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五分钟以前他说这段话,沐菲术或许真的会相信甚至自卑。
可是现在,她不糊涂,甚至在暗暗嘲弄,钟予修,你装的,就像真的一样。
沐菲术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煽情的哭着问他“我真的会让你这样痛苦吗?”,还是无所谓的笑着告诉他,“你没资格说分手,是我甩了你。”
她的脑袋骤然变得清醒,清醒到他的那些狠烈的话语没有办法伤害到他,清醒到她都快以为自己不正常。
她确实不正常,正常的女生应该扑上去用自己的粉拳捶他。可是沐菲术没有,因为她知道这样是毫无意义的,且这样做其实是在委婉可悲的哀求男生,不要抛弃自己。
她不做可悲的女人,她永远都不该示弱,除非是她在意的人。可是她在意的人都已经把分手说出口了,她还为什么要继续犯贱的去顺服他?
沐菲术容颜苍白,仰首望着面前这个男孩,眼里干涩,在良多思绪间忽而想起了什么,咧嘴惨笑,
“你那么聪明,又可能会估算错误吗?不要说这些虚假的谎言来糊弄我了,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些什么,钟予修,你要我说出来吗?”
“你说。”
他吐出两个字,短暂,没有情绪。
沐菲术笑的牵强,一笑间眼角忽而有蜿蜒的泪淌下,
“我只是忽然想起了那场交易,你告诉我,是不是有时间限制的?是不是你赌输了应该把我交给吴辰逸了?”
静默,
这里真的太过寂静了,就像是一片荒芜的坟墓,风也再没有来悼念这片树林。
沐菲术却从那人微微黯淡的脸庞上,瞧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嘴角本就不明显的笑意,在一点一点消失。
沐菲术缓慢说出她的最后一个怀疑,面上的神情像是又回到了最初那样的迷茫,方才的傲然,消失不再,
“你不敢回答我,是不是……因为你只当着它是一场交易。所以那些深情款款,细致温柔,都是你对我装出来的是吗?
你对我,根本就没有爱情,是吗?”
沐菲术话音才落,便不自觉的把指甲嵌入掌心,没有疼痛感。她恍惚记起,那还是为他而剪的指甲,如今只长了短短几几毫米,
他们,便要散了。
那个人像是在思索,可是才不过几秒,他便迅速的脱口而出,
“你不是也从来没有爱过我!”
也?
“也?呵,也就是说你钟予修,真的,只是把我沐菲术当做一场游戏里的玩物来耍弄了。”
她倏而笑起来,肆虐的笑,甚至弯下腰蹲在地上笑,她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是像是精神病院里的女疯子……
“钟予修你真的不知道吗?我也痴了,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现在还要在我跟前装什么傻呢?”
她今天,此刻,一定要笑一笑自己。
真是痴子啊,五天,她没有睡过觉,日日夜夜坚信着眼前这个人,几乎神经质的为他开脱,
失踪一定是有原因的吧?一定是吧?她问了很多人,去了很多地方,每天几乎麻木的听那些路人明目张胆的谈论他们……
她终是找到了他。可是现在他在说什么啊?分手?也没有爱过?
“我有没有真的爱过你,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可能!”
她终于哭了,泪水肆虐的在衣料上染开一片深色,她歇斯底里的喊叫,语无伦次的想要告诉他,
“钟予修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你告诉我我会在你怀里,不会再回到那片无边的黑暗里挣扎,我信了。好不容易我看见了自己的手掌里冒出一点微光,好不容易开心了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可是现在你又莫名的把我送回那个逃不开的笼子,你还告诉我你给我的所有,都是虚假的,都是伪装的,
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那么一开始就不要让我看见希望啊,一开始就不要承诺那么多给我啊……
你现在后悔了,可是我呢…….”
女生脑袋里的神经一下下抽搐疼痛着,她不知缘何又忽然想到要嘲笑他,于是便扯起那张脸笑他,
“呵,至少吴辰逸还坚持了五年,可是你呢?二十八天?一个月?你还真的不如吴辰逸呢……哈……哈哈哈……”
沐菲术也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只能感觉自己的嘴角在僵硬的弯着,可又有咸湿的液体在嘴里蔓着涩苦。她笑的更欢……那一定是很滑稽的面容……
有谁叹息着,在他身旁伸出手来,沐菲术眼里忽而溢出点点欢喜,
她急切的抬头,胡乱想着,他……他们,可以和好如初的,只要他点头同意!
