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用完了晚膳,到了赵夫人安排的指定的住房,醉墨才一脸不忍的道,“主子,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朝云躺在床上,动了动胳膊伸了伸腿,道,“就是要的这个效果。我能看出来,这人是不错,是我喜欢性子。如果她真心羡慕且有慧根的话,她就会来找我,我就自然会帮她。”
☆、第四十四章、后嗣之重
寂寂安安的过去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告知了赵夫人后,一行人又去外赏了一整天的湖光秋景。
等到这一次回来,候在屋子里的丫鬟告知,赵公子已回府,请前去正堂一聚。
丫鬟走后,纳兰天阙挑眉,示意帝朝云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朝云挥挥手,“娶小妾的男人我一看就想揍!为了不让我莫名其妙的把人给揍了,也为了让我好好养伤,别让我动手动脚的把恢复日期给耽误了,你去吧。”
纳兰天阙沉思熟虑片刻,道,“你还是好好养伤,躺在床上别乱动。”他倒是不在意她把人给揍了,就是觉着因为打人把恢复日期给耽误了太不值得了。
走到大堂外,凝视着内堂琳琅满目的桌上,主位坐着的一个人,远看的确不怎么像商人,白衣白袍的儒雅风度,面容倒是清俊。
而他旁边坐着的一个女子,薄纱艳衣,穿红着绿,勾勒出一丝艳色妖媚的味道,姿色,的确比赵夫人要好上些许,但说通俗了,就是一个艳俗女子,以色侍人的。
纳兰天阙淡淡垂眸。
从目前来看,大体似朝云所想。
但却从没想过会严重到此等地步,对外面客这等事关颜面的事,居然会把正室夫人搁置一边,让小妾相随?
他轻微的停顿了些许,观察着室内中人,而里面的人,也在观察着他。
一身素白的普通衣袍,虽看不见面貌,但从气质上已然可见一二,龙章凤姿,器宇不凡,一看就不是凡人。
而他身边的那个小妾,更是遥望着这身影,呆愣在原地,全然不视自己夫君在旁边不悦的目光。
直到纳兰天阙从远方暗淡处走近,在灯火辉煌的屋内轻抬起头的一瞬间,一张过分普通的面孔出现在两人面前,霎时间赵舒白充满了不可置信。
太普通了,是一张普通得丢进人海里都分辨不出来的面孔。而任所有人都会觉得,这过分出色的气质匹配的却是一张如此的面孔,实在是太过可惜。
他脸上的表情,也实在为惋惜之色。
而他的小妾表现反差更大,一瞬间痴迷变成了不屑,像膏药似的黏着赵舒白,在他耳边软言细语的道,“相公,你可得好好告诫告诫姐姐,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给带!被别人知道了,还指不定什么阿猫阿狗的都上门来借宿。咱们赵家可是大户人家,这么下去,脸面可都给丢尽了!”
她这声音极大,还时不时瞥一两眼纳兰天阙,不屑之意明显,很显然,是说给谁听的。
听到这话,纳兰天阙脚步微微顿了顿。
赵舒白一下皱起了眉,拂开她抓着的手,道,“美玉你先回去休息吧。”
“为什么?”美玉一下子懵了,这是要撵她走?自从她过门之后,哪一次宴见宾客不是她跟在身边,今日怎么的了?平白无故的,就要赶走她?
“去吧。”赵舒白没有解释,只是加重声音又说了一遍,不耐之意很明显。
怕自己惹怒了赵舒白,美玉没有吭声了,一步三回头的慢慢给走了出去,期望着赵舒白喊住她。
赵舒白显然没这个心情,一句挽留的话也未曾说,她只好匆匆退下,脸上一片羞恼之色。
纳兰天阙微垂着头,轻轻笑了笑。
不错,至少,还没被完全蒙蔽。
他走到桌前,坐下,一角衣袂,尽是贵族风范,而这风范,竟然完全能够让人忽视掉那张平凡的面孔。
赵舒白心中暗恼刚才小妾美玉的一番没见识的话,险些惹怒了贵客,首先开口笑问,“怎么不见佩夫人?应当一同前来才对!”
