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妹妹,你身子绷这样真,煞气腾腾的,可是要杀人灭口?”萧羽斜起一双漂亮的狐狸目,盯着琉璃。
琉璃目光镇静,与他对视,不落半点下风。
“晋王殿下,琉璃先告退。请您想想,之后随时找我。”琉璃眼睛看着萧羽,却对萧真说。
“呃,好。”萧真不知说什么,只先点头应下。
琉璃施施然转身离开,脚步仍然不疾不徐,步子就像拿尺量过一样稳当标准。
“她不理我!她好像还看不起我!”望着琉璃纤细却倔强的身影消失,萧羽控诉。眼底却哪里有怨怼,只冷冰冰、锋锐锐的光芒一片。转瞬,又消失。
萧真不知说什么好,把马牵进马房。
中午,萧羽硬跟着萧真回了晋王府吃饭。之后,不可避免的谈起马厩里发生的事。
“你何苦和她提前说明?”萧羽不以为然,“到时候扔了就好,一介民女,还能闹出什么花样?关键,是让皇上点头。”
“十一哥,你难道真的不知漕帮今时今日之地位?”萧真习惯性的皱眉,一说正事,就会如此,“只有无知妇人,才以为琉璃是没有靠山的。靠山是指实力,可不是爵位。漕帮起于草莽,但却威胁到国事。大赵多难行的山地,东京都又地势狭窄,粮食供应不足,还有各边境军队的供应,战时物资的流通,哪一样不靠漕运?自古就有一说:漕运关国运!本朝的太祖和太宗,就是因为善用漕运而使赵国富饶起来。”
“可同时,也让漕帮做大了。”萧羽歪在窗边的弥勒塌上,笔直的又腿伸得老长,“所以我才说,你未来的大舅子水石乔是个能人。皇上登位后励精图治,大力革除除阵年弊端,除了削蕃之外,还打击漕帮。那年,如果我没记错是启承二年。水石乔和你同龄,也才十三风吧。漕帮老帮主死了,他以稚龄接掌漕帮,且不说一群江湖汉子服不服,漕帮又正值多事之秋,整个被皇上的重拳打垮。可这个水石乔,把帮众分散于沿河各地,隐藏于民,化整为零,才几年时间,硬是又重聚了起来。漕帮不但没消灭,反而更壮大,帮众几十万,还不算家属。这样的实力,搞不好动摇国本的。”
“所以,现在父皇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安抚,招揽。动漕帮就是动了百姓的根基,尤其是沿河居民,还有因河而起的那些繁荣城镇。那是大赵国的钱袋子,十分之一的国库。”
“那你还不娶水琉璃?她长得不错啊,而且性格有趣,不缠人。”萧真耸肩,“你就为国捐躯吧,这牺牲应该还挺舒服的。”
“十一郎!”
“是十一哥!”萧羽掏掏耳朵,“别叫这么大声,也别一生气,就把‘哥’字给我去掉。我知道,皇上这么做不公平。水石乔极为疼爱自己的妹妹,谁娶了水琉璃,谁得到了漕帮这样大的助力,看似对坐上那把椅子有有好处。可一来平民女不能得后位,二来,漕帮可兴之,也可亡之,皇上如此雄心,怎么可能让民间势力做大?到那时,新皇上总不能明目张胆的灭了后族吧,令天下平民寒心啊。所以,这是叫你为他人做嫁衣裳啊。但既然选了你做,你如何不做?”
“我做,只是用另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
“你暂且不用管。”
“好吧,我不管。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直接成亲呢,这样不是更简单吗?若用其他方式,我说了,水石乔可不是个好易与的。平安盛世罢了,若是乱世,他绝对是一代枭雄。”
“你也说了,漕帮可兴之,也可亡之。”萧真叹了口气,“真到那要痛下杀手的时候,我如何能面对我妻?那是在很多年后吧?人非草木,若我妻已生儿育女,我要如何自处?”
没想到萧真这么说,萧羽怔了怔,随即眼中闪过不忍的神色,“九郎你啊,就是太心慈手软了,想得也太多。在皇家,正派是最没用的品德。你若不能心狠手辣,关键时刻把妻子父母儿女也能舍弃,我看你还是别惦记那把椅子了。”
“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大赵国更重要!”萧真目光坚毅,掷地有声,“为了龙椅,我或者不能,可若是为了赵国,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说完,又看看萧羽,“十一哥,我知道你从前经历了很多惨事。但是,好人是有的。”
“别傻了,九郎。”萧羽打了个吹欠,完全的无动于衷,彻底的冷漠无情,“世界上根本没有好人,只是坏的程度不同罢了。尤其皇家,没有谁是无辜的,就数你坏和程度最轻。”说到这里,脑海中突然冒出琉璃那浑身是刺却又毫不隐藏、凛然无惧的样子,不禁想:那个丫头到底是有多坏呢?