而视线里的,却是一块素白色的纸巾,钟予修弯下腰用淡淡的目光俯视她,低低开口,
“既然……沐同学你这样受伤害,那么……我们以后,还是做路人吧……”
所有的期盼都化为烟尘粉末,所有的过往都硬生生的斩断了血系,
路人。所以未来,他们都要成为不相干的陌生人了吗?
她虚弱的笑,接过他的纸巾,甩手便扔在了地上。她带着那点笑意微微启唇,徐徐道出一个字,
“好。”
钟予修望着那块飘落在草地间的纸巾,终是转开视线,目光似是深匿了心绪,只是那神情仍旧清清淡淡,
良久,空气里播来他轻轻悄悄的回答,
“你能想的开,那样……最好不过……”
五十八 虚脱感由心而生,却不知道从哪里停止。
更新时间:2013-9-13 0:48:13 本章字数:3318
沐菲术发烧了,也失恋了,父母没有发觉。7因为她有意的隐藏,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而他们对苟安的失踪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叹息了几句便过去了。反而妈妈还笑嘻嘻的凑过头来问她,你和那个男孩怎么样了?
沐菲术垂下眼睫,遮了目色里的隐绰的水光,
良久后,终是想起自己的演技骗一骗父母还是可以的,她便抬起头,笑的很开心,轻轻告诉她,
“很好。棼”
可是在寂静枯清的夜晚,人却总是软弱、情绪化,且多思的。她卧在床褥上浑浑噩噩的想起这些,脑袋里越发的昏沉晕眩。
那么多天的担忧失眠,身体终是无力再承担了吗?可是这又能怪的了谁呢,那都是她自找的而已。
只是那感觉,太过难耐。生病是一件受难的事情,明明手脚凉寒若冰,可五脏六腑却都炙热似岩浆单。
也明明,身子是疲累到了极点,是那种抬一下手臂,便会昏沉的虚脱感的沉晕。但一阖上眼帘,便会不由的去联想飘忽黝黯的鬼魂缓慢从床边上爬出,伸了尖利的爪,迅速而凶狠的向她的心脏抓下去,于是四面八方的手臂都从这化不开的黑夜中把她的身子撕扯,要将她的魂魄拽进地狱,
————不安全,哪里都不安全......
以前还会有苟安偎在她怀里,还会有一点温暖寄托存在,可是......现在……
于是她便不敢再睡了,她怕那种感觉,很怕。
沐菲术身子僵硬,卧在床上呆呆的想着这些,头歪在膈人的床板上,视线便只能停在封了视线的纱帘,外头公路上的灯打在勾着的木槿花的窗纱上,但那颜色,却已经辨不清了。
风悠悠然飘过来,那些深色的木槿花微微的模糊。这样的起伏摇曳,就像是暗夜里骤然复活的心脏,它们在猛烈的跳动,无数颗,密集的,狂乱的,一齐勃动着......它们好像都在嘲笑自己————沐菲术,你是个没有心脏的人。
她的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这样的疲惫了,那么脑海里也一定是虚空的。7可那些神经,却一个又一个的发出信号要她接连的思考,要她面对那些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刺得支离破碎的残酷真相……
她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好骗呢?为什么他们所说的任何事,最后都这样毫无疑问的相信了呢?为什么她总是抱着侥幸心理看待自己的预感呢......
一个又一个的连接下去,想是公路上的灯,一束又一束,没有尽头,
到了最后,却很庆幸发现————脑袋终于是要罢工了。
她最终还是无力的睡了,头晕目眩,好像被旋转着,被抛上了高空。
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却是想着这个预感真的很明显,预示着:这是一个噩梦。
+++++++++
又是那片深深的白雾,只是这次,她入梦的太过虚无,以至于脖颈上忽然到来的疼痛让她真切的认为自己快要死了,沐菲术忽然意识到,这根本,根本就不像是个梦!这痛楚来的太清晰太鲜明!
可这个类似于被她附身的女子,一般都是快乐的啊,这次究竟是怎么了?
沐菲术的视线依旧如往常那样朦胧一片,脖子被狠烈扼住,无法呼吸,气管被掐着,心脏跳上了咽喉,一阵阵的恶心,窒息,缺氧,眩晕......
是谁那么恨她?要致她于死地!
然而很快的,耳边的声音就回答了她,那个鬼魅一般的声音,轻的诡怪,却又真的存在着,
“你怎么能这样残忍的把我所有在乎东西都抢走呢?是啊,我也觉得好笑,我都在想你是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怎么你都要爱上我爱的东西呢?明明都是那些都是我先遇见我先爱上的啊!为什么在你的面前我就只能落荒而逃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却一点都比不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