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狠狠打了王煜一下,“再哭!再哭我还打你!”
王洙捂住自己的嘴巴,控制自己不要惊呼出声,她娘竟然要把弟弟送进宫里当太监!王洙明白过事儿来转头就跑,几乎是花了所有的力气在跑,她怕自己动作慢了一步也会被她娘打发着卖了。
圣上本是要征召一千五百名太监,奈何最后报名的有六千人之多,王洙换上男童的衣服混进了候选太监队伍中,等着户部的人进行第一轮筛查。她从队伍中的最后一位慢慢蹭到前排,总算找到了王煜。
“姐——”王洙捂住王煜的嘴,拉他到一边说话。
“我替你进宫,你回去,把胡公公替你办的户牒交给我!”
“姐,不行的。”王煜又开始哭,他原先是不知道太监是什么,但这几天已经听人七七八八说了不少,虽然大家说进了宫就能吃饱穿暖还有月钱,可是想到要挨上一刀,王煜便觉得进宫当太监真是糟透了。但他既然来了就不能逃走,因为她娘收了胡公公的三两银子,如果他跑了,他娘要倒大霉的。“姐,你快回去吧,女孩儿不能做太监的。”
“少废话,回去告诉娘,木已成舟,以后大家就是一条绳子的蚂蚱,如果我的身份查出来了,大家都不要好过,叫她回去收买胡公公替我打点好一切,否则我就去告发她以女充男,妄图扰乱宫廷,这可是欺君的死罪!”
王煜打小就是王洙的跟屁虫,王洙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哪有不听的道理,更何况少不经事的他哪懂的自家姐姐要做的这件事情有多严重?王洙一瞪眼,一掐他,他就灰溜溜的按王洙吩咐做了,王夫人一听这话当时就吓晕了过去。
王夫人之所以能和胡公公搭上,主要是因为百善钱庄其实也是胡公公的产业,而百善钱庄名义上的老板是一个姓陈的中年男人,王夫人久在百善流连,本身又有两分姿色,一来二去就和陈老板勾搭上了,搭上了陈老板,也就和胡公公认识了。
“王公公,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一个真相。”四皇子说,“你可知道,那个嗜赌成命的王夫人其实并非你和王煜的生身母亲?”
四皇子的声音将王洙拉回现实,王洙止住了眼泪,猛地抬头吼道,“你胡说!”
“我胡说?本王是大祁四皇子,本王有心去查点什么还查不出来?你爹是个病痨鬼,你亲娘伺候你爹积劳成疾,身子骨本来就弱,在生你弟弟的时候难产死了,你祖母怕她死了没人伺候你爹,就去人贩场子买了个女人过来,这个女人就是你喊了十多年的娘。”
“我爹从来没说过……”王洙的声音越来越弱。
四皇子道,“就你爹那个身子骨,说句话都要喘半天咳半天,他有力气跟你们说这些?你自己想想,你可还记得你爹的声音?”
王洙记得她爹整天躺在床上不是睡就是咳,连多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和她说话了。后来她爹病死了,正赶上家乡闹了瘟疫,村子里好多人都死了,王夫人连她爹尸首都没埋当夜就要卷铺盖走人,是王煜哭着喊娘,王夫人被纠缠的不耐烦才把他们俩也带走的。
这么一想,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
王夫人一直想找个机会把王洙姐弟俩卖了,恰好她搭上了胡公公,就想把王煜带到宫里去,王洙不忍弟弟进宫便自己顶替,由于王洙的威胁,王夫人只得暂时屈服,她贿赂了胡公公想把这事瞒下。她和胡公公商量好先把王洙安全弄进宫,日后找个机会把王洙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但王洙阴差阳错被萧狄所救,留下一条命。没过多久,胡公公受“买官案”牵连失了势丢了命,百善钱庄作为胡公公不为人知的财产没有被收公,陈老板成了名副其实的主人,但没有了胡公公的庇佑,百善钱庄一天不如一天。
陈老板和王夫人想出了一个办法,陈老板用王夫人威胁王洙,如果每个月交不上来十两银子就把王夫人杀掉,王洙虽然心中憎恨王夫人,但念在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也狠不下心不管她,只能答应陈老板的要求。于是,王洙总是想尽一切办法从宫里搞出些银子交给王煜,再由王煜转交给陈老板。陈老板的人每个月都会派人去王煜那要钱,如果没有钱,那些人就会缠着王煜不放。
王洙恨得咬碎了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就这么被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蛇蝎妇人毁了一生。
“四殿下,您是怎么怀疑奴才的?”王洙深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就是怕自己惹人注目被人查探才处处低调,可她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也会被人把老底掀出来的调查。
四皇子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王公公,你和我七弟一路南下都相安无事,你不觉得奇怪么?若不是我暗中派人‘保护’,你们以为你们能那么容易见到江姑娘?”
