做出这种事儿来。
同样都是他的孩子,其他皇子锦衣玉食,唯独他连活着都是奢望。
慕清染在这一刻,骤然对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起了怨恨之意,她抬手握住了洛北辰略显冰凉的手指。
洛北辰低头看了眼,顿了顿,这才反握住。
他其实不曾说出的是,在洛家那个孩子为他死去时,他的精神就不稳定了起来。当初沧尘初现之时,便是他第一次杀人,那时两人记忆还是相通的,三分之二时候的杀人都是沧尘在做。
故而沧尘一直以为他是伪善懦弱,而随之沧尘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倒是让他越发的稳定了下来,最后隐隐已经超越了他。所以,后期在昆仑几乎都是沧尘的天下。
而今,他已经不能再知道沧尘在他昏迷时所做之事了。
所以可以说,若是没有沧尘,便没有今日的他了。
毕竟对于那个高贵的帝王而言,他不过是给他选择的机会,是生是死。而知道他活着时,那人倒是极为吃惊!因为那人倒是没想到,竟是真把他锻炼成了一把杀人利器。
“后来昆仑教把爪子伸向了沧月,故而引起了忌惮。我得了圣上的命令,纠结了当时不满教派的内部人和小*队甚至有东临的军队,打破了壁垒,让昆仑教死伤大半,元气大伤。但奈何还是让教主带着部分人员逃到了山顶神殿的密道里,而今,他们是来向我寻仇。”
洛北辰淡淡地道,“我差点灭了昆仑教,故而现在昆仑已对我杀了格杀令。现在昆仑已有人进了京都,路上有人阻拦我,看来就是想向你下手。而你弟弟替你受过了,这都是因我而牵连了你们。”
出乎他意料的是,昆仑是对慕清染下的是死手,没想到最后竟然改成了下毒。
慕清染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却再也不知该说如何了?虽然是冲着洛北辰来的,但她却是说不出责备的话语的。
最后,慕清染叹了口气,道:“你我以后就是夫妻了,两命共存,哪里说得上什么牵连不牵连。而今,我只盼着能够替清安解毒。”
洛北辰听着,心中不禁安心了不少,他有些局促地问道:“我自小就在杀人,直至我十五岁脱离昆仑,杀过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你都不觉得我可怕么?”
他本就是作为杀人利器存在的,女子不都惧怕这种存在么?他那些可怕的名声因为被压制住,京都里的闺阁女子才会被他少将军的美名所吸引。
而今,他揭开了所有遮挡的黑布,把自己的一切孱弱都暴露在了她面前,唯恐她会因此也厌恶了他。
慕清染抬眸对上他漆黑如夜的眸子,握住他略略松开的冰冷手指,他似是极为惧怕她的拒绝,蓦地转开了视线,连手都收了回来,猛地站了起来,快步就朝着骏马而去,“走了,我们回去。”
他跨的步子很大,害怕听到她嘴中的答案,做了这懦弱的逃兵。
或许沧尘说得有道理,他真是懦弱得可以。
可有时候越是在意,就越是害怕。
慕清染一愣,忙爬起,追了过去。她知道,若是以洛北辰这傲娇的性子,此时若是不讲清楚,他指不定就自己钻牛角尖了。
“洛北辰。”
洛北辰只觉一道风撞上了他的背,重重的,腰腹间是一双莹白如玉的手,在他前面交叉。
他低头怔怔的望着那只双手,在阳光下透明得连青色的血管都一览无遗。
然后,他听到身后闷闷的,传来的婉转悦耳胜似黄鹂的声音。
“北辰,我怕的。”
洛北辰一瞬间只觉得胸口一窒,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又似被尖刀所刺,鲜血淋漓的疼痛。
又闷又疼。
口间似乎也尝到了苦涩的味道,他在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眼底寒意森森。
看吧,洛北辰,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谁会喜欢一把杀人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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