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一直折腾到晚上才将过滤口罩的结构大致完成。可等到试戴时却发现,不管藤条如何柔韧,在鼻梁处于脸颊之间始终存在空隙,这样便大大降低了口罩过滤迷雾的有效性。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解决,刚想抬头问问施槐巍,就见后者早已靠在藤椅上睡得口水横流。小呼噜打得飞起。阿苒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转眼目光又落在不远处正安静打磨木剑的青年身上。
何意冷漠的侧脸在月光下看起来柔和了许多,长长的眼睫毛半垂着,眼神专注而宁静,紧紧抿住的双唇。干净而优美的下巴……少女托着腮怔怔的望着何意出神,脸上带着迷茫与困惑,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迷路的羔羊。
何意正专心致志的打磨自己的木剑,鼻尖骤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芳香,抬起头一看,只见阿苒不知何时已经走近身前,正俯下身子睁着忽闪着的杏眼凑了上来。何意心中微微一颤。却仍是垂下眼帘,微微别过脸去,一脸冷淡道:“你看什么?”
阿苒眨了眨眼,问:“当初你那张的人皮面具,是怎无缝贴合到脸上的?”少女的眼神认真之极,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两人几乎已经近在咫尺。
何意垂下眼帘。继续擦拭着剑身,面无表情道:“不用想了,那人皮面具是按照脸型特制的,我现在身上并没有。”
阿苒有些失望的长长哦了一声,站直了身子转身便要离开。
何意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若是你需要黏合的膏药,我倒是可以帮你现做一些。”
阿苒又惊又喜,连声道:“有膏药就好,有膏药就好。”一面又讨好的问道,“最快什么时候能给我?”
何意停下手中的动作,冷冷瞥了她一眼,道:“你以为紫妶明玉膏很容易做出来么?光是找齐材料就要花上一天功夫,更何况我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
阿苒连忙道:“我可以帮忙,不行的话还有老巍。”
何意收了木剑,转身就走,一面淡淡的说:“不用了,只要你不在我跟前碍事就行。”
她什么时候会让他觉得碍事了?
阿苒跺了跺脚,一赌气将做好的过滤口罩往施槐巍怀里一扔,叫道:“起床了,要睡回你屋子里去睡,免得着凉!”
施槐巍正做着美梦呢,被她这么突然惊醒,吓得差点连人带椅一起翻倒在地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看着阿苒一脸不快的模样,连忙关切道:“你们兄妹又吵架了?”
阿苒冷哼一声:“谁跟他是兄妹!”一面用力推开门,自顾自回房里去了。
施槐巍瘪了瘪嘴道:“女人啊,翻脸起来就是六亲不认,啧啧啧。”低头翻看了一下怀中的过滤口罩,将它直接系在了头顶,“这是什么东西,藤冠么?”
……
那郝语环憋了一肚子气,她原本只是为了引起何意的注意,没想到牛海山主动请缨不过是贪图她的方子。她也不傻,哪里就能随便把清心凝神丸的配方给人?可她若打算自己制药,那死胖子又非说信不过她的手艺。郝语环强压下怒火,那牛海山确实有几分真功夫,其他郎中要么老得太老,要么道行浅薄连牛海山都不如,稍微有点本事又不太老的早就等待不住自己亲自上山查看去了,可恨她身边的侍卫无人识得药草,当下只冷冷道:“你若不信我,大不了我另寻他人便是。只不过我买的这些药材,你也别指望能用上了。”
那牛海山是典型的小人。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讨不到好处便立即服软,嘴里嘟囔着道:“行行行,就算我老牛吃点亏。”
郝语环花了两个时辰亲自制药。到了傍晚才将清心凝神丸制好,一面对牛海山道:“你若与我偷奸耍滑,本姑娘自然有的是法子治你。”
那牛海山嘿了一声道:“不敢不敢。”他领了两枚清心凝神丸,迫不及待便往山上去了。
郝语环身边一名侍卫忍不住开口道:“三小姐,那姓牛的看起来不太可靠,不如让徐某跟上去瞧瞧。”
郝语环哼了一声道:“不管他可不可靠,明天一早就见分晓。若是这方子无效,他肯定会被药王谷的人送下山了。若是有效,那家伙敢得了便宜不回来与我通报,自然也不会下山。”想了想。又点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种小人还是得盯着点才行。”
等到第二日,郝语环早早带着人从官驿赶来,只见山脚下的大树边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群人。那牛海山与徐姓侍卫赫然便在其中。
郝语环又急又怒,走过去一脚将两人踢醒,咬牙道:“这是怎么回事?”
牛海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一个容貌秀美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他刚想伸手朝她脸蛋上摸去,腰身上就被人狠狠一踹。牛海山痛叫一声,这下总算清醒了。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连声道:“别踹,别踹,是稜庾香樟,稜庾香樟!”
