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将书放下,然后掀开被子将一双脚套在绵软的拖鞋里,然后捡了外套披上,道:“我的青竹丸封起来了没?”
清歌点了点头,看着江蓠下床开始用水洗净自己的脸,收拾规矩之后,江蓠微微一笑,道:“下去休息吧。”
清歌点了点头,然后自己下去收拾,待清歌走出门之后,江蓠的目光转向那被自己合上的医术,略微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角,那样的病症,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作为医生,遇上疑难杂症就像剑客遇上对手一样,虽然在自己隐约的记忆里,只记得那个九皇子干瘦而充满莫名魅力的手,但是那样的手,必定是身患绝症之人才有,但是自己却找不出任何的点去突破,实在是闻所未闻的事。
绝症,这两个字在嘴边咀嚼了片刻,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痛之感。
她心中叹了一声,然后慢慢的放下珠帘,正准备睡觉,却不料清歌急急忙忙的奔了进来,然后上前在江蓠的耳边道:“姑娘,紫玉她们鬼鬼祟祟的在你窗前的墙角转呢。”
江蓠微微一笑,道:“莫慌。等她们走了再说。”
清歌皱着眉头道:“那两个贱蹄子到底要干什么?”
江蓠摇头道:“她们要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她说着端起桌上的一盏茶水,慢慢踱步走出内室,穿过珠帘走到外堂的窗间,然后掀开杯盏,微微不悦的对着清歌道:“今晚这茶怎么有点冷了?”
冷?清歌奇怪的看着江蓠,这明明是刚刚送上来的啊,怎么可能就冷了?
但是下一秒,她的眼珠子陡然瞪了出来!
只见她的姑娘慢悠悠的将自己的手一转,那青花瓷盏中的热茶在烛火的虚光中划出一个抛物线,然后无声的泼向了窗外。
暗夜中突然传来一声急急压抑的低嘶,但是迅速被掩盖了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
而江蓠却仍然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微笑道:“清歌,重新去泡一盏茶来。”
清歌没有多问,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想起那一盏茶泼在身上的热度,莫名的感到痛得很:“是,姑娘。”
清歌出去之后,江蓠就着旁边的四足菊纹木凳坐下,默默的看着窗外。
有些事情受得,有些事情却受不得,远离南国之后,一味的忍让有时却是不可行的,自己就算想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也要有人愿意让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清歌重新泡好了茶端过来,刚刚进门,将茶盏放在江蓠的面前,一个身着撒花粉衣的小丫头跑了过来,站在门外对着江蓠施了一个礼,糯糯的道:“江小姐,咱家贺小姐请你去赏花呢。”
“赏花?”江蓠反问,一双眸子清凌凌的如水般剔透。
那个丫头笑嘻嘻的道:“是啊,昨儿宫里面派人给咱家小姐送来了一盆五色水仙,在水中养着,不料刚才就从花苞变成了花朵,瞧着着实喜人,小姐叫我来请江小姐去看看。”
清歌不由的心中诽谤,那皇家还这么磕碜人么?明明一起入得宫,凭什么那两人那里就送了东西,偏偏姑娘这儿没有?这心偏得也太多了吧。
而江蓠却微微一笑,对着那小丫头道:“你先去吧,我半盏茶时间便至。”
“谢小姐。”那丫头笑着退去。
清歌看着那丫头远去的身影,急得一跺脚,道:“姑娘您这是干什么?您马上就要入睡了,还去赏什么劳什子花?什么五色的水仙,谁稀罕去?”
——————题外话——————
阿蓠:为毛我有种穿进宅斗文的感觉?
某吹:额……这文绝对不是宅斗文!
