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宁大长公主偏疼的姑娘?
谢琳琅觉得和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不多长个心眼儿简直都听不懂。她眨眨眼睛,笑道:“看来这位宝妍小姐定是个明艳聪慧的,竟都能比过五嫂子去了,也不怪得皇祖姑母喜爱呢,哪天我一定要瞧瞧才行!”
王宝珠笑容愈盛,道:“要是听见王妃娘娘夸她,她还不得上房揭瓦呢!”
王宝珠觉得她的意思表达清楚了,想来这位王妃娘娘也是听懂了,又说了会子闲话,就回去了。
待送走了王宝珠,谢琳琅又思忖半晌,便让人送了信去襄国公府,把王宝珠的话复述了一遍。
一连过去了五日,也再没个动静。
五日后,谢琳琅和萧慕又去贺靖海侯嫡长子册封世子之喜。
靖海侯府遍请勋贵大员,亲朋故旧。
尤其是有适龄女孩儿的府上,几乎都送了帖子。
阮年比萧慕小两岁,已经二十,萧慕都娶过两回妻了,阮年却连亲都还未定过。
不少人疑他有隐疾,或是好男风,只是这流言传来传去,想把姑娘送去靖海侯府的依然不在少数。谁让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人物相貌亦都极好,如今又封了世子,不少姑娘家都看好他也实不为奇。
靖海侯府位置相较于其他侯爵世家,府宅所处之地偏僻了些,据说这还是第一代靖海侯亲自选的址,就是因为相中了此处有一方天然的温泉水。
最近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宴请便选在了温泉园里。
原本这是泡温泉的地方,却并没有在温泉周围搭起棚子之类,只是在东侧修了一条长长的屏障,是用青石垒成,只在上面边缘处留了镂空的小井字格。所以宴请起男客女客来,倒是方便的很,只男客在东侧,女客在西侧也就是了。且又有雅趣。
因着是在冬日,温泉水冒着热气,便升腾起阵阵白雾,使人置身其间,犹在云中一般。
谢琳琅和靖海侯夫人寒暄过后,就去了园子内的八角亭里歇着,那八角亭顶上铺了一层殷红如血的琉璃瓦,趁着缕缕白雾,倒颇有仙意。
坐了一会儿,见谢雅琅也走了过来,她愈发有了大姑娘的样子,规矩也学得好,先给谢琳琅请了安,谢琳琅便拉着她在亭子里坐下,笑道:“瑶妹妹怎么没跟你来?”
谢雅琅含笑道:“她感了风寒,如今正在家中养着。倒是雨姐姐……”说着便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谢琳琅便道:“雨姐姐怎么了?她竟也没来。”
谢雅琅面上浮了一层红晕,才道:“雨姐姐已经定下人家了,如今正在家里闭门绣嫁妆,二婶娘病倒了,也就没来。”
谢雨琅定了亲,金氏却病倒了?
“原是二叔定的人家,是安敏郡主嫡次子。”谢雅琅也到了快定亲的年纪,倒像是联想到了自己,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虽说身份高贵,却听说……妹妹原不该说这话的,只是实在替雨姐姐担忧,听说郡主的嫡次子已经有了好几个通房侍妾,其中还有一个已经有了身孕。”
闻言谢琳琅也跟着叹息一声,金氏一直想给女儿找个清流上进的姑爷,倒是谢渊……谢渊为了给自己和庶子搭个进身之阶,竟不顾这唯一的女儿死活,等谢雨琅嫁过去了,这日子怕是难顺心了。
两人正说着,就有一个小丫鬟来寻谢雅琅,说是严氏找她过去,谢雅琅便辞了谢琳琅跟着去了。
她这边刚走,谢琳琅就听不远处的园子里闹了起来。
谢琳琅寻声看过去,竟又是见到了熟人,为首的两个可不正是施大小姐和施二小姐么!
施二小姐冷哼哼的道:“说你是给你脸了!你娘可不就是害了你爹全家才被休回家了么?还有脸活着呢,没一头撞死也真是脸皮够厚!说你是个毒妇养的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施大小姐那冷哼哼的模样简直和她妹妹一个样儿,只是她不像施二小姐那样大嗓门儿,话也简短,只是说道:“把你的耳坠子摘下来,你也配戴和我们一样的!”
一群姑娘丫鬟中间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梳了双鬟髻,一张清丽漂亮的眉眼,脖子上戴着一个金项圈,项圈上还挂着一块玉佩。她手里正抓着一块糕,略带茫然的看了看施大小姐和施二小姐,在场众人都在等她如何回击,她却环顾了一周,咬了口手里的糕,坐下了。
直把施二小姐气得冒烟儿,施二小姐上前两步就要去摘她的耳坠子,那个小姑娘还不等她近身,突然放开嗓门大哭起来!
