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夺情蛊是由全阴女子的身体做媒介,炼制而成的阴毒之蛊;也有人说是由男子作为蛊器,与女子好合而养蛊、夺情的。
但方诺自从见过了阿森落魄如鬼的样子之后,就知道这夺情蛊不但凶险,而且残忍。所以心理上先入为主,已然怯了三分。
蛊花却已经伸手托起了方诺手帕包着的那块瑚蛊,仔细的看着,继而哑声笑了起来。蛊花原本的声音就是雌雄莫辩,沙哑暗涩,现在这样狂肆的笑起来,更是让人心惊胆颤。
方诺咽了一下口水,抬头看看蛊花究竟笑什么,却不料她竟然先开口讥讽道:“小丫头,你不过是我儿涟漪的一个玩具,上次给你侥幸逃了,这次还能够逃的掉吗?正所谓‘作茧自缚’,只要这药神大会一结束,你自己就是这瑚蛊的食物。”
“什么?”方诺一惊,紧紧的盯着蛊花。想要从她的脸上知道她对那瑚蛊究竟了解多少,然而蛊花美艳绝伦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继续着她那沙哑的笑声。
方诺又看向涟漪,但距离稍远,她看不见涟漪那双灰色的瞳眸里是何意思。但却能够感觉到涟漪异乎寻常的淡定之意,似乎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母亲一样。
而且方诺此时才发现,自从涟漪出现后帮了自己,直到现在,他和蛊花都没有任何的交集。明明是一对母子,却连眼神都不对望一下,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可蛊花刚刚明明说自己是涟漪的玩具?这又是什么意思?
“方姑娘,你看要如何解这夺情蛊?”那彩衣童子一直捧着玉盘,也不见方诺伸手来拿。光是隔着瓶子看就能知道夺情蛊的性状了吗?还是说这个看着就娇弱、单纯的少女已经准备放弃了。
方诺被童子一叫,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中也忘了害怕,一把抓起那只墨玉瓶子,伸手就拔掉了瓶塞。
一股极重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方诺急忙用另一只手掩住口鼻,勉强忍着恶心向那瓶子里看过去。
只是瓶子是黑色的,瓶口又小;除非倒出来,否则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方诺蹙眉想了想,掏出一方手帕折了两下,垫在手心里,又在手帕上洒了一些荷包里驱虫的药粉,这才倾斜玉瓶,准备将瓶子里的夺情蛊倒在手帕上看看。
虽然不知道驱虫药粉对蛊是不是有效,但毕竟还隔着好几层的手帕,应该不会被伤到才对。
“诺儿,不可。”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探过来,紧紧的握住了方诺将要倾倒出来的瓶子,用将她的手腕扶正。
方诺听身后的声音乍一响起的时候,心头就是莫名的一疼,这种感觉以前也是有过的,而且只对一人如此。那人便是……铎钶!
“你怎么来了?你的伤……”方诺飞快的转身,就看到铎钶果然站在自己身后,他的手还保持着握住自己手腕的动作,所以方诺这样急速的回身,正好和他撞个满怀,就好像窝进他胸膛和臂弯一样。
“我没事。”铎钶的脸色其实并不好,但眼神烁烁,看上去很有神采。对方诺微微一笑,那份风情足以让方诺心头鹿撞。
只是方诺注意到,铎钶的唇瓣很是苍白,上面还有很多细小的伤口。有的伤口还渗着血丝,像是他自己咬破的。
“你还哪里疼?为什么唇都咬破了?”方诺心急,小手不自觉的伸出来,想要去抚摸一下铎钶那破皮流血的唇瓣。可手才伸到一半,忽然见铎钶眼神涣散了一下,身子猛的一晃,“蹬蹬”的退后了两步。
和铎钶拉开了一些距离,方诺才看清,铎钶身形消瘦了不少。衣服穿在他身上已经显得有些飘荡了。只是那张俊脸仍然带着笑意,就好像一件心事将要完成一般,带着一抹决然,更带着一份释然。
可方诺却觉得此时的铎钶显得无尽的悲凉,又让人莫名的心疼。
“我没事,只是要好不容易才没有忘了你。”铎钶用力的甩了甩头,像是要将什么甩开似的。继而又把视线落在方诺还捏在手里的墨玉瓶上,劈手将瓶子夺了过来,对方诺说道:“这里面的东西你千万不能碰触,否则就会像我一样,慢慢的、慢慢的把你忘了。”
“忘了?你说这夺情蛊……”
“呵呵”铎钶的笑容里带着苦涩:“你碰了这蛊,自然不会忘了我,你只会忘了他。”说完,向烈焰的方向看了一眼。
烈焰坐在看台的桌子后面,被铎钶的这一眼看得心神不宁,不自觉的站起身来,一双手都紧紧的扣住桌沿,把桌子捏的都是“咯吱吱”响。
涟漪在旁默默的摇头,叹口气才伸手拉了拉烈焰的衣袖,扯着他重新坐了下来,说道:“你、我、铎钶三人之力,才可扶她登上药神之位。单凭你一人,能对付我娘吗?”