☆、第二十一章:入瓮
听了清歌的抱怨,江蓠只是微微一笑,目光瞟向窗外,然后落到那冒着腾腾热气的杯盏中,微笑道:“这五色的水仙花,咱们得去瞧瞧。”
清歌嘟着嘴没说话,帮着江蓠将披风戴上,然后开门往贺月姚的院子里走去。
赏花?若是自己不走,怎么能让他们安安心心的放手去做事呢?还有,一盆水仙花都要弄如此大的阵仗,这比皇甫琳琅可要弱多了啊。别的江蓠不敢肯定,但是这盆水仙花,却绝对不会是宫里面送来的。昨日皇贵妃被废,单就这件事来说也腾不出手去关照这两位。而且,水仙花的习性她约摸还是知道一点的,这花最是娇弱,换个环境得养个三四天才能回过神来,这行宫的地龙烧得旺,那花儿反而不太容易受住,怎么可能就开了花呢?那么只有两种情况,这花若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养的,就只可能是刚刚送来的。不过到底如何,要到了那里方才见得分晓。
贺月姚的桂华亭规模比宁馨苑大得多,一路上灯火通明,愈加衬得她的宁馨苑寒掺。
江蓠刚刚到了门口,便被两个提着羊角灯的侍女引进去,走过月门穿过走廊,来到了贺月姚相约之处。
贺月姚和柳盈已经相对坐在了屋内,地龙烧的旺,入门的时候便有婆子想要将江蓠的披风解下来,但是清歌却抢先一步为自家姑娘做了。对于这些人,清歌也不免多长了个心眼,怕是拿着披风做文章,那也不是没有的。
江蓠进屋,那两位小姐已经站了起来,柳盈笑得眉眼飞扬:“江小姐来了啊。昨儿得了好花,想来小姐也是一个雅人,想着不日后就有公主的宴会参加,咱们现在熟悉熟悉也好。”
江蓠微笑不语,这话中之意她焉能不知?熟悉熟悉,那意思就是江蓠以前的身份差,那些名门世家的宴会大概是没有见过的。今日将你叫来,是好心的给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名门闺阁的风范。
江蓠权当没听出这话中深意,而是将目光看向桌台,只见一个玉盆中一株清艳的水仙,瓣分五朵,各自一色,体态婀娜,倒是少见。
对于江蓠来说,比这稀罕的东西瞧得多去了,但是面上却没什么神色,只是赞道:“好花。”
贺月姚有些怔怔,柳盈横了她一眼,笑道:“皇家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不知皇家那里给江小姐送来了什么好物?也让咱们姐妹瞧瞧不是?”
江蓠道:“我那儿倒没送什么东西来。”
细细密密的笑意自柳盈斜飞的眼角一针针缝出来,她拿着锦帕捂着嘴“好心”的解围道:“江小姐不必在意,说不定礼物还在路上呢。”
江蓠未语,反倒是旁边的贺月姚道:“不知江小姐知不知道什么是花令?”
江蓠侧过眼,摇头道:“我没见过。”
柳盈笑得愈发动人,反而旁边的贺月姚不忍的闪了闪眼神,柳盈伸手拨了拨桌边的盖碗,笑道:“公主的宴会来的都是贵女王侯,这种事情都是闺阁意趣,为了免江小姐那日不明,我先给江小姐说说,不知可否?”
江蓠的目光看向她,嘴角的笑意未变:“愿闻其详。”
柳盈理了理自己的裙角坐在花椅上,对着站着的江蓠道:“花令这东西,说来也简单,就跟那流觞曲水一样,那日定要以梅花为媒的,这花传到谁的手里,那就要出彩头。彩头嘛,诗词歌赋舞乐琴画皆不一,全看你自个儿。当然,若是输了,依然有惩罚,但是却是无伤大雅的。这般说来,江小姐你懂是没懂?”
江蓠道:“多谢柳小姐提醒。”
贺月姚在旁边将话题转到了水仙之上,于是三人又提了些话题,大半个时辰溜过去,天色已经很深了,柳盈打了个呵欠,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就散了吧。”
清歌陪着江蓠回去,提着个青灯摇摇晃晃。等转出了桂华亭,清歌才不满的道:“姑娘,瞧她那模样,那般托大。”
江蓠笑笑,道:“无需多说了,先回去吧。”
此次的什么赏花看来不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更重要的,恐怕是给自己下套。像柳盈那样的人,如何肯这般好心的给自己提醒,就算是在口头上占几句便宜,那也不能打动她,看来,终归还是要到那固凌公主的宴会再说了。
而眼下……
夜色黑漆漆的看不到边,灯火也是影影绰绰的,江蓠的脚步迈进宁馨苑,凝神一听,却是夜深人静没有人影。江蓠脚步一转,转到旁边。
清歌心中虽然钱奇怪自家的姑娘为什么不进屋,但是心下并没有多说,只是跟在后面,看着自家的姑娘转向刚才那两个丫头呆过的窗下。
“姑娘……”清歌小声的喊了一身。
江蓠没有听她的话,只是淡淡的弯下腰,道:“灯。”
清歌急忙将青灯送上。
江蓠提了青灯,往那窗下的泥土上一照,清歌凑上去,看见那微弱的灯火下,江蓠伸手拨开一点泥土,最后从中翻出一个拇指大小的丸子。
“这是什么?”清歌问道。
江蓠笑着摇头道:“他们竟然能找到这个东西,倒也算废了翻心思。”
江蓠说着站了起来,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颗刚刚制好的青竹橘皮丸塞到地面,然后盖上,最后站了起来,转身进了屋。
进了屋子,清歌将门关上,方才再次向江蓠问道:“姑娘,那是什么啊?”
江蓠拿起那颗丸子,然后放在水里一泡,解释道:“蛇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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