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所有的后手都被打乱。
她只有重新计划。
当然,原计划有人帮她一起打通独孤一鹤经脉的事情,自然就泡汤了。她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人。
一个人面对这个耗时耗力的杯具任务。
而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却已经很少了。
半刻钟之后,冯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根据她这几个月对于计时估时的学习,她现在应该还有最后一个时辰的时间。然后整个晚上就要交给独孤老师,她将用她自己的力量让独孤老师起死回生。
即使听上去再不靠谱,她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当然在这之前得找个看上去靠谱点儿的地方隐蔽起来,如果能弄到点儿吃的就最好了。
她慢慢地站起身,然后忽然愣住了。
因为她发现,那匹白马竟然还在。
它没有死,而且也好像已经不在疯了。
事实上,它如同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静静站在不远处,似乎竟在守候着她同独孤一鹤。看到了冯丹,它犹豫着朝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大大的眼睛里竟似乎盈着泪水。
冯丹给它看得心里有点儿发毛,猛然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本《马语者》,据说马是通人性的动物,难道它之前那么发疯,并不是它的本意?
很快地冯丹就发现,那大约确实不是它的本意。
她在白马的屁股上发现了一处小小的伤口,似乎是被针刺过了一般。伤口微微泛青,显见是曾用了药物。她记得放独孤一鹤上马的时候,马的身上还没有任何伤痕,而不过走了几步路马就开始发疯,可见,必是有人暗下毒手了。
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放毒针还不被发现,这个人实在了得,也就难怪她被折腾得一塌糊涂了。
幸好天不亡她,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要是她没中了疯马这计,说不定已经丧生在霍休手里了。
所以这一次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好好将霍休一军了。
前提是,她能把独孤老师救回来的话。
看着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的白马,冯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喃喃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说起来这事儿也不赖你,下回大家都注意就行了。”
白马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前腿跪了下来,似乎是示意冯丹坐上来,不过它的眼睛却看着独孤一鹤的方向,又似乎是想冯丹把它的老主人独孤一鹤的“尸体”放上来。
冯丹又叹了口气,顺手从怀里摸出金疮药,把白马身上撞破的地方简单处理了下,然后把独孤一鹤搬到了马背上去。继而拍了拍马头,示意它站起来往前走。
白马听话地站起来,跟在冯丹的身后,顺着林间空地往树林之外穿行而去。
这树林不甚大,但越往里走,却越是茂密,似乎久无人来过。
透过树林的缝隙,可以见到稍远处是一片山脉。
冯丹想着有山或者便有洞穴,短期可以遮风挡雨、躲避野兽,长久之计又可以设法攀缘而上,从这崖底脱身,倒是个极好的去处。
想到了这个,冯丹立刻便打定了主意,径直往那山脉走去。
眼看着那高耸着的山脉就在眼前了,冯丹振奋精神正待拔足狂奔,却忽然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脚步声,如同狸猫踏在雪花上一样的轻盈。
她心中立时一沉,暗道这人肯定是个扎手的货。在这么杯具的时刻竟遇到了这样的人,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只希望不是霍休和上官飞燕那边的人。
冯丹调匀了呼吸,暗暗握紧了剑柄。独孤一鹤那匹白马也仿佛通晓人性一般,乖乖站在她身侧不动。
那个人并没有让她等多久。
很快就现身在了她的面前。
借着山林中微弱的月光,冯丹见到来人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袭白衣,腰佩长剑,夜色中看不清楚面貌,身段气质倒很像某个熟人的少年版,明明很熟悉,只不过这一时之间她竟忽然想不起来了。
这少年急匆匆地从树林子中钻出来,猛然见到了冯丹,竟似乎也被她吓了一跳。他睁着一双大大的明亮眼睛,紧紧握住手中的宝剑,急切地道:“姑娘从林子那边来,不知可曾遇到什么人没有?”
