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解除,云英在灶后洗碗的动作也欢畅了几分,按照贾氏和乔木头的约定,从定下婚书的那刻起,云英就是关家的人了,她要带着她的行礼搬出草棚子,去关家的泥瓦房里生活,以后的吃穿住行自有关家负责,再无乔木头半分干系。
其实就在此时,另外还有一行人也正急急忙忙得往李家村赶。
正文、070 谁先谁后
这一行人中为首的赫然便是李地主家的小少爷李长海!你说他怎的这时候不在书院里念书跑到这乡下地方干什么?
他自己怕是都没办法解释他赶紧赶慢是为了啥。前两日在书院校舍转角处偶然听了乔远福和乔远贵兄弟俩的争论后李长海就没觉着心里舒坦过。
特别是让小猴子查证了一番后证实了那两个算计自家叔叔女儿的家伙还真是云英的堂兄后他更不淡定了!听那两个小子最后的意思,云英是注定会被卖掉的,依着李家买卖奴仆的规矩来看,云英很难被颇有名气的陆嬢嬢选上,那剩下的一条便是镇上专做龌龊事情的钱婆子了。
李长海也算机灵,人手不够便只是派了小猴子守在了钱婆子家门口,果然等到了乔榔头的到来,事后拿银子撬开钱婆子的嘴后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李长海干脆就带着奶娘和奶兄以及一个小猴子今天一大早就往李家村赶,就想要趁着乔家人没把云英往钱婆子那送之前先把她给买下来。
一路上,想着能做了云英的救命恩人,不知道云英会是个什么表情?李长海不由得催了一路又一路,惹得知悉了所有事情的奶娘柳妈笑着安慰道:“我的少爷诶,你不是说了那钱婆子说下午才能领到人吗?上午人家乔家要换户籍呢。”说真的,自打听说了云英的事情后柳妈别提有多同情了,一路上拉着小猴子把事情又给原原本本的打听了一遍。
“哪那么麻烦?买人就买人。还兴一个未满十一岁不得买卖人口。九岁和十一岁有什么区别?有本事直接废了这规矩啊。”道路颠簸,李家小少爷的心情也跟着不甚好起来。
“买卖生奴和家生子不一样。少爷这话可别在外面说,要是被人听到传到镇西将军耳朵里,李家的生意和田产可就没有啦。”赶车的年轻人十*岁,是李长海的奶兄,常年帮着李家的老爷、少爷赶车去县城,他的见识自然不一般。
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李长海讪讪地闭了嘴,很容易的就吸取了别人的建议。
马车自然不会过了安澜桥进李家村。而是停到了李家在李家村的庄园中;李长海带着柳妈和小猴子便进了村。小猴子年纪小,穿着打扮又不像李长海那么出挑,进村子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乔家院子的地址,在一群小孩子呼喝声中领着李长海笔直地往上游去了乔家老院子。
安澜桥头最气派的屋子里,李村长正变更好了乔木头和关家的户籍,听外面一阵喧哗不禁问了身边的二儿子李楠道:“外面怎么这么嘈杂?”
李楠是个十八岁的壮小伙儿,性子却是怠懒无比,听了问话踮着脚尖从门缝中看了一眼后嗤道:“一群毛孩子打仗呢。”
“这样啊。”李村长胖胖的脸上漾出个和蔼的微笑:“人家关平都考上童生,眼看着就要考秀才了。咱们村里的这些毛孩子还成天只知道骑马打仗。木头倒是个有福之人,以后女婿要是做了官你可要记得咱们这些乡里乡亲啊。”
“村长说笑了。”乔木头心里的得意简直是无以言表,面上还只是木讷的跟李村长道了谢。拿着婚书和两份户籍便告辞出了门往下游走去。
殊不知在他走后李村长和蔼的面孔立即拉长。冲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卖了五个女儿不算,这老六才九岁就卖给人做童养媳。看人家关平娘提的都是什么要求?关家一个残废的女人和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能干嘛?这老六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关平出人头地的那天。再说了,要是真的出人头地了,乔老六又怎么配得上人家!”
“爹,你管人家那么多做什么?还是赶紧想办法把媳妇给我娶回家再说。”李楠伸着懒腰懒懒地缩到了院里的太师椅上,惹得李村长心里火大盛:“窝在这里做什么?你娘都带着你大哥大嫂下了地。你还在家里窝着。现在就给我去田里锄草去,我和你一道去,不做到太阳落山不准回家。”
李村长和李楠相继出了门,那厢李长海已经被乔家人诚惶诚恐地请到了上座,女人们这时候自然不敢上前。李氏只得请了柳妈进了一旁的偏房,拉长了耳朵听堂屋里乔成银都和李长海说些什么。
李长海没怎么和李家村的庄户人家打过交道。来之前的满肚子腹稿在见着如此大的阵仗后几乎胎死腹中,见着被紧急请出来的乔百胜和乔远贵两人顿觉解脱。
“李少爷?”乔远贵正在家等着乔榔头出门和乔木头换户籍,听二哥说家里有贵客来临让他出来迎接还在纳闷乔家能有什么人会来,出来便见着坐在自家堂屋上穿着绸缎衫子的人影,不由惊呼出声。
作为百家集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户,李长海在书院里名气极大,乔远贵自然是一眼便认了出来,对他的到来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您是来寻在下的?”
