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也是清楚的吗?陛下跟本尊说过,人总是要先活着,才能有资格想其他的事情,陛下如此,又怎么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如此呢?澹台侍君的个性陛下也是清楚的,若是只能在活命跟勾引世子中选择,陛下又能如何取舍呢?对于这个女儿,陛下从未尽过心,澹台侍君是她唯一的依靠了,毕竟不是常常把人之常情挂在嘴边吗?不该对她人太过苛责。”
“国师说过那人是燃雪的劫,朕如何能够让燃雪安然度过此劫呢?”
扫了凯风一眼,望着远处聒噪的鸟儿,轻轻挥手,一园子的鸟就噤了声,他似乎对此十分满意,饮了一口茶,才缓缓的说道:“顺其自然。”
“也是,燃雪有你。”
没有接下这话,世子不需要有自己守护了,“陛下要去哪里?”
“你的主人还活着吗?就那个朕血缘上的外祖父。”
放下杯子的动作停了停,诧异的挑着眉,这种表情很少在国师的脸上见到,他永远都是尽在掌握自在得意的样子,“南疆?”闭上眼想了一下,才说道:“也好,趁着主人还在,去看看也好,本尊送你们去。”
“那燃雪怎么办?”
“自是会有人陪着他的,已经契约过,也已经长成,该是他保护自己主人了。”
契约,又是这样生僻的词语,国师已经一再颠覆自己的世界观了,轻轻拨开一个南瓜子,放入口中,“朕一直有个问题,国师是人类吗?”
“这似乎并不重要。”
他怎么会是人类呢?不过是一只被契约的神兽而已,依赖自己的主人而活,世代守护南疆的国土,成为南疆的守护兽。他一身黑红不是为了博人眼球,恰恰相反,是为了隐藏自己身上夺目的白光,只有血红跟黑暗才能掩盖的白光,以防被其他的修行之人盯上。这是南疆的秘密,等她去了南疆这一切都会知道。
富贵荣华,此人能够轻易看穿,激流勇进这常有,急流勇退的人却难求。两人不再说话,只默默的喝着茶。
摘星楼已经建成,取意便是李白的诗。凯风曾经从别人口中听过,澹台小姐才高八斗,常常吟诗,不过这摘星楼却成了她的滑铁卢。一味抄袭的人会有什么前途?大众的眼睛会被蒙蔽一时,难道还会被蒙蔽一世吗?自己跟阿心在朝日生活多年,却鲜少抄袭,旁人的东西总是旁人的,自带一种风格,若是信奉拿来主义,只会让人觉得此人喜怒无常。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确是李太白的名篇,可惜了,被人这么浪费掉了。想来那个自负的穿越女已经被人捧到目空一切的高度去了,只肯把这些古人当傻子。朝日的平仄跟现代的极为相似,同样一个“语”字,到底是四声还是三声,便有些意思了,放在中国的唐代,这是千古名篇,放在朝日,这就是彻底的下三联,犯了诗歌的大忌。
那位穿越过来的澹台姑娘未免太过不学无术,这都不知道。自恃自己有上下五千年的文明,不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吗?从前自己千般万般的阻挠,反而让燃雪觉得自己对她有歧视,还不如让燃雪自己发觉,也是一件好事。江山有芙煜在,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这一切总是有定数在的,自不量力的人总以为能人定胜天,却不知道命运的轮回本就有自己的轨迹。凯风是注定要离开的,在秋日,踏着一地枯黄的落叶,迎着萧瑟的秋风,总是要走的。
她曾说过,有一天她如果要离开,绝对不会带着澹台香薷,那人便守着自己的女儿过活吧,与她又有什么相关?
几个月后,一道传位诏书,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宫中少了许多人,同一晚,凯风带着自己君侍跟幼小的孩子们离开,她也放了流苏回了楚家,不顾写意的推拒,把她留在了展颜的皇子府,她跟写生已经耽误了太久,与她同龄的画扇早有了自己的灿烂生活,写意又怎么能为凯风耽误一生呢?