郝语环气急败坏道:“胡说八道,稜庾香樟怎么可能生在这里?”一般的香樟往往喜湿好暖,多生长在大江以南。根本不可能生长在祁连山这种苦寒之地。
牛海山道:“那香味错不了!绝对是稜庾香。”
郝语环冷笑道:“稜庾香可以驱散蚊虫,提神醒脑。若真的只是稜庾香,你又怎么会被人扔下来?”
牛海山支支吾吾道:“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缘故。”
原来这祁连山上除了稜庾香樟之外,还遍布一种三叶菱花草。前者所散发的稜庾香气味浓重,后者本身并无气味。在吸收了稜庾香后,会催生出一股淡淡的湿气。这种湿气遇上山间的冷空气便形成了薄雾,其中所含的物质对稜庾香樟极为滋养,使其在这苦寒之地也能生存下来。只不过这种薄雾一旦被吸入人体,随着吸入量的不断增加,很快就会四肢无力,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晕倒在路旁。
不消片刻功夫,倒在地上的众人已陆续醒来。说到各自辨认的药草,每个人观察点又各有不同。其中倒是有人认出了三叶菱花草,只不过三叶菱花草极为罕见,更多的人并没有见识过,见他自己也不太确定,当然无人放在心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个都觉得只有自己说的才是道理。一时间,争论迭起,热闹非凡。
只有郝语环一人在这片迷茫中看到了方向。她自幼熟读医术,祖父又身为太医令,眼界见识自然远比众人要广阔。稜庾香樟木与三叶菱花草,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若不是熟知这两者习性的人,根本就不会发现其中的奥妙。郝语环咬了咬嘴唇,她原本只是为了勾引何意,此时已不知不觉被激起了好胜之心,暗暗想道:“我身为太医令的孙女,既然已经知道了根源,总要亲自试一试。”
牛海山察言观色极有一套,见她似是成竹在胸,连忙低声问道:“郝姑娘,您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郝语环直接啐了他一口,道:“谁是你的好姑娘,滚!” 她之前虽以药材共享为由将众人聚拢在一起,等猜出了屏山迷障的关键所在之后,转身便带着人离开了。药材可以共享,药方却是不能。与其和这群乌合之众一起进入药王谷,还不如让她一个人鹤立鸡群。没有对比,怎能映衬出她的实力?
说起来,昨日那个帷帽少女似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莫不是早早放弃了?郝语环冷冷一笑,还医圣后人呢。那施老头鬼鬼祟祟的躲在树后面偷听的模样,当她没有看见么?肯定是无计可施,又厚不下脸皮过来求自己,只能让施槐巍过来听墙角。
待自己将解药配出来后,再款款走到一筹莫展的阿苒等人面前,当着那她的面亲手带走何意,到时候那医圣后人的脸色只怕十分精彩。
郝语环越想越得意,连步子也越发轻快起来。
……
阿苒醒来后发现施槐巍与何意都不在,前者留了个条子说是去山脚下打探,后者则干脆一整天都消失不见了。阿苒又花了一天工夫改良了她的过滤口罩,之前贪心不足,叠了两层活性炭,结果戴上时呼吸都不畅顺了。
施槐巍回来后,连茶水都顾不得喝,幸灾乐祸道:“师父,你没看见,那群老不修吵着吵着差点没打起来。”一面又悻悻道,“弟子本想去打听打听,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结果什么矛头乌啊,附子云杉啊,三叶菱花啊,连稜庾香樟木都出来了,真真是一群庸医!若是换弟子去……”
阿苒此时正在穿针准备将第三只口罩固定在藤条上,听他忽然止住声音,不由抬头问:“换你去怎么了?”
施槐巍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竟忘了回答,急冲冲的便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一直到漏上三更,何意还未回来。阿苒困倦不已,正要收拾了就寝,只听自己屋子外有人敲了敲门。
阿苒将门打开,探出头去四下张望了一番,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无人在。一低头,只见青石板上端端正正立着一只小瓷瓶,上面赫然五个字,紫妶明玉膏。
阿苒俯下身将瓷瓶捡起来,瓶身上带着一点余温。她将瓶塞拔开,放在鼻尖前轻轻嗅了一下,里面传出一抹淡淡的清香,正是以前何意亲吻自己时她经常闻到的那种香气。
阿苒发了会呆,她心里其实是希望何意能一直失忆下去。她曾对何意说过,只要她将他送到药王谷,他俩恩怨两清,将来他就算恢复了武功,也不能拿门规为借口过来追杀她。何意虽然没有开口,但也默认了。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她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轻声问:“他不记得你了,你不应该高兴么,为什么你却如此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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