“不是。”李长海摇了摇头,随即又重重点头:“是!”
乔远贵顿时就激动了,“不知李少爷寻小的所为何事?需要小的跟你回书院再详谈吗?”
“不用,就在这儿说。”李长海转身四下看了遍,不意外地对上数双或是探究或是惊叹的眼眸,习以为常的勾了勾嘴角算是打招呼;没瞧着想见的那个人不由的有几分急躁:“本少爷正打算买两个丫鬟,听人说你们家正有个人想签卖身契,所以……”
刚把话说到这儿,门外乔榔头便捏着户籍册子进了门;乔远贵顺手便接了过来,殷勤对李长海解说道:“正是。若是李少爷晚来一步说不定舍妹就被人牙子带走了,能遇上李少爷是云英……哦……远慧三生有幸。”
知道乔家会让云英冒了“乔远慧”这个名字,李长海一点儿也不意外,见着乔家人一个个谄媚的表情就有些倒胃口,还是云英姐弟三个相处起来要舒服些。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李长海直接掏了一整锭约莫十两现银放在乔家房中那张八仙桌上:“行了,这乔远慧本少爷收了。你我都是读书人,这契约就不用找别人写了,你写好之后我这就带回镇上找人去衙门立案。后日休沐之期,你带着云……乔远慧来李府找本少爷便是。”
十两银子!又比预估的多了二两,乔家人尽皆欢欢喜喜地送了财神爷出门;李氏就算裹了小脚也是最快的冲到了八仙桌边上伸手就抓起来放到嘴边一咬,看见上头清晰的牙印不由幸福地笑了,巴不得老太爷这次的病症拖得更久些。
正想着,里屋就传出一阵震天响的咳嗽声,伴随着乔百胜有些虚弱的问询:“得了多少银子?”
“十两。”李氏不敢隐瞒,轻声报了上去。
“留五两给福儿报名,另外五两就拿给木头吧。我可是听说他娶的填房又要给乔家开枝散叶了。”开枝散叶就有奖励,乔百胜的价值观永远和人丁兴旺挂钩。
“啊,五两是不是有些多了。福儿报名给先生润手费就要三四两银子,要是能去,路上的花费和考试的花费也不少呢!要是考中了也要备着些铜钱赏人不是?所以啊,这银子还是只能拿三两给木头。”李氏觉得,就是这三两都是在活剐她的皮肉,若不是卖得是人家的女儿,这三两,打死她也不想出。
乔榔头见着一家子高兴的样子不由重新从乔远贵手里夺过了户籍:“既然都和人家说定了,我更得加紧时间办事。”
“办什么事啊?”乔远贵其实不是太高兴,毕竟这五两银子又不是给他准备的。
“我今天刚出门还没走到村长家就看见关家那小子和董家人闹了起来。关家小子闹不过人家就想搬救兵,我哪敢给他看见。你们也知道,要去沙地那边只有从董家门前过,这一耽搁,我在村长家屋后躲了小半个时辰;后来见着那么多人往咱家走,我还以为发生了啥事,赶紧回来看看。”乔榔头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扬了扬手里的户籍,高搞了一大早上,户籍原来根本还没换。
再说换了户籍的乔木头回家给贾氏交代了东西后又怕李氏等人着急,恨不得立时便告诉李氏等人这个“精明”的好决定,简直称得上是一路狂奔;等乔榔头再次在村长家后面的董家门口碰见他时,他正累得像条土狗似的伸长了脖子直喘气。
“木头你等久了吧?来得正好,带了户籍了吧,给我,我去村长家换户籍去!”乔榔头兴奋地迎了上去,能少走一半路程也是件好事。
“呼呼……不用……呼呼……”乔木头连连摆手,想要多说上两句呢人又累得气都喘不上来,撑着身子喘得难受。
乔榔头仗着人高马大,上前拖着乔木头就转身往村长屋子前转去。
“不用去……呼呼……”乔木头挣扎着想说清楚,无奈喉咙就是不听使唤。
正巧董家刚才和关平吵架的董大郎从前头转了出来,正色厉内茬地啐道:“姓关的,要不是村长这会儿不在家,老子非得请了他赶你们娘俩出村不可!竟敢跑到老子家门口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