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沾沾自喜显而易见,眉梢眼角尽是笑意:“那您从今往后要拿我当自己人,我想要您真心诚意的对待。”
她笑着说出这样的话,带着几分撒娇与眷恋,落在宇文凌心中,让他顿觉难以抗拒。早已默许了一切,却仿佛不大乐意让她这样轻易拿捏住自己:“什么时候没有把你当成是自己人?你说我从没有真心诚意对待过你,可显得你有些没良心。”
他话语之中满满的调笑,辛瞳却像是好容易抓住了绝佳的机会再不肯轻易放过,她面上神情很是正经,认认真真回答他话:“您待我好我都深感于怀,可多年以来积存的不自信,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有时候您待我好,却不肯告诉我原因,我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心里惴惴的,唯恐看不透潜在的深意让您失望。”
她有些怔怔的,稍一停顿,复抬眸直直望向他的眼睛:“在您眼中可能我有些傻笨,又麻烦不懂事,可只要您能稍稍给我一点提示,我一定会凡事用心替您尽力。”
她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其实宇文凌已然明了。外表看起来再冷静,她到底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是在害怕吗?一直以来,让她忧思重重怅然若失的其实就是他自己?
将她的发丝一圈圈缠绕在指间,又层层松散,宇文凌不厌其烦,满是柔情安抚的意味:“没有,其实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辛瞳眸光流转,望向他的神情之中满是期待:“那作为回应,您是不是会一直待我好?”
她这样率性,反而让宇文凌心中一片柔软:“不是方才就已经告诉过你,不论你要什么,朕都会答应你。”
她眉眼之间尽是鲜活灵动:“既然要对我好,那您不如索性待我再好一些?”
他不答她话,只是和暖融融看着她。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励:“左右就是您再多担待我一些吧。我没有那么聪明,好些事情自己想不明白,反而要走岔了路子给您添乱。您便对我再耐心一点,也给我个机会让我走近您,行不行?”
她一双通透晶莹的眸子闪闪烁烁,神情之上隐约现出的小女人情态,与她孩子气的天真无邪相互交织着,竟没有一丝违和感。她曾说,她被困在这三尺迷局之中不得解脱,可现在看着,分明是自己对她无计奈何,大有被她吃得死死的况味。
他无可奈何轻笑,一时之间感觉自己此时的样子,若放在几年前大概难以想象,索性追随着内心最本真的感受也就是了,他默然颔首,又意味深长在她眉心轻点慢戳。
这样温情的瞬间,实在迷乱人心,仿佛周遭空气中都有说不尽的暖流潺潺。大概是峰回路转,实在让辛瞳始料未及,此时满满实实的身心舒畅又夹杂着迷迷茫茫,像是不知身在何方。
半推半就间,竟不知不觉被带进了内室,她脑子里嗡嗡叫嚣,再迟钝也能预想到如此下去将会发生怎样的境况。不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别,更谈不上抗拒,她甚至隐隐有些期待,但依旧在迷茫的神思之间涌上阵阵说不出的难为情。
仿佛化作了一池春水,她周身酥酥软软使不上力,有清凉而令人留恋的温度缠上四肢百骸,让她簌簌轻颤,紧张莫名。她在深渊中迷失不可自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放弃了挣扎任由身心沉沦。却在溺毙的尽头被人一把拉扯上岸,切切实实的空气再次得以流转。
她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触目所及是另一方黝黑深邃的苍穹,不会给她压抑或是威慑,密密实实竟只有关爱与温暖。
他的双臂仍旧环绕在她的腰间,做乱的指尖却早已归置得安安分分,一晌春雨润无声,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错觉。
她有些没来由地着恼,索性挣脱开他的环抱兀自归整衣角。他伸手去帮她,她略有些抗拒,他却很执意,解开她略见松散的腰封,又慢条斯理重新打好,动作竟是说不出的流畅自然。
辛瞳垂着眉眼盯着他骨骼分明的指节紧紧不放,带着微微不平的眸光透出奇异的稚气。宇文凌瞧得分明,却并不点破,依旧不紧不慢继续手中的活计,直到全然瞧不出方才的一番缠乱,方收了手,好整以暇坐在她身畔。
明明已经快到安寝时候,这会儿反倒归整衣衫,怎么看都有些怪异。原本是辛瞳自己感到了深深的不妥,此刻雁过无痕,她却又觉得不那么称意。这样一通反差,更让她觉得难为情,连忙收拾好表情做出无事样子笑嘻嘻抬脸。未想才迎上面前之人意味深长的和暖目光,便没出息地再次扭转视线,颇有些弃甲败逃的况味。