“内子身子不好,今日出行,微微累着了,如今在房内歇息着。”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本就没生气,淡笑着回答道。
“哦?可严重?寒舍府医不堪大就,不如去给尊夫人看看?”赵舒白立刻道。
“多谢赵公子,不过不用了,内子自小患病,不能行路,这许多年来一直如此,寻医探病无数,也未见什么起色。”略带遗憾的摇摇头,爱妻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样啊……”他喃喃几句,若有所思。
能够让如此一个气韵风度的男人心心挂念,不离不弃,数里携来只为了寻山问水逗爱妻一笑,他真想看看,是怎样一个绝代佳人。
纳兰天阙眸中略过一丝玩味,若有所指的道,“我与内子青梅竹马,不论她在世人眼中是如何,她与我心中,自然都是最美、最贤德、最才华的。”
“那你都不曾在乎后嗣?”赵舒白于深思中,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出之后,才自知失言。别人的家务事,自然是不会愿意有人窥探的,但是实在是,有一些,与从前的他,极为相似的。
“我更在意她。”纳兰天阙给了一个让他深思的答案。
“如果太过在意这世间繁杂条框,如何能舒心?如何能对得起佳人?如何能对得起自己?”
——
那厢在行着宴请宾客的戏码,而厢房这边,朝云正躺在床上无聊至极,醉墨给她准备好了饭菜放在床间的小桌案上,想让她用晚膳了。
“不吃不吃。”由于无聊,所以变得有些狂躁(确定不是因为某人不在身边所以狂躁?),理直气壮的说,“等到他回来了喂我吃我再吃!我懒得动手了!我累了!”
醉墨默默地把小桌案上的饭菜给收走了,无奈的想着,主子您被抱着去游玩了一天,又没动手又没动脚的,还把您给累着了?
而残雪在一边,神来之笔的来了一句,“哦——手累了……”脸上的表情,要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去你的!”朝云怒了,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就给砸过去,不过由于在病中,轻飘飘的没什么气力,就被残雪给躲过了。
醉墨在一旁会意的点点头,悄悄地瘪瘪嘴,一副我们懂得的模样。
朝云怒火升级,刚想发火,就听见了门外清晰的敲门声。
是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声音,生怕扰着了谁,“请问佩夫人睡了吗?我家夫人想来拜访拜访您!”
朝云僵住,迅速给醉墨使眼色,让醉墨把她给微微扶上来坐着了点,再在腰下边填了个枕头,斜靠在床框边上,一副有气没力的样子。
只不过那眼睛里面可全是兴奋,看不出来一点柔弱。
收拾好了,醉墨轻轻上前去,打开了门捎,笑道,“夫人才喝了药,没睡呢,赵夫人请进。”
赵夫人面色颇尴尬的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向她微微笑着,笑得安宁的朝云,心下突然就感觉,一下就踏实了。
她走到朝云床尾,坐下了后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与佩夫人谈谈心。”
“是。”身后的小丫鬟们全都听话的退出了门外,醉墨瞟了一眼躲在床横梁后的残雪,也笑着退出了屋子。
这看似只剩下两个女人屋子,一下就变得寂静了下来。
半晌,赵夫人才开口,满脸艳羡的道,“看佩公子佩夫人如此恩爱,当真是羡煞旁人。”
“赵夫人过奖了。”朝云捂嘴轻笑,笑着笑着轻咳了两声,道,“是相公未曾嫌弃这幅残破身躯罢了。”
赵夫人踟蹰着,开了口,试探着问道,“佩夫人身子不怎么好,可曾生养?”
“不曾。”朝云摇摇头。
赵夫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再次犹豫着,开口问道,“那……府中,可有妾室?”
“不曾有。”朝云依旧摇摇头。
而这,显然就不是赵夫人意料之中的事了。
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般,眼神一下子黯灭,语气低低的,也不知道是怨还是羡,喃喃道,“果真么,还有这种感情,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曾遇到?”
“赵夫人。”朝云伸手递给她放在床头的茶盏,温和一笑,道,“今日有幸,愿能听听夫人从前事。”
她顺从的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嘴唇,许久后,缓缓开口。
“我与夫君本是青梅竹马长大,他不爱从官,反倒志在行商,即便是家内如何反对,我还是执意嫁给他,放弃书画女红,帮助他操持家业,他在外奔波劳碌。后来日子长了,家业渐成,他本家竟以我无后嗣为由,让他纳妾!”
她眼里闪过一丝泪光,“那些日子,他十有八九在外奔波,我在家里算账记事,各自忙碌,我如何能有生养!我心中忿忿不平,却无力改变,只好让他纳妾。但他纳了妾之后,我看见他,就无由的生出恼恨来,不能平静面对,我就只好躲避!可谁料,他与我好歹也是多年夫妻,却就此渐行渐远。由此疏离,疏离得不像是夫妻!”
她的确有一段时间无比难受,想要躲避,想要逃避。而就在这最需要夫君体贴关怀之时,他却离她渐远,整日与妾室厮混在一起,如何能让她接受?
靠!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