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风拨弄着眼前的举荐表,朝日现在还有推举的制度,这些个大臣二月没事儿全上表来玩了!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多举荐的?到了会试想起来凑热闹了。这里面猫腻太多,暂且不必理会,他日找人核实之后,再作打算。
会试日子定在二月初九,一共三道题目,国子监所出的是“天道酬勤”,太傅所出“法不阿贵”,凯风所出“不修期古,不法常可”,会试比乡试的考官多一倍,不过这些都跟凯风无关,她只等着殿试就是了。过了会试的人都成为贡士,这些人都是不会落榜的,最差也是个“同进士出身”,也就是三甲,贡士一共三百人,看起来是不少,想想也就不多了,三年,举全国之力,只选三百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不过每当凯风想起这三百份试卷自己要过目其中三十份的时候,就觉得数量已经不少了。
一共十名阅卷官,每人批阅三十份试卷,选出自己手中排名前三的试卷,然后交叉批阅,再列前三,如果有相同的人,那么这个人的名字便会出现在呈报上去的名单中,如果没有重叠的,便再交由一人批阅,看来选出的不过三十人,阅卷的工作却十分繁琐。从会试到殿试,中间相隔不足一月,名字的位置一早便被遮住,但若真是她们的门生,光是从字迹上便能够看出了。考官们会研讨决定这三十人的名次,之后统一拆开,将名字记录在册,呈给凯风,同时交付三十人的试卷,由凯风对名次做调整。
凯风每每想起国子监的那个“天道酬勤”就觉得讽刺,酬勤之后,你们都去干什么呢?都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把朝日送入险境了吗?哼,朕的意思,你们不会明白了,选了这个题目,便是要让你们自惭形秽的。
会试刚过,凯风便让写意找了国子监的监正过来。那人行过礼,按照凯风的吩咐诚惶诚恐的坐在下面,也吃不准陛下此刻是什么意思。几次三番想要求写意姑姑指点迷津,那人却但笑不语,当人格外心慌。奉茶小厮上了一杯蒙顶甘露,那算是难得古茶,茶中故旧说的就是它。
“朕今日找你过来,是想着跟你说说殿试的事情。”
“是。臣但凭陛下吩咐。”
“国子监的监生,今年考科举的人又不在少数吧?”
“本就是三年一遇,遇上先皇的事情,变成了六年,攒的人确实不少了。”
“恩。朕登基三年有余,这是第一次筹办科举,没什么经验,还需要监正多帮衬一些才是。殿试比不得会试,只有一场,就算会试那里朕出了什么纰漏,还有挽回的余地,毕竟您跟太傅还在呢。这殿试,可是朕亲自主持的,总是担心有些错漏,会让天下举子寒心,贻笑大方那就不好了。”
“陛下天资聪颖,怎么会有错处呢?”
凯风世故的一笑,整了整桌上的折子,那串沉香珠蓝墨已串好,凯风此刻正放在手里转动,“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这话不能跟别人说,总不能让旁人知晓,一国女皇也是这般的慌张,只能与你说说,希望监正不要辜负朕的信任。”
“那是自然。”
那是自然?自然会辜负吧!凯风邪气的一笑,不理会这敷衍的话语,反正那人也不敢抬头直视自己,什么表情她都看不到,又接着说道:“朕是想监正也帮着先皇操持过许多次的科举了,不如监正帮着朕出写题目以供参考,让朕心里有个数。”
“陛下,这似乎于礼不合。”
“于礼不合?对于礼,自然是有些不合的,如果换成道理的理,想来列祖列宗也是知道朕的苦心的,若是尊亲王还在,这些事情,朕又怎么会烦劳监正呢?可惜她命薄,弃朕而去了,如今朕孤苦无依,也只能依靠监正了。监正报上来的题目,最好事先装裱过,时间紧得很,朕跟太傅研究一下,就会做决定的。”
“是,臣领旨。”虽然受宠若惊,监正还是领了旨。
凯风意味深长的笑笑,让写意把人送下去,果然此人不是那么干净的,若是太傅,此刻一定会拼死劝诫,此人反而有些自鸣得意,果然是当惯了官,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写意,去把太傅跟朕请过来吧。”
不一会儿,太傅便到了德政殿,国子监监正喝过的茶,还放在那里没有收拾,这是凯风的意思,便是要让太傅知道有人来过。
“这杯蒙顶甘露,似乎并不是给老臣的,碧青微黄,秀丽匀整,光是泡茶的工艺,就够繁琐了,这种茶泡起来可是有门道的,光是那些个工序就够忙活上一阵子了,这种古茶陛下会给谁喝呢?”
