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风看了看胡慈大义凛然的样子,似乎已经料定了自己必死无疑,“你是怎么怀疑凤后的,这些都是陈年的旧事,朕无意追究,就算是父后做的,朕也没有什么办法。”
“因为臣无意间知道的调兵的事情,所以臣怀疑,太后要做的是置尊亲王于死地,当时恋水国并没有在城西设伏,但是太后有,他让人在城西跟城南都布了兵,本来想着城南的兵用来保护陛下,城西的兵用来诛杀尊亲王,借着恋水国的阴谋,把一切都推到恋水国身上,却不曾想,尊亲王会走了城南的路。”
凯风无法消化这样的信息量,又追问道:“父后如何调得了兵?”
“陛下难道忘记了自己给了赵家多大的权力吗?从陛下的贴身侍卫,到朝野上的人,再到地方上的人,陛下对赵家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太后如何掉不了兵呢?尊亲王走了城南的路,遭遇了伏兵,为您被俘,而您安然回了宫中。您当时正在昏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陛下,恋水国如此周密的计划,为什么您可以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毫发无伤的回来?就是因为城南早就布置好了保护您的兵力,因为太后一早就知道这个局。”
“那父后为什么还要由着朕涉险?”
“陛下不曾涉险,所谓的涉险,陛下并没有真的经历,这一切都在太后的计划之中,哪里还有什么危险呢?陛下,臣直白的告诉您,如果尊亲王没有为您被俘,那么那一日就已经是尊亲王的死期了。在这件事情上,您不但不应该责怪贵君,哦不,澹台侍君,还应该感激他,至少尊亲王多活了三个月。”
☆、【32】一环又一环
凯风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咕念着,“不可能,你在说谎,怎么可能?父后是那么疼爱心儿,就跟父后疼爱着我一样啊!父后不会要杀心儿的,这不可能。”
胡慈苦笑一声,说道:“臣早就说了陛下不会相信的,可是陛下非要让臣说,如今臣说了,陛下还是不相信,臣又能如何呢?”
凯风觉得一团黑雾向自己压来,让自己根本看不清楚方向,为什么是父后,为什么?父后应该是在一片落叶中吹着箫,在花团锦簇中弄着笛的淡雅公子啊!为什么要杀阿心,有什么理由,会让父后非杀她不可?
凯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虽然想过父后有问题,父后可能做了什么她不愿面对的事情,但是阿心的事情,她宁可相信是下面的人自己揣度上面的意思,然后做出来的,也绝对不相信这是父后的的手笔。
“那你为什么要针对那些人?”
“朝廷是陛下的朝廷,不是赵家的朝廷,臣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凤后,只有赵家的势力损伤了,太后才不敢轻举妄动,凤后才会得以保全。恪之的性子,陛下再清楚不过,臣为他去这个名字,也是希望他能恪守原则,克制自我,但是很显然他没有做到,如今在后宫,上面有太后压着,下面又即将有新的一拨人进去,他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臣又能如何呢?”
凯风看了看还在跪着的胡慈,她已经老泪纵横了,自己原来以为是虎毒食子,哪里想到这里面还会有这样的内情?凯风一时无言,一个是自己的正夫,一个是自己的父后,左右为难。
“陛下曾经承诺过臣,自己可是保护好凤后,如今的情况,陛下是否认为自己依然可以保护的好他?”胡慈问道。
“胡大人请起吧,朕答应过的事情,朕自然会做到。”
胡慈没有起身,反而抱拳说道:“臣再问陛下,若有一日,太后要杀凤后,陛下欲何为?”