这人真是太可怕了,原来他一路都派人跟着自己和孟询,而自己和孟询丝毫未觉,他到底要做什么?王洙不敢再想下去,她只知道,十个她和孟询加起来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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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洙回来的时候,孟询正在房里等她。
王洙强扯了个笑容,“殿下怎么只点了一盏灯?您不是最怕黑了么?”说着,她就要去点灯,孟询拦住她,“就这样挺好的,你别忙了,跟我说说话。”
他可不想让自家小太监看见自己通红的双眼,他讨厌眼泪,也讨厌流泪,更不能允许自己流泪被人看见。虽然他不想在自家小太监面前丢脸,可他又放心不下她,现在他只想见到她。
“说什么?”两人在王洙的小炕上坐下,王洙侧着头问孟询。
“都行,你说吧,随便说什么都行,只要你搭理我就行。”
王洙虽然心情沉重,但还是被孟询这句傻话逗笑了,可是笑过之后又觉得今日的孟询有些不对劲,她蹲在孟询面前,仰着头去看孟询,笑眯眯问他,“殿下,您不是一直看萧副使不顺眼么,告诉您个好消息,他喜欢的那个姑娘看不上他,他现在应该伤心死了。”
孟询点头道,“确实算个好消息,估计他那张木头脸更臭了。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去找谢太医了,因为我今早看他和萧副使喜欢的那个姑娘手牵着手,奴才一时好奇就去找谢太医打听,谢太医说那姑娘从来没喜欢过萧副使,那姑娘是他的人。”王洙主动拉起孟询的手,“殿下,您讨厌的人娶不到媳妇儿了,您高兴么?”
“我就说,我还没娶媳妇儿呢,他那德行怎么娶得着媳妇儿!”孟询“哈哈”笑了两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切地问道,“可这样我不就多了个竞争对手么?”
“您说什么呢!”王洙作势打了孟询一下,“萧副使可不是断袖呢。”
“也对。”王洙一点也没有告诉他实话的意思,他心中难免落寞,但很快就安慰自己,能在一起就好。
两人嘲笑了别人一通,心里都明白,其实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建立不起来快乐的。两人沉默了一瞬,孟询摸摸王洙的脸,“王洙,你没什么想问我的么?”
☆、奴才不依
孟询并不知道萧狄已经将前情因果告知王洙。对于王洙而言,如果她不知道内宫出事,孟询这么久才回来,她兴许还能问上几句,可她既知个中缘由,以她的性子自然不会再相问了,毕竟这等隐晦之事知道的越少反而会越安全。但如今孟询开了口,就是有意相告,她便问道,“殿下,皇后娘娘没有为难您吧?”
孟询笑着说,“母后向来疼我,自然不会为难我,你别担心。”
“那就好。”王洙站起来,要服侍孟询擦脸洗漱,“殿下,早些歇着吧,早上您不还闹着睡不醒了么。”
“可是我现在有些睡不着了。”孟询环住王洙细细的腰肢,王洙本能的躲闪,但见孟询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将头埋进自己的怀里,王洙也不再逃避,任由孟询抱着,只是身体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孟询说,“洙儿,我以前是不是总骂你,你讨不讨厌我?”
王洙一愣,不明白孟询为什么要这么问,思转之后,她老实道,“殿下有时候对奴才是凶了点,奴才胆子小,有点怕您,但是说不上讨厌。”每天被人吼被人骂说不讨厌是不可能的,她曾经还动过丢下孟询自己跑了和直接把他杀了的心思呢,当然这些是万万不能告诉孟询的,她要是说自己从没记恨过孟询又显得太过虚伪,所以便选了一个折中的说法。
孟询抱王洙的手紧了紧,叹口气道,“如果有人总是这么骂我,我肯定会讨厌他。”
“殿下,奴才知道您是为奴才好才骂奴才的,所以奴才从来不记恨的。”
“我不是,就算别人是为了我好,但是他不顺着我,我就会讨厌他。”孟询说,“我父皇总是骂我,动起肝火来还用茶杯砸过我,差点没让我破了相,我当时很厌恶父皇。我一直盼着自己赶快长大,因为长大了就能封王,长大了就会被父皇打发到封地去,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再也没人管的着我。”
“您已经长大了啊,已经到了就藩的年纪了。”按理说,孟询年纪已经不小了,二皇子三皇子在他这个年纪早就被封王去了封地,五皇子早夭,四皇子和六皇子也被封了王,就藩就在一两年,而孟询和他们相差不过两岁,却连个爵位也没有。王洙猜测,要不就是皇后护子心切,大皇子终年不在身边,便想多留小儿子几年,要不就是孟询表现太差,皇上根本不放心他去藩地为王,他要是当了山大王非得搅的天翻地覆的。王洙觉得后者是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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