太女继位,剩下的事情便不是凯风可以操心的。二公主从小跟芙煜亲厚,不肯随着凯风她们离开,便留在了朝日,守在自己皇姊身边。
平静的日子尚未过足一年,女帝重病驾崩,膝下无女,澹台侍君的女儿作乱,一举篡位,二公主逃难千里,远走边疆,为探花郎所救,养精蓄锐,以图再战。
凯风虽然在南疆避世,但守着国师这么一个神棍,这些事情还是传入了她的耳中,芙煜素来康健,不该急病而去,凯风对此十分怀疑。芙煜毕竟是她在朝日的第一个孩子,凯风对她倾注了极大的心血,莫名其妙的没了,不能不让她痛心,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胡恪之他们尚一无所知,让他们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会好一些吧。
“芙煜怎么会突然重病?想来国师该是知道的。”锐利的眼神步步紧逼,逼得国师退无可退,自打这些人进驻了南疆,自己的主人就活在舐犊情深中,在这些人面前一再让自己折了面子,以至于现在眼前这货都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国师轻轻的叹了口气,纯白的长袍陪着纯白的长发,一张雪颜不再妖异,就如雪山上的冰莲,遗世独立。“或许你不会想知道这个答案的。”
“总不能让那个孩子不明不白的走了。”褪去了皇袍,凯风换上了富家子弟的装束,斑驳的树影下,正擦拭着那把冰弦琴。
“太女,不对,是陛下,她总是宠着世子的,受你的影响,总觉得对不起天下的人,也不能对不起世子,对世子几乎可以说是如长辈一般的溺爱。”
“恩?好端端的怎么提这个?”
“世子端给陛下的汤里面下了毒。”
“燃雪?怎么可能?”
“不可能吗?当然不可能了,世子也不知道那汤有毒。”
“又是那个人!”
回望凯风一眼,蹲下来,轻轻的拨弄着她身上的琴,“世子快回来了。本尊要去接世子回来了。那个人已经篡位成功,世子活不久了,必须趁那之前把世子接回来。”说着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事已至此,就算悲伤也是无用了,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命运,陛下已经死了,这个新任的皇帝又能做多久呢?世子仁善,像极了卢歌,尊亲王当初留下的西街只怕也尽在那人手中了。”
“国师身上似乎该有些储存东西的宝物,要不然国师是从哪里拿出那些好东西的呢?”
“你猜的不错。”
“那就请国师把国库给朕搬回来吧,还有西街里面的存余都一并搬回来吧,南疆避世而居,很多东西都不如外界,我既然来了这里,总要造福一下吧。不过,隐约记得国师是不可以在皇宫内通行的,说是皇宫有什么禁制来着。”
无忧公子狡黠的看着眼前的人,这人真是高级黑,不再去把皇位抢回来,不争这个富庶天下,只要搬空她的国库,没有钱,那人只会处处掣肘,这个皇位还怎么可能坐得稳呢?“取你一滴血,身上一件配饰,本尊便可以在皇宫之内通行。”
凯风毫不犹豫的拿给他,又问道:“二公主所在何处?”
“边疆,似是要为她皇姊复仇。你可是要把国库的东西给二公主送去?”
“推波助澜,国师总是会的,把有些事告诉星河跟大皇姊,那么二公主那里还需要我费心吗?”凯风浅笑着拨开他的手,接着擦琴。
这人真是个吝啬鬼,搬了国库,毁了西街,这么多的钱一分都不留给自己的女儿,还把诚郡王算进去,见过坑人的,没见过这么坑的,诚郡王多少年的家底,只怕都被她这个皇姊算计光了吧?闲郡王更惨,明明都不问世事了,这时候还要被拖出来。
凯风何尝不知道国师对自己的看法?她只是在为自己的这个女儿谋划,血缘相近的两位郡王同时为她发声,自己再适时的散出一些消息说是皇位来路不正,自然有的是人替自己出头,本就是姓了澹台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朝日的皇位呢?还以为所有的穿越女都有问鼎江山的福气吗?她也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渣渣。
燃雪终是回到了南疆,只是他一来,凯风苦心隐瞒的事情终是暴露了,胡恪之喝了许久的药还是不怎么见好,虽然着急,凯风却也是没有办法。直到外面的消息传来,二公主已经稳定了局势,为皇姊报仇,胡恪之才好上一些。
国库都如数奉还,但西街却被打劫不少,本就是燃雪的东西,燃雪来了,自然东西也要带走,想来如今的陛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国师把国库的东西搬回去之后,顺道劫了一个人回来。
燃雪对待南疆已经不再抵触,还主动缠着国师要修炼一些法术,从前教过的东西,一再被拾起,国师对此也深感欣慰。直到燃雪问起如何获得南疆的传承之时,一向沉静的国师多了两抹促狭,“想传承,先生娃,若是你死在了试炼地,又没有人可以传承你的血脉,本尊岂不是赔死了?”
燃雪的脸颊染上了红晕,目光却看向一旁好整以暇的人,她正是被国师劫回来的霍芷兰,凯风果然是有远见的,有些人就是命中注定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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