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岫烟忙问。
“月嬷嬷号脉最准。她断言,娄氏的月份虽然短,但怀孕征兆无疑。月嬷嬷最后一次见到娄氏还是七天前。这之后向家忽然门禁森严,她们几个更是被严加看管了起来。月嬷嬷也是重金贿赂了守门的小厮,这才得以脱身来见我。她又怕连累了余下两位嬷嬷,此刻已经折身回了向府。”
岫烟感念三位老嬷嬷的仁义举动:“想尽办法,一定保证三位嬷嬷平安回来。必要的时候...... 和向家翻脸也不无不可。”
美莲大惊,连连摆手:“姑娘使不得,这件事非同小可,当初送月嬷嬷三人去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里面的厉害关系,想必就是她们也不会愿意看见奶奶功亏一篑。”
“此一时彼一时,月嬷嬷现在只是被软禁。保不准再过些时候就成了向海泄恨的对象。这些老人当初选择跟着我,无非就是对我的信任,我不能叫大家寒心。”
美莲见邢岫烟心智坚定。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说也是无用的,只好去找丈夫商量营救的计策。
再说宋晨进宫伴驾已经有了整一天一夜,他一方面悬心着刚刚生产完的妻子,一方面又挂念了无音信的正德。孝宗昏迷不醒,二皇子并未拦着任何太医给孝宗医治。但这些太医就像商量好了似的。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正德被李靖派去宗祠祈福,遇见了什么。安全与否,无人知晓。
宋晨正想着对策,大殿中走出一人,宋晨忙收敛心神,几步上前,躬身一施礼:“薛妃娘娘!万岁爷他......”
升为妃子的薛宝钗冲宋晨无奈一摇头:“还是不省人事,除了勉强能喂进去一些水,仍旧什么也吃不了。本宫怕照此下去,万岁爷的身子会熬不住。”薛宝钗眼圈一红,晶莹的泪珠儿成串儿落在宫服的衣襟上,打湿了上面一朵朵芙蓉花。
自从孝宗昏迷,薛宝钗就已经昼夜不曾合眼。别人还在犹豫间猜测那诏书上的内容时,薛宝钗却已经明明白白,圣旨定是叫李靖给换了。
孝宗对薛宝钗的信赖和爱恋已经到了极致的地步。为了叫薛宝钗安心,孝宗早悄悄给对方看过养心殿后那纸诏书,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五皇子李泓的名字。
李泓没有生母,为求安稳将来只能尊自己为太后,然而二皇子不同。二皇子的生母虽然去了,但是多少因为自己的缘故,蓉嫔才会被孝宗冷遇,及至后来蓉嫔濒死的关头,也是薛宝钗缠着孝宗不肯叫对方去看蓉嫔。
别人也许看不出来,可薛宝钗却清楚,李靖对自己的憎恨不亚于宫中任何一个与她作对的妃嫔。
只不过李靖更善于在孝宗面前掩饰而已。
这个时候和宋家联手,和邢家联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薛宝钗低声道:“五皇子被关在宗庙,是涿州营大都督向海亲自看管。里外设有多道关卡,没有李靖的手书,任何人也不能靠近。小宋大人要想扭转乾坤,大约还要从别处入手。”
宋晨心思瞬间转了起来,救出正德不是难事,难就难在之后。有养心殿后的诏书,又有安亲王的备份,即便曹大人的那份诏书没有搜寻到,李靖也能堂而皇之的登上皇座。
“薛妃娘娘,为今之计只有让万岁爷尽快苏醒,才能明白事情的真相,揭露篡位者的面具。娘娘担负重任,关键时刻,小臣绝不苟且,一定保住万岁爷和娘娘周全。”
几句话安抚了薛宝钗,她微微笑道:“小宋大人忠心耿耿,本宫已然知晓,不过你且放心,凭他怎么胆大妄为,这个时候也不敢对皇上和本宫动手的。倒是五皇子..... 小宋大人多多留心,别叫人窜了空子。”
宋晨欣然去了,薛宝钗幽幽转回殿内为孝宗擦汗,她的心腹宫女莺儿先是看看昏迷中的孝宗,这才低声道:“娘娘,您为什么不把万岁爷给您的诏书拿出来与小宋大人瞧?只要这诏书一出现,必然引起轩然大波,二皇子的诡计也就不攻自破了。”
薛宝钗冷笑:“糊涂的丫头,枉本宫将这种机密还说与了你,你却半点主意也使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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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夜幕降临储君之战(下)
莺儿脸色顿时呈现酱紫色,口中喃喃道:“娘娘知道奴婢的,天生一个呆子,不过娘娘放心,莺儿虽然脑子不灵活,但这嘴巴却最严实。”
薛宝钗听她这样一说,才勉强去了冷意:“这倒是几句实话,若非你跟着我最久,心口如一,本宫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许多年。也罢,叫你明白明白也好,免得将来好心办坏事。”
