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芳菲挣扎着爬起来,此时的她,磕破了的额头依旧流着鲜血,加上先前被金巧玉抓扯乱了的头发衣裳,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安府夫人,此刻看上去倒是像极了脏乱不堪的乞丐。
“娘,你没事吧?快,快起来,他们得不小心踩着你。”安心莲满脸关切,紧皱着的眉心从发现安心荷房中的男人开始,就一刻也没有舒展开来。
“当真是作孽,你听说了吗?听闻是那五小姐的亲姐姐,安府大小姐亲自找人污了五小姐的身子,那五小姐……现在好似疯疯癫癫的呢。”
“那安府大小姐怎么这么狠毒,我还听说,那安小姐原本是要陷害二小姐的,可知,怎料到会这般阴差阳错,最后是五小姐……那二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呢!”
“据说,渤海王对安府二小姐怕是真的有意,也对,今早传闻二小姐行为不检,和人私通,大行苟且之事,我还想,原本就听说渤海王和安府二小姐关系匪浅,二小姐有渤海王这样的男人,又怎会屈就于其他男人?再说了,若那男人是渤海王……呵,堂堂渤海王,若要了一个女子的身子,大可将那女子留在身边,为侧妃为妾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又怎会有沉河一说?”
“对,对,对,咱们普通百姓,比不得王公贵族。”
“估计,今早那消息,说不定也是那大小姐散播出来的。”
“那五小姐也真是,昨日成亲便当众被休,今日……呵!这安家还真是家门不幸,沉河祭典呢……”
周围的人竞相讨论着,兴致颇浓,余芳菲听着这一切,心中的担忧瞬间被那股不甘和愤恨所取代,看着眼前的安心莲,眼神变得异常凶狠,一扬手,一巴掌狠狠的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那一巴掌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安心莲的脸上,饶是在这喧闹的街道上,安心莲都可以听得见那响懵了她脑袋的声音,那一刹,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安心莲终于是回过神来,目光茫然的看着打了她的余芳菲,“娘……你……”
她为什么打她?从小,娘对她和心荷就极尽疼宠,怎么会动手打她!
安心莲一度以为方才只是自己的幻觉,可是,脸上依旧蔓延的疼痛和此刻余芳菲那愤恨,咬牙切齿的模样,却是在清楚的告诉她,方才的一巴掌,确实是娘亲打在她的脸上。
可是……“为什么?”
“你好意思问为什么?要不是你想的什么主意,能够将你妹妹害成这个模样吗?心荷她本就已经被休了,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可今天……你非要了她的命不可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余芳菲狠狠道,那眼神中的凌厉,满是指责。
安心莲愣了愣,消化着娘亲的话,她说什么?是她害了心荷吗?
此时,是她……安心莲的眸子冷了冷,却是冷冷的开口,“娘,你莫要忘了,这到底是谁的主意?分明是你也容不得安谧,才找了付老六,分明是心荷想要劳什子的新婚礼物,你去让我安排,分明是你说心荷被休,不能让安谧也有比她好,是你想出的注意,现在,你却来怪我?”
安心莲胸口闷得生疼,余芳菲的责备,对她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甚至方才,她还否认此事与娘有关,自己一个人承担了下来,那意味着什么?
“娘,你听听,这些人是怎么说我安心莲的?以后,整个荣锦城都知道我安心莲蛇蝎心肠,害了自己的妹妹,而你呢……”安心莲的怒气与不甘被彻底的激发了,她方才在安府的时候,她强忍着,可是,这一巴掌,无疑打断了她最后的一根弦。
余芳菲脸色更是苍白了下去,安心莲的话,句句都打在她的心上,是啊……是她想的主意,是她害了她的女儿……
“啊……”一声绝望从余芳菲的口中传出来,怎么会这样!
余芳菲的悲恸,让安心莲皱了皱眉,再次开口,声音却更是冰冷,“快些起来吧,我们耽搁不得了,心荷她……”
一想到那沉河祭典,安心莲心中禁不住叹了口气,赫然起身,没有理会地上的余芳菲……
也许,她不该这般赌上自己的名声,也许,她还能为挽回自己的名声做些什么,对!她还年轻,名声毁了,她的一辈子也就毁了,那么,她想要得到的一切就都没有希望了。
要一辈子平淡甚至是在众人唾弃的声音中生活吗?
不,她确定那不是她想要的,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余芳菲,眸中一片冰冷,娘,你能为心荷那般伤心?那么我呢?你又能为我做些什么?