宇文凌爱极了她这些若有似无的小动作,将要入夜,寒气更重了些,他自一旁扯了缎被覆在她腰间,又隔着这层层温暖重将她圈在怀中。
不见了锋棱,他的小人儿就这样乖顺地伏贴在他的胸前,瞳眸微闭,呼吸轻浅。在这一瞬间,宇文凌竟觉得仿佛再多的权谋堆叠都变得无关紧要,岁月静好,一瞬便可化作永恒。只要有她,便是最大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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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念旧
一晌欢梦,辛瞳睡得舒爽,也不怕皇帝怪罪她晚起,直拖沓到辰时三刻方起身。昨晚历经的种种仿佛并没有那么清晰,但却又像是刻进了骨血里,意识许是还有些朦胧,心却已经由着本能率先做出了决定。
在清心殿前遇见了常顺,他像是专程在等她:“姑姑,万岁爷前头有吩咐,让您先往内殿里头稍后,大体是等视朝回来还另有吩咐。”
辛瞳点头,宁心静气在清心殿中等。纵使她再不拘细节,却还是能感受到周遭众人态度明显的改变。她从御前大宫女一跃成为了大臻准皇后,这样的突变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也难怪要引人侧目。
宣正宫里当差的,个个都是通透玲珑心,再联想到之前的薛茹柳然,甚至是曾经风光无限的李大总管,谁还会有胆子触这位的不痛快。好在这位辛姑姑性子出奇平和,若真能顺顺当当晋了皇后,实在也是美事一桩。
宇文凌甫一回来,见到的就是辛瞳与御前司帐的女官相谈甚欢的场景。见他进来,那位司帐立时收敛了嬉笑规规矩矩蹲身请福。辛瞳盈盈笑着,上前几步,替他解了颈间结带,又搭手脱去他略显厚重的玄金朝服,自然而然从常顺手中接过裘氅,利利索索为他归置好。
感到有炙热的视线停留在自己周身,辛瞳略有些窘迫,等到收了手,面面相觑,更添了几分难为情。青天白日的,又是在清心殿中,她到底还是不想太过召人侧目,却听宇文凌唤她名字,很是温和地看着她,言道:“如今宣正宫总管位置空缺着,你可有合适的人选要举荐,说来听听。”
未想他竟会先行提及此事让她来参与。辛瞳原就想找寻机会说这事,可碍着昨天发生的种种,她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她是在担忧这样的话头提起来,会不会像是含带了功利心,哪怕一星一点这样的印象,她都不希望有。
此刻他主动提起,当真再好不过,她脱口而出:“我原还想要同您说这个。”又回身指向常顺:“常公公也伺候您许多年头了,我瞧他办事倒极为妥帖,人也正直有担当,主子要是觉得可行,不如赏赐个机会给他?”
宇文凌洞若观火,却不赘言,只难得一见地和风细雨颔首,又看向常顺:“要记得知恩图报,如此,便传令下去,准备上任吧。”
大体也是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遂,常顺当下泥首于地,口说自己定当不辱圣命。他向来聪敏,料想到此事瞒不住万岁爷眼界,倒不如此时大大方方拿到明面上来得敞亮。有了这般念想,他跪过了皇帝,当即便扭身朝着辛瞳结结实实给磕了头。
辛瞳抬眼瞧向皇帝,视线相及,他眉梢眼角都萦绕着清浅的笑,并不见一丝一毫怒意。她心下感念,抿唇回以笑颜,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让她心里暖意融融。
宇文凌拉了她坐下,有宫女近前侍茶,他挥手吩咐人退却,凑手亲自斟上一杯递在她手中。辛瞳咯咯笑起来,竟是一副花枝乱颤的模样。
“想什么呢笑得这样开心。”
她只管摇头,抿起的唇角止不住的笑意。半晌,又想起一桩事:“您今早上让我在清心殿等,可还有事要吩咐?”
宇文凌神色微现凝重,曼声道:“既然昨晚答应了要培养默契,与其让你听别人谈及,倒不如由朕亲口告诉你。王礼病重,他原就有咳疾,自打入冬越发厉害,大概撑不到年下了。”
怎么会这样!辛瞳应声求道:“那您能不能许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宇文凌沉默,大体并不太乐意她这样做。
“主子,求您了,王世叔纵有再多不是,到底曾于我有照养之恩,我做晚辈的,理应在病榻前尽一份心意,您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明知她会有此请求,却还是选择告诉她。避免日后她知晓此事再行纠结尚在其次,最紧要的却是另一桩。她的心结若不能尽早解开,待到他日,必定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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