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差人口中一个劲儿念叨“不好意思”,可下手的动作丝毫不慢,比岫烟拳头还大了几分的素菜包子就像个鹌鹑蛋似的被老差人捏在手心。
岫烟将父亲送到大门口,远远见二人消失在巷口拐角,直到再也见不到人影,她才准备关上门。
“邢姑娘!”隔壁门开了条小缝,里面鬼鬼祟祟探出个脑袋,是一妙龄丫头,年纪虽小,不过十一二大,但风流窈窕,水蛇腰身,削肩膀,红菱花的小薄袄,下身着一条葱花绿的绒布裙。她见只岫烟一人,这才壮着胆子跑了出来,“这是我家少爷给你的。”说着将一沓子白宣纸要塞给岫烟。
那丫头嘴上还念念叨叨没完:“少爷叫我告诉你,当姑娘的该庄重些,别什么人的东西都要......”
话不等说完就一声吃痛,愤怒的看着抽她手的邢岫烟:“你疯了!”
岫烟冷冷一笑:“我看这话形容你再贴切不过,我又不是乞丐婆子,要你的东西干什么。告诉你家少爷,我庄重不庄重犯不着他的事儿,碍不着他的眼。”
咣当把门一关,吃了个闭门羹的俊俏丫头脑袋上直冒火。她狠狠踢了一脚邢家大门,低声咒骂道:“假正经的小娼妇,别以为你念了几个字就想勾搭我们家少爷,看你也配不配!呸,装什么假清高,小蹄子,也不过给姑奶奶端洗脚水的货色。年纪不大,倒学会勾引汉子了,还抱个孩子......”
邢家大门猛的从内被推开,那丫头忙住了口,有些胆怯的往后退了半步。
卢妈妈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内,身后的岫烟抱着那小小的婴儿,和俊俏丫头怒目相视。
“怎,怎么,你们想做什么!”
那丫头见卢妈妈踏出门就奔自家而立,吓得飞身去拦门,死死挡在大门前:“你们干什么!”小丫头再壮实,也不过十一二岁,怎敌得过卢妈妈的气力。
卢妈妈单手一推,就把小丫头推到在地,伸手去敲门。巷道里的人家听到动静纷纷开门去看。
岫烟满脸委屈的冲众人点头,小模样好不可怜。
这会儿在家的多半是女人们,她们最恨长相轻佻的丫头,虽然不知道原委,但见杨家的丫头倒在地上,不免将过错都推到了那丫头身上,嘴里不干不净的闲言蜚语起来。
邢家隔壁这户人家姓杨,老夫妻俩本就一个独子,原守着些薄产度日,谁知儿子中举不果,竟疯了,儿媳不愿意守着个疯子过活,唆使了娘家舅爷闹了和离,还带走了杨家几十亩好田说是做赔偿,要不然就带走杨家仅有的小孙儿。
杨家老夫妻一辈子老实,也是书香门第,不敢和他们硬闹,只能答应了。
谁料杨家儿子只是一时糊涂,等清醒后听说媳妇跑了,家产也因他的病被变卖了,气急之下,吐了口血,当夜就没了。杨家二老只能到城里租赁了净慈庵的房舍,杨老爷子原在乡下就是个秀才出身,进了城之后靠着往日的朋友帮衬,在府学中得了个先生的职位,专门教授小童生,很有些名望,杨家这个小孙子也出息,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只等乡试大放异彩。
各家都知道杨家的底细,也不愿意去得罪未来的举人老爷。哪知会有今儿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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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门口闹剧众心所向(求推荐求收藏)
更新时间2012-11-24 17:26:16 字数:3313
(小荷今天去看了李安的少年派,确实震撼,但心中稍稍有点遗憾,总觉得派的第二个故事才是真实的~~)
门内人很快听见了动静,一个六旬老妇扶着个小丫头往出走,见门口聚着许多人,慌了神:“薇儿,出了什么事儿?”
那个叫薇儿的丫头好生委屈,刚才还一副泼辣相,现在可好,简直比窦娥还冤几分。“老太太,是她们欺人太甚。”
杨家老太太不悦的扫着堵在门口的岫烟妈妈,手中的拐杖狠狠敲打地面:“我杨家世代书香,不与人做口角之争,但也不容等闲人欺压上门。邢太太难不成看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就好糊弄吗!”