“不如太傅猜上一猜。”
“老学究自然要喝老茶了。”答案呼之欲出。
凯风轻笑着摇摇头,自己捧起桌上的凤凰飞枞,抿上一口,说道:“看来太傅也要来上一杯了。”
“不胜荣幸。”
“写意,让人把那杯茶收起来吧,给太傅也上一杯。太傅就不想问问朕,为什么要找监正过来吗?”
“陛下的心思,不是臣想揣度就能揣度明白的,您越来越有王者之风,喜怒不形于色,要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惜,我们这些当臣子的,每天都要猜,陛下倒是个磨人的主儿。”
“朕让她去拟了殿试的题目。”
太傅的身子微微一颤,有一瞬间微白的眉毛拧紧,接着又了然一般松开,嘴角也带着笑意,轻轻点点头,说了一个“拟”字。
“太傅,朕以为您会直接劝诫朕呢。”
“陛下说了是拟,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臣又何必认真呢?那人怎么拟,是他的事情,陛下怎么做,又是陛下的事情。”若不是自己当年教过陛下,深知她的脾气,此刻还真的会当真,以为她将自己的权力让渡给了国子监,细想一下便明了,她那是哪种吃亏的人,只怕这回国子监监正要吃大亏了。
“朕让她装裱之后再呈上来。”凯风不怎么满意太傅的反应,那么快就把自己看穿了?那多没有意思!
“监正的书法的确不错。陛下有心了。”
凯风无奈的笑出声,指了指一本正经端坐着的人,终于破了功,“太傅真真是个老狐狸。”
“听闻长江后浪推前浪。”太傅也不示弱,把凯风也拉下水。
“朕的心思,果然是瞒不过太傅的。白费了朕这番心意,还想着能欺瞒太傅一次呢!姜果然是老的辣,朕甘拜下风。”
“陛下不过双十年华,便有这样的心机,还是让臣刮目相看的。如此一来那些贡士只怕会将矛头指向监正了。”
“同样的,谁发难,谁便有问题,朕可以从中选择。其实能过会试的人已然十分难得了,只是可惜,在咱们朝日,一甲二甲经过些都会有重用,三甲却不一定。考中三甲却没有录用的人比比皆是,就算是用了,其中差别也是很大的。这个时候,才最能考验一个人的品格,朕倒是要看看,这次国子监散出去的题目中,能有几人知道?”
“国子监未必像陛下想的那么灰暗。”
“朕不是不知道。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也许监正只是希望监生们可以高中,让国子监扬名立万,但监生们却想着以此牟利,归根到底,还是监正的不是。朕管不了所有的人,只能看住自己,她若是行为不检,活该受那样的待遇。”
“陛下把人往万劫不复里面算计,她早年也做了不少的好事,陛下这样,此人就算是身败名裂了。”乔太傅也是个读书人,惜才之心还是有的,“她与我虽不是同窗,总可以说是同侪,臣常往国子监呆着,也深知其中的不易,若不是早年得了先皇的赏识,一早便不再国子监挂职,谁知道臣如今又是怎样呢?”
“太傅仁善,朕如何不知呢?只是太多的事情并不总是能如我们预想一般的如意。总要有人被舍弃的,人们常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若是她真的那么坦荡,朕今日也不会抓着她的把柄不放。”凯风皱着眉头,没想到太傅会为她说话,国子监的监正她接触不多,太傅却并不如此,也许那人不是什么十恶不赦大奸大恶的人,只是用错了方法而已,“太傅,国子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监生的,太傅出题的时候,选了法不阿贵四个字,朕本以为你跟朕想的一样,贵族阶层已经有太多的特权了,朕不能再纵容下去,太傅可知道,有人跟朕说过,无论如何,也该捐个小官,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还有‘官当’可以用,太傅可知,朕那时的心情?”
太傅不曾想到凯风会拿自己出的题目做说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官当便是允许官吏以官职爵位折抵刑罚的特权制度,确实跟自己之前说的法不阿相冲突,看来陛下是连这个制度也不打算留下了。“陛下……唉,罢了,老臣本不该多言的。陛下做事自然有您自己的道理。臣只有一句话要说,只求陛下不要操之过急。”
“朕心中有数。太傅,您是朕的恩师,朕清楚您的德行,不惜破例想要把芙煜交给您,你该是见过那个孩子的,她虽然聪明,却也实在仁善,朕也不求她能开疆拓土,只求她能安守本分,守住朝日的江山便好。朕不得不为她扫清障碍,她是没有勇气做这种变革的。齐扈虽然好,但断然不急太傅,芙煜的性子偏柔一些,朕有意让她早些习武,又被凤后阻拦,忧心如焚。太傅,为了芙煜,朕也不得不如此,国子监,容不下这样的人。朕不能让朝日的学子聚集地变得声名狼藉,学子,是国家的根本。她们应该得到更加公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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