薛宝钗扭头俯身看了看昏迷中的孝宗,细心的替孝宗掖紧被角,又抽出袖口中的宫帕轻轻擦拭了对方的额头,这才慢条斯理的领着莺儿进了隔壁供人休憩的小殿。
“万岁爷信赖本宫不假,那第四份圣旨也是有备无患,以防万一时候才能拿出来的信物。可现在李靖继位名正言顺,本宫不但不能把东西拿出来,还要装出不知道的样子,否则......”薛宝钗沉声道:“否则万岁一旦不好,本宫藏的就不是宝贝,而是一把催命刀。你是本宫的人,届时本宫落难,你自然难以保全自身。”
薛宝钗有意在这个时候吓唬莺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且说此时的正德被李靖软禁在宗庙之中,没有李靖的手谕,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一日三餐倒是好味道,可惜正德心思不在此处,根本尝不出味道。
姐姐的预产期就在最近,他消息全无,几乎要急死。李靖忽然来这么一手,让正德措手不及,也不知道太上皇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正德心下虽乱,但动作却如老僧入定般沉稳,历代祖先的画像下放着明黄色的蒲团,正德规规矩矩跪在上面,两手合十。双眼紧闭。
轻轻推门而入的向海身后跟着一个拎食盒的小太监。前者见五皇子这般模样,再瞧靠门的桌案上原封不动的放着早膳,心下便有些不忍。
向海犹豫的往前迈了两步:“殿下虽然心系皇上的安危,但这饭却不能不吃。否则皇上若知道五皇子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心中一定难过。”
小太监是李靖的人,听见向海这样劝说,便不怀好意的笑眯眯道:“向大人所说极是,五皇子是金贵的身子,这若因几顿饭便饿出好歹来......怕咱们出去和主子都不好交代。奴才好歹劝五皇子殿下吃点儿,年前闹灾。城外不知饿死了多少老百姓,别说这御粳米,就是白粥也难吃上一口。殿下可千万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糟蹋了粮食是小,折了福寿是大。”
向海不再言语,只好冲正德的背影拱了拱手,瞪了一眼小太监转身出了大殿。那小太监倒是不着急,侧耳听了听动静。忖度着向海大约是走远了,立即借着往前送食盒的机会靠近正德。
“殿下恕罪,刚刚都是奴才迫不得已而为之。”小太监急促道:“篆儿姐姐让奴才告诉殿下,三少奶奶生了个大胖小子,且母子平安。”
正德骤然松了口气:“佛祖保佑”,他连忙扭身追问:“姐姐可知道我在宫中的情况?”
小太监苦笑:“现在内外消息不同。二皇子叫御林军把持了宫门进出,连诸位大人们觐见都要过层层关卡,甚至动用了涿州大营的都督来看守殿下。想从里面往在走漏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小太监想到千方百计打听来的消息,连忙道:“据说镇抚司的小宋大人就守在皇上的宫外,殿下若是有什么要紧的话,奴才愿意冒险一试。”
正德闻听此言。不由重新打量了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
此人面目熟悉,是李靖身边一个很得宠的小宦官。年前时常带在身边走动。
“你和篆儿是什么关系?”
“殿下疑心奴才也是常情,不过奴才只能说,篆儿姐姐对奴才当年有救命之恩。殿下是篆儿姐姐的主子,奴才也愿意为殿下肝脑涂地。”
门外渐渐响起脚步声,小太监赶忙往后退了几大步,拉开与正德的距离,才做完还没等稳定心神,门已经大敞四开。
李靖一身亲王礼服,满是儒雅的走进大殿。他看也不看正德,而是径直跪在了画像前,朝着列祖列宗恭敬的磕头。
那小太监又惊又恐的瞄了正德一眼,见五皇子淡定沉稳,他这才稍稍安神。
“这阵子委屈了五弟,”李靖缓缓起身笑道:“眼下朝堂渐稳,本王这才想叫五弟出山,帮本王一同打理这天下。”
正德谦逊的一笑:“朝廷上有二皇兄一人便足矣,臣弟还是去服侍父皇来的自在。”
小太监尖着嗓子道:“谁不知道五皇子一身伺候人的本事!当初太上皇那么重的病,若没五皇子衣不解带的侍奉在身边,哪里就有今日的平安?”
李靖转身就挥了一巴掌,“混账东西,祖宗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儿?一个贱皮种子,生在什么人的肚子里就该知晓自己的身份,别以为跟着本王几天,就能一步登天,妄想你不该想的事儿。”
这就是被誉为贤王的李靖,然而此时看来,却有着最尖酸刻薄的心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