眸光的阴暗流转,一个计划在她的脑海中成型……
河岸。
囚车已经停了下来,在距离锦河不远处,一个大石台立于河堤上,足足有一人多高。
此时的石台上,周围有不少从衙门赶来的捕快,带着好些工具上来,那些工具看在周围这些百姓的眼里,心中禁不住生出一丝寒意。
石台之下的一处,东临王仍旧看着那个身影,依然,没有看清她的脸,只是……
“老四,没想道素来冷情的老四,也来凑这凡人的热闹,本王没有看花眼吗?”一个声音传进东临王的耳里,极具辨别性,谁能含笑说话,却能让人听着感到寒冷的?
除了老三,东临王不会想到其他人。
一转身,果然看见柏弈站在那里,俊美的面容带着笑意,眼底的光华,耀眼逼人,眉宇之间的精明,好似随时能够让人不小心踏进他的陷阱之中。
除了柏弈,还有他的大皇兄,二人并肩而立,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他们这些兄弟,自封了王之后,便各自去了各自的属地,平日里也只有父皇大寿,或者是其他盛大的节日才会在京城相聚,大皇兄生为长子,未曾封王,遂居住在京城,而渤海王深得父皇宠爱,也享有在京城居住的特权,但从他在京城的探子那里得到的汇报,他知道,老大和老三虽然住得近,可平日里也鲜少有焦急。
他们这些兄弟,感情素来淡薄,他知道,这是父皇的计谋,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子间走得太近,他要杜绝任何他们结党营私的可能。
二人朝着这边走近,东临王瞥了一眼青岚,终究是开口,“大哥。”
青岚微微蹙眉,只是点头应承。
兄弟三个一阵沉默,但有些事情,也是心照不宣,这大金朝的大皇子,在失踪了好些年之后,要回归自己的正位了,而那代表着……
想到京城冯皇后和二皇子一党,他们都知道,大皇子这一回去,京城只怕会是风波不断。
“各位百姓,今日,咱们荣锦城除了个*荡妇,按照规矩,现在,便在这锦河旁,将之沉河,这样肮脏污秽的女人,我们荣锦城容不得,来人,将那不知廉耻之人给本府带上来,让大家来看看这贱妇的嘴脸!”州府大人站在石台上,朗声道。
命令一出,捕快立即将安心荷从囚车上给拖了下来,粗暴的将丢在地上。
安心荷整个身体撞在地上,忍不住痛呼一声,下一瞬,便感觉一只大手将她披散的头发抓着,往后一拉,这一下,她的整张脸才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她……安府五小姐,昨日被首富少爷所休……”州府大人看着众人,神色极为严肃。
石台下,东临王看到那张脸,原本紧抿着的嘴角,此刻竟是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安府五小姐,不是安谧!
呵!不知为何,心里顿时轻松了起来。
而身旁的玉玲儿整个人却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五小姐?怎么会是五小姐?分明就该是二小姐安谧,不是吗?
仔细看那石台上的人……玉玲儿眸子一凛,该死的!她没有真正的见过安谧的模样,就连那日在城门口的街道上,在距离最近的时候,她也没有去留意这个人。
可……州府大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怎么会说错话?
她便是再不愿相信,她也不得不承认,台上的那人不是安谧!
那么安谧呢?不该是她吗?她又在哪里?
此时的她又怎知道,是她太过自信安谧会被沉河,又全心留意着身旁男子的一举一动,却是压根儿都没有去留意那些百姓的谈论。
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那微微扬起的嘴角,让玉玲儿心中猛然一颤,一股嫉妒在心里流窜,知道那不是安谧,姐夫很高兴吗?
想到此,玉玲儿紧咬着牙,心中对安谧的嫉恨越发的浓烈。
石台下,百姓们指着台上的安心荷,满脸嫌恶与鄙夷,而台上,安心荷的神色却是有了些微的变化,她听到了什么?谁说她被柳湛休了?没有!
许是身后抓着她的人没有料到她还会有任何的反抗举动,安心荷猛然起身,竟是朝着州府大人冲了过去,差点儿冲撞到州府大人之时,被身后的捕快更牢的抓住。
州府大人明显惊了一跳,看安心荷张牙舞爪的模样,面色一沉,怒道,“这女人……将她给我抓稳了!”
安心荷却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州府大人,转眼对着众人道,“柳湛他没有休了我,你们休要听他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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