因而就笑了起来,道,“想想在马厩的情形就觉得好笑啊。”
萧真一下就涨红脸,“十一哥,你太没有德行了。应该自听到我们说话,就赶紧出来。”
“我舍不得啊,太有趣了。”萧羽笑得狐狸眼都眯起来,弯弯的,“本来你主导的,很快就变成水琉璃作主。你说不娶,本来以为人家会伤心难过,至少是受打击对不地?哪想到人家毫不在意,还跟你谈条件。你不得不承认,心里立即就不舒服了吧?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贱。”
“我没有。”
“那才怪,因为你根本不懂女人。开场白说得烂透了,跟人家提什么马?然后过渡的话又没有,如此生硬直白。也就是水琉璃那样奇怪的女子吧,换了谁,都得当场晕倒,到时你又要怎么办?你以为事关名誉,女人就不会往外说?告诉你,多半会回家哭诉,然后事情很快就传开。所以,你这事做得鲁莽,不记后果,还没有水准。幸好是水琉璃啊,看她那凡事都会硬扛的样子,倒是不用担心了。”
萧真无语。
其实,他开始并没有想明说,毕竟此事牵连甚广。只是见了玻璃两面,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欺瞒她。
“如果不是欲擒故纵,那姑娘就是真的不想要你。”萧羽继续回忆着琉璃当时的神情和语气,“不是宽宏大量,也不是性格温柔,确实是不在意,不放在心上。九郎,是不是她说找其他男人嫁,你现在就有被背叛的感觉?”
听到这话,萧真的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
第九章 神也无法阻挡
六月,雨天。
整个东京都被被拢在灰蒙蒙的水色里,若凝神静气,就能感觉这样的天地反而更安静,只余雨声和泥土的清香。
宁安候府的墨玉轩中,琉璃坐在临窗的贵妃塌上,半边身子趴伏于窗框,手中拿着那条红罗面巾,无意识的轻轻甩动。眼睛,却望着檐角处因雨水滴瓦而形成的雨帘。从小她就喜欢看这个,不管心里多么暴躁,也会渐渐沉淀下来。
她在回想那天在皇家别苑马厩中发生的一幕,不禁唇角微翘,凝结出一朵模糊的、说不清是微笑还是冷笑,抑或是冷哼的笑花。
世间事瞬息万变,不管准备得多充分,不管计划得多周密,也总会有意外发生。这个,她明白,也无惧。只是没想到萧九直言不娶她,又有个萧十一突然搅和进来。在拒婚之前,萧九还当众送了她击鞠比赛的采头,算是给她赚足了面子。
由此推论,萧九的心肠不太坏,打巴掌之前,先给了甜枣。而且,给她留了很多余地,但也态度坚决。甚至,他大约之前并没有计划和她挑明态度,或者还希望退亲之事让外人看来像是她不要他,而不是他不要她。这样,她的名声会好得多。他在伤害她,可又在维护她,非常矛盾的情况啊。
可是,她不在乎。心里没有爱,嫁或者不嫁,乃至嫁给谁都没有太大关系。只要在成亲前的两年时间里,她有借口留在东京都,身处贵族中心,并且看起来很受萧九的喜欢就行。
每个人,都应该有对应的身份,才能做对应的事。水石乔给了她一个身份,现在轮到萧九做贡献了。所以,未来晋王妃的头衔她暂时不会放弃。
杀人报仇?不是她的目的,那也太便宜了。她要夺去那些人的一切,就好像他们无耻无情的夺走姐姐的所有。她要让那些人在痛苦和绝望中苟延残喘,让他们出卖灵魂和人性所得到的东西,在眼前灰飞烟灭。
她认为萧九会答应她的要求,因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萧九暂时不能暴露他的雄心,而她也不能暴露此行的目的。两人保持着假的未婚夫妻关系,对双方都有好处。萧九要是不傻,就不会拒绝。
多好,一拍即和。
而早上萧九的来信,已经证实了她的推测。至于那位临山郡王,不理会就是,他根本不在她的计划之中。若他挡了她路……那就除掉他!她复仇的脚步,神也不能阻挡!
琉璃心有狠决之意,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十指葱白,纤细却圆润,细腻无暇。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那双生满冻疮的肮脏小爪子来。
雨天,一切都像渗了水似的,变得浅淡起来,但她的记忆却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她恍惚记得十年前,霍红莲把她带到霍家大宅,亲手给她洗澡、换衣,清洗她遍布全身的伤口、再上好药。因为她的头发都打了死结,怎么也梳不通,实在没办法,只能剪掉。索性她才六岁,还没到留头的年纪,就穿了男孩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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