这一哭简直震天响!
原以为只是小姑娘们吵嘴的阮家大夫人赶忙过来哄她。施家两位小姐也被人拉走了。
谢琳琅看着这一出儿,觉得这个小姑娘倒是有趣,转头竟看见卫长玉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园子里,倒唬了她一跳,道:“大表哥你怎地跑到园子里来了?这里都是小姐奶奶们,你可别冲撞了!”
卫长玉神色古怪的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闹得谢琳琅一头雾水。
刚巧卫长谨过来,看到这一幕,扶着谢琳琅简直笑得直不起腰,半晌才笑道:“你还没听说呢?圣上的赐婚旨意昨天下来了,那个小姑娘,就是我未来的嫂子!”
谢琳琅也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了。
王家大房已经没落,二房三房不睦,四房五房又时常观望着打太平拳,家族内讧往往是最致命的。如今二房三房在争族长之位,谁都想搭上襄国公府这条线,可是不管赐婚于二房还是三房,都势必会打破两房之间的平衡。
大家都在争论会将哪房姑娘赐婚于襄国公嫡长子而争论得不可开胶时,圣上却将目光转向了王家大房。如今王家大房已经无人,却还有一位表小姐,就是被休归家的王家大姑奶奶带回娘家的女孩儿,这位表小姐赐婚于卫长玉,无疑是大房的一大助力,而大房有此助力,其他几房必然不能再轻视大房。
这才是最好的结果,王家真正达到势力平衡。
可对于卫长玉显然不是。
卫长玉明显低估了皇上坑他的能力,他看着王家大房那位表小姐,手里抓着一块糕,正哇哇大哭的顾清泠,顿时想抗旨的心都有了!
☆、顾清泠
谢琳琅半晌才缓过神来,“那个小姑娘……”
卫长谨笑道:“才八岁,圣上在旨意里连成亲时间也一并提了,五年后成亲,说让爹爹好生预备着。”
“这预备时间倒是充裕的很。”谢琳琅也笑,想了想又问:“顾表小姐可有兄弟姐妹?”
卫长谨叹口气道:“原本是有个哥哥的,却无故去了,据说是顾家老爷那位宠妾谋害死的,但又没找到证据,且有顾家老爷和老太太护着。一个妾室,竟比长子长孙还要紧了些,这样没规矩的家族,灭了也无甚话说!”
怪道王家大姑奶奶会做出如此激进的事情来,怕是早就心灰意冷了罢,再加上这杀子之恨,任是哪个做母亲的也不能善罢甘休了去!如今休弃归家,好歹还留下个女儿陪在身边,也算是慰藉了。
卫长谨瞧着谢琳琅,忽道:“你府上也是有位宠妃的,现今如何了?”
谢琳琅淡淡笑道:“便是侧妃,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我若时时将她放在心上,岂不是给她脸了!不犯错便罢,犯了错儿照规矩罚就是。后院还是主母做主的地方,况且王爷并不理后院之事,我行事也松泛的很。”
卫长谨点头笑道:“母亲也是如此说,若真把妾室心心念念的当成仇敌,没的降低了自己的格局。母亲正在厅里跟几位夫人说话儿,千万叮嘱我要瞧一瞧顾表小姐的品性,读书女红,管家理事这些都可以慢慢儿教,只有品性是最要紧的。”
谢琳琅实在还不大习惯这个小姑娘要成为她的表嫂,也笑道:“我刚才冷眼瞧着,她并不像是任事不懂的,倒像是就在等着施二小姐扑过去再破声大哭一般,若是我没看错,她小小年纪,倒是颇为聪慧,且有胆气的。”
“倒底是我的亲嫂嫂呢,少不得要多留心些。”卫长谨道:“一会儿咱们去园子里瞧着,是个什么脾性的,我也好回去跟母亲交差。”
谢琳琅也点头,两人便携手出了亭子,在抄手游廊的转圜处,放着一座白玉山子,山子下站着个十四五岁姑娘,身后跟着一个丫鬟。那姑娘穿着一件斗纹锦上添花的银红鹤氅,身量高挑,鬓上簪了一朵花蕊点金的牡丹鬓花,看到她们过来,便笑盈盈的给她们请安,道:“给两位姐姐问好。”
互不识得,也能做得如此大方自然,倒是难得。两人也说了客气话,便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