“朕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太后执意要杀尊亲王,现在又跟凤后过不去,他到底想干什么?京城里也有一些风波,不怎么平静,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联系,还有,这里面有孟书什么事情?”凯风没有回答胡慈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许是因为她自己心里也不清楚自己会如何做吧?这就跟女朋友跟妈妈都掉进河里先救谁是一样的问题。
胡慈不怎么满意凯风给出的回答,却也没有什么办法,“陛下,关于孟大人的事情,您为什么不直接问孟大人呢?臣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那就起身,说说你的道听途说吧。”
胡慈轻皱眉头,还是站起了身子,拱手说道:“回陛下的话,坊间传言,先皇生命垂危的时候,曾经给孟大人留下过一道旨意,至于这道旨意上说了什么,臣不得而知。”
一道旨意,一道足以让父后为难孟书的旨意,到底是什么呢?现当年咸丰皇帝也留下了那么一道旨意给了慈安太后,没想到慈安被慈禧哄骗,反而烧掉了这道旨意,难道母皇是察觉了什么,上面写着对父后不利的事情?可是前朝的臣子,怎么可以管着后宫的事情呢?似乎不妥,所以应该不会是跟父后有关,那应该就是跟自己有关了。
“恩,朕知道了,梓潼的事情,自然有朕护着,以后无论多少人进了宫,梓潼还是梓潼,不会因为色衰而爱弛,至于父后,如果情况属实,也许他很快就没有伤害任何人的可能了。”凯风说的隐晦,胡慈没有完全挺清楚,不过陛下许了他这个,就比什么都好用,她自己也就不再计较了。
“前朝的事情,你留心就好,关于那次调兵的事情,你那里有什么证据,一并交给朕,以后不要如此胡来了,朝政的事情,僭越就是僭越,无论出发点是什么,都不值得原谅,朕这次开了恩,你自己也要是个会惜福的才好,要不然再出了这样的事情,朕都护不住你。梓潼的师父,你应该知道吧?朕把他请到了宫里照顾着,所以梓潼那里应该问题不大,你安心吧。”
“臣领旨谢恩。”胡慈再次跪下叩首。
凯风亲自扶起她,又对着写意说道:“写意,送胡大人去偏厅等着,让内务府的人取些顶级的龙井拿过去给了她,宫里的茶点不错,每一样都给胡大人带回去尝尝,至于怜之的事情,就有劳你好好解释一下了。”
“臣明白。”
写意送完了人,又回来伺候着,凯风看了看她低眉顺眼磨墨的样子,说道:“上次出宫也没带着你,写生很好,在皇子府过得不错。”
“是。”语气平淡,就跟没听见一样,只是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迟滞,凯风微扬了扬嘴角,写意你真的越来越不同了。
“让人出宫去宣孟书进宫。”
写意眉头一皱,停下动作说道:“可是陛下,此刻孟大人应该还没到府里,这不是人刚回了家就宣进来吗?”
“不然呢?让朕亲自去请她吗?”
写意放下朱砂条,跪下说道:“是婢子鲁莽了。”
凯风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说道,“如今看你每日磨朱砂又磨墨的也很是辛苦,如果是后宫的人伺候着,朕还可以说是红袖添香,是你,就算了吧。唉,若是有个墨猴养着,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墨猴是何物?”
“一种会磨墨的猴子。”凯风笑着说道,这墨猴是真的存在,很多书里面都有记录,她原也是不知道的,但是阿心听过,两人一起上书房时,凯风曾经说,画扇要比写意辛苦的多,每日要磨那么多的墨,阿心那时候就说要是有只墨猴就好了。
写意似懂非懂的看着凯风,只好说道:“婢子立刻打发人过去请孟大人。”
凯风也不再多说,翻开了一本奏折,开始今天的任务。自从她当政,地方上改革了不少,可是朝廷里面几乎只动了刑部,她之前问过阿心这里的制度,发现是冗杂了各朝各代,实在是繁复,于是她直接改成了唐朝的样子,只是取了一些其他的可用的条例添附了进去。
还剩下五个部没有改革,朝廷里面的事情稍微弄出点声音来都是伤筋动骨的,凯风虽然是皇帝,也觉得举步维艰。吏部有胡慈,兵部又大皇姊,应该说都是比较好下手的,凯风定了定神,在一张澄心堂纸上写下了六部的名字,又在兵部上画了个圈,这是根本啊!富国强兵,这是必然的道理,只是如今,大皇姊已经成了一个不怎么管事的郡王,如果不是因为她想护着之前跟着自己的人,许是连平日在兵部的应卯都不会去了。
其实凯风也理解,兵权还没有完全归在凯风的手上,大皇姊也是害怕自己被牵连,她的那个封号就足以说明问题了,闲郡王,这个字怎么听怎么讽刺。
既然已经认定了要改革,凯风也是觉得要有人替自己痛下杀手,如果现在私自调兵的事情查证属实,自己也有有了借口,宫里的老顽固太多,但是她们都一致的认为挑衅皇权的行为该死,何况尊亲王的名声太好,容不得半点污染,所以以这个为导火索,改革会进行的快一些。
凯风定下了计策,又看是翻看别的事情,有几个人上书反对澹台香薷的孩子跟着父亲姓,都被凯风以“君无戏言”驳回了,还好这不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要不然这些奏章她都压不住,政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写意才来报,说:“孟大人来了。”
凯风眨了眨眼睛,又伸了伸胳膊,示意写意上前给她捶了捶,自己动了动已经僵了的脖子说道:“皇帝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怎么天下人都那么想当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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