他这话倒是听得冯丹微微一愣,更兼他神情惶急,倒像是被人追杀着的一般,弄得冯丹刚刚稍稍放下心也重又略微有些紧张了起来,倒也生出些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不过幸而她的脑子还挺清醒,知道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要想少挨刀子,闲事定须要少管点儿。更何况,她现在也确实没有啥余力“路见不平一声吼”了。不过若是这孩子有那样的步法,身手肯定也不错,拔刀相助啥的,想来也压根不用,所以她很淡定地摇了摇头,就准备同他“向左走、向右走”了。
她也已经决定,为了安全保险起见,一定要走得再远点儿。
她本来以为这样就没事儿了,没想到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少年却忽然“咦”了一声。想来,他是已经看见了马背上独孤一鹤的“尸体”。
冯丹心中微微一沉,却仍是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然而那少年却忽然开口道:“姑娘,请留步。”
冯丹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该来的总是躲不过,不知道还有这一个来时辰,够不够解决这些突如其来的状况。
她心中已经有些焦急了起来,不过面上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她从善如流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脸上甚至还带了浅浅的微笑,只是在眼神中略带了些疑问,半点儿不妥之处都挑不出来。
那少年看她这样配合,竟也有些不知所措,一看就知道江湖经验尚浅,属于那种还忍不住喜欢不自量力地随便出手、到处多管闲事的类型。
果然他不过迟疑了片刻,就开口问道:“敢问姑娘,这马背上驮着的兄台,与姑娘是何关系?”
冯丹有些忍俊不禁,这孩子,也太直接了,有这么问的么?这不是明显地多管闲事,找抽的么?不知道他的师长是谁,能教出这样的奇葩来,也实在是难得了。
她暗暗吐着槽,面上却仍是撑着做出一副淡淡然地表情。一般一个女人做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那就表示,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然而这小少年却竟似全然不懂,傻乎乎等了片刻之后,竟然又重复问了一遍。
冯丹终于破了功,叹了口气道:“这位少侠,既然已经独自出来行走江湖,难道你的师父就没教过你,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不该问的话不要问么?”
小少年挑了挑眉毛,似乎正要说什么话,整个脸上的表情却忽然僵住了。
就好像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东西一般,魂都飞了一半似得。
冯丹心头一跳,也缓缓转过了头,然后,她觉得她的全身也立刻有些发凉了。
因为五步之外的那株大树下,正站着一个人。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人。
白衣如雪,人却比雪更莹润光洁,也比白雪更寒冷。
他静静地看着冯丹,忽然淡淡地道:“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有教过他这个。”
冯丹只有苦笑。
看来今天的晚上也不是个夜行的好时机。
虽然没有前一个晚上那么多事儿,但是却也过得并不平淡无波。
话说这位白云城主大人,其实挺闲的吧?算起来,这不到一个对时之内,他都“偶遇”了她两次了吧?
有人说,一次是偶遇,两次就并非是偶然了。
何况是在短短一个对时之内就遇到了两次呢?
即便冯丹再迟钝,也该感觉到同他相遇的不寻常了。
他还是维持着站在那里的姿势,冯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倒是那小少年十分活跃,好奇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忽然笑道:“师父,这位姑娘同你好像。”
☆、41最新更新
虾米?
你说我同他很像?
我,同这位白云城主么?
这位大兄弟,其实你这是专门来坑爹的是吧?我们是不是哪辈子有过神马仇怨?所以你特别选在这个时刻来给我如此温柔地一刀?
冯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才忍住当场吐槽的冲动,正想着赶紧扯乎,令人意外的是,城主大人竟然先于她表达了意见。
严格说来,他其实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看了那小少年一眼。
那小少年脸上比山花还要浪漫的笑容却就立刻凝固了。
然后他便垂下了头,用比蚊子哼哼还小的声音道了句:“徒儿知错了,徒儿告退。”
话音未落,他竟然真的走了。仿佛比来的时候还要快上一倍,动作也轻巧上了一倍。
冯丹不免有些目瞪口呆。这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竟然已经有了一身很是厉害的功夫。单是以武功来论,确实已经不愧是白云城主教出来的弟子了……如果,他们俩说的是真的的话。
好吧,其实他们说的还是很像是真的的。只是她实在无法想象,白云城主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收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