烈焰闻声转头,看到涟漪那双深邃的灰眸里带着些跳跃的情愫,可又能看到慢慢的无奈和惋惜。再次向比赛场看去,虽然距离尚远看不清铎钶的眼神,但烈焰分明的可以感觉到,铎钶的周身都是一股萧瑟黯然之气,仿佛是一个将要远去的人,在等着那个人给他送行。
“到底是怎么回事?铎钶的夺情蛊……”烈焰似懂非懂,似乎有太多的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他的夺情蛊无解了,但也只有诺或许还有办法。”涟漪黯然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暗涩,但这次却听的人揪心。
台上……
“铎钶……”方诺咬了咬唇,不知道该不该说明。
但当她抬起头看着铎钶那双漆黑如墨,却亮如星子的眼睛时,就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让自己把衣服递给他,然后又对着自己的那个暖心的笑容。仿佛那时候他的笑容里就有些什么别样的情愫,只不过当时自己认为完全不认识他,而彻底的忽略了。
但是现在想想,不认识他的是方诺,而那个已经在异世的方诺儿,肯定是认识他的。
想到这里,方诺深深的吸气,明明想要给他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连平静的口气都不能把握,只是用微微有些颤抖,但分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其实我不是方诺儿。”
“我知道,所以我在要忘记你的时候,又总是反复的想起。夺情蛊从来都是夺情不留爱的,可是我能撑到这个时候,我自己都分外的不解。直到几天前我见到涟漪,他告诉我,或许那个我深爱的人,已经不在了。”
铎钶的口气、音调都是平缓的,可在他的叙述中,方诺感觉到一种难以言明的心惊肉跳。他竟然是通过夺情蛊感觉到的!
猛然间,方诺的眼睛一亮:“既然夺情蛊对你没有作用,那是不是证明可以解了?你就不用忍的那么痛苦了对不对?”
“正是。”铎钶一笑,依然如春光般灿烂妖娆,美艳或许用在男人身上并不合适,可他此时仿佛要把自己最为耀眼的一刻绽放出来,那笑容就美的闪烁、迷离,简直要迷花了方诺的眼睛。
铎钶轻轻的拉起方诺的手,向着一位黄袍长老走了过去,把自己的左腕伸了过去:“请长老诊脉,验看一下我是不是中了夺情蛊毒。”
那黄袍长老长着一副雪白的长胡子,一看就是道骨仙风,颇具神韵。听到铎钶的话微微点头,伸出左手托住了铎钶的腕子,右手按在了他的脉门上。
只是片刻,那黄袍长老就紧蹙眉头,“正是夺情蛊,而且蛊毒已深,就算强行驱除,只怕也是凶险万分啊。”
“有多险?”方诺心里一慌,竟然伸手去抓铎钶的腕子。她虽然不是个好医生,但跟着师父木灵芝学了那么久,诊脉还是可以的。
只是方诺把手指搭在铎钶的腕上,心就是一阵的发凉。铎钶原本有深厚的内力,所以脉象汩汩如江河奔流,可现在竟然像是一眼将要枯竭的山泉,时断时续,又滑又弱。
这样的脉象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比死人也就多了一口气而已。
可铎钶现在竟然还站在这里,而且除了看起来比以前瘦弱一些之外,竟然看不出其他状况啊。
铎钶把手腕从方诺的手里抽回来,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转而问道:“长老,若是这位方姑娘可以解去我身上的夺情蛊之毒,是不是就算是胜了这一局?”
“这……还要看蛊花那边如何应对了。如果她不能找出克制瑚蛊的方法,那就是你们胜了。”
“那如果双方都无法呢?”铎钶一笑,追问着。
“那……”长老显然很是为难,转而看向了其他几位长老。
铎钶不等对方作答,马上说道:“我以身试蛊,总是占了些先机。若是蛊花也同样以身试蛊,那样才算公平吧?否则,双方平局,也是我们胜了。”
“这倒是在理。”那红袍长老频频点头。
毕竟,夺情蛊是世人都知道的奇蛊,毒性暂且不说,单是蛊毒发作时的痛苦,和中蛊之后那番有情人只能成为陌路的别离之痛,实在是心灵与身体同时的折磨。一般人又如何能够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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