杨家老太太瞥了眼站在邢家太太身后的邢岫烟,越加不喜。她也是信佛的人,若不然也不会租赁了净慈庵的房舍,因心中存有慈悲,所以对邢家母女的遭遇也甚是同情。可恨就恨在,邢家的丫头不识好歹,勾着她孙子不学好。
这是杨家老太太绝不容许的,所以她才勒紧腰带,买了丫头薇儿,说是照顾孙子饮食起居,其实就是暗地里监视孙儿,以防他又去和邢家那闺女见面。
杨家老爹虽然是秀才出身,但杨家老太太不过就是个佃户的女儿,嫁给读书人之后,说话也酸腐起来,其实骨子里还是小家子气十足。
她当初为图便宜,买了薇儿这种相貌的丫头,一是希望孙子晚间读书的时候有人端个茶倒个水,二是为剩下一笔买通房丫头的银子。杨家老太太可听人说了,这当举人老爷的若是没两三房小妾,七八个通房,说出去都丢人。孙子后年保管就中举,到时候也该考虑这些。
所以杨家老太太对待这个俊俏丫头薇儿,不仅仅是个丫头,更是未来的半个儿媳妇。
她一听薇儿说是邢家欺负她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所以问也不问,上来就是一番抱怨。
对门有个二十出头的娘子,倚着她们家门框,瓜子皮嗑了一地,明明是早春,却穿了夏日才有的粉红薄衫,露出了半个香酥的膀子。那娘子嘻嘻一笑,冲着杨家老太太喊道:“杨奶奶,这事儿可怨不得邢家,是你这丫头轻佻,说话没个忌口的,一小丫头,就敢指着人家小姐信口胡诌,我就很瞧不过去。”
相亲邻里大多同情邢家母女俩的窘困境地,而不屑杨家的这种清高作风,所以在对门娘子话一出口后忙不迭的附和起来。杨家老太太自知是家中的小丫头口角惹祸,却不愿意承认,恶狠狠的瞪了邢家母女两眼:“薇儿,和我回家!”
大门“砰”的被关上,岫烟妈妈哼了哼,转而笑脸相对街坊:“今儿多谢大伙仗义执言。”
“邢嫂子何必客气,是杨家欺人太甚,说话难听的很,”
“邢嫂子别理会这种人家,以为读了几天的书就了不得了,还不是照样没中举人,连媳妇都跟人跑了。”
“咱们整个巷子里看谁家弄那么个妖娆的小丫头,唯独杨家能干出这样的事儿,还盼着她们家哥儿能中举呢,弄了那么个祸害在身边,能安心读书才怪呢!”
众人七嘴八舌,门内的杨家老太太根本没走远,听着他们的话,气的火冒三丈,却又不敢和众人做对冲出去,只好将怒火都发在薇儿的身上。杨老太太单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甩开小丫鬟的搀扶,上手就去揪薇儿的耳朵,低声咒骂道:“不省心的东西,成日里叫你在家给少爷做针线活,出去闹什么幺蛾子,等老爷回来,必定是远远将你发卖了出去。”
薇儿哭的好不委屈,却不敢开口辩驳,因她知道,自己越是狡辩,老太太的怒火越是炽烈。反正她是半点不担心,自己就算闹得再厉害,少爷也会替她收拾烂摊子。
别人舍得发卖了她,少爷却一时也离不得她。
岫烟母女俩送走了街坊,正要关门,斜对面的那个年轻娘子反手关了她们家大门。
“大嫂子,妹子有话和你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岫烟妈妈虽然不喜欢她轻佻的性子,但人家一口一个嫂子,岫烟妈妈只能笑着将人迎进院内。
“呦,这就是捡来的那个孩子吧!”那娘子伸手就要去摸小婴儿粉嫩的脸蛋,岫烟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将襁褓稳稳的抱在怀中。
“你这小丫头,还怪护着他的,忘了你爹为这事儿怎么打你的?”那娘子嘿嘿一笑,并不在意,反而打量起邢岫烟来,吃惊道:“呀,几日不见,岫烟这孩子好像好看了。”
岫烟妈妈从屋子里倒了水,也不将人往屋子里引,只放在小院中的凉石方桌上:“家里没有茶,妹子别嫌弃。”
那娘子不客气的端起水碗,嗔道:“我和嫂子还用讲这些虚礼?”
岫烟见她喝水的动作柔柔弱弱,兰花指拿捏的正好,似乎很有些讲究。
“看傻了!”那娘子好笑的放下水碗,在邢岫烟眼前一晃手,“又不是没见过。婶子那些年在扬州的时候比这个还讲究呢!算了算了,和你一小孩说这些做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岫烟眼珠一转,赔笑道:“婶子一说我不就懂了!我就是看婶子端碗的姿势怪好看的。”
那娘子喜不自禁,忙冲岫烟妈妈笑道:“嫂子瞧见没,识货的在这儿呢,怪不得跟了山上的妙玉师傅学了那些年,眼界就是比一般人高。”说着说着,那娘子就是一顿,神情转而黯然:“婶子要是还留在欧阳家,到这会儿也做到管事娘子的位置喽。”
岫烟妈妈笑道:“妹子再吃一口......”
“瞧我,又说这扫兴的事儿了。”对方一振,忙道:“我一早就瞧见你家大哥去了,是官府里来人?”
“县令大人派了差官叫他回衙门,也不知是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