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自然是不知道乔木头和远昌是拿的工钱,云英也不打算解释,听了马家奶奶的建议她只是笑了笑,又低下头去试着在红红的小肚兜上绣出一个可爱的kit猫。
这敷衍的样子不禁让马家奶奶着急。左右看了下天井外餐馆里的人都在各忙各的,她老人家干脆将小板凳挪到了云英身边,压低了声音又劝道:“孩子,虽说这一家子肉烂了在锅里,可你们家这锅肉要是炖烂了就要流到别家去了。听阿婆一句话没错,多给自己留点银钱傍身,你这肚里还有一张嘴等着你养呢。”
“马阿婆,你这话什么意思?”云英放下了针线。预感到了马家奶奶想要说些什么。说实话,她现在也基本确定顾八娘有问题,只是没有个契机能够让问题暴露人前。要是贸贸然找顾八娘说话,怕是会让远昌这刚刚奋发起来的孩子萎靡不振,她这才一直装作不知。然而这事情若是外面人人都知道的话,乔家岂不是又被人当成了傻子?两相衡量之下,云英也不打算对顾八娘再采取听之任之的手段了。
“你那后娘真不是东西。”马家奶奶既然开了口自然是要说下去的,呸了一口后继续道:“她是不是和你说去刘员外家做浆洗活儿了?”
云英点点头。顾八娘这理由千年不变。
“就你们家人信她。人家刘员外家奴仆好几十人难道就差她一个浆洗婆子?这事啊说起来要从年前说起,年前刘员外女儿成亲。嫁的是上里县新来的县丞大人,听说年轻有为。明年还要参加春闱考举人老爷呢,只是那时候县丞老爷大人还没安顿好,这亲事啊是在刘员外家办的,一时忙不过来,刘家三管事就来咱们上街口找了十来个女人过府帮忙,你后娘年纪不大人也干净机灵,自然就被选上了。可是奇怪得紧,年后别的人都拿了工钱回家了,只有她一个人说是管事娘子看得起她,愿意给她些浆洗活儿干。”
听到这儿,云英眯了眯眼,竟然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中里县一个乡绅的女婿竟然是乔远贵?想想也是,乔远贵如今都是二十一的高龄了,之前在李家村说了好几个媳妇都被李氏和小李氏你一句我一句的嫌弃完了,也不知道这位刘员外的女儿是否能达到这对奇葩婆媳的苛刻要求。
马家奶奶浑然不知云英已然神游物外,抓过一旁竹筒杯子就是一阵猛灌,满足打了个嗝后继续说道:“之前我们都还觉着那么好的事情没落在我媳妇他们身上真是遗憾,现在嘛!我呸!那明里浆洗,实际上暗/娼的活计也只有你后娘才做得出来。”
“你也是怀了身孕的人,不然这些话阿婆还不好意思开口。这事儿还是马方他爹最先发现的,刘员外府就在中里井眼街,后门开在井口街的一条巷子里。井口街后巷里的房子全是那种独门小户,马方爹是走乡串户修补板凳椅子的。可巧就进了其中一家,那还是个上午,他就听到隔壁你后娘娇滴滴的招呼人进门,当时我那傻儿子还以为是听错,没想到进门那人张口就是‘八娘宝贝,你家木头病痨鬼昨儿没喂饱你么?’哎呀呀,听得我那儿子是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偏偏我儿子干活的主家还在一边笑,问我那儿子身上有没有银子,有银子的话也能去隔壁快活快活……”
马家奶奶说了许多,云英是越听越心惊,顾八娘的行为可比她想象中的眼中多了!马家奶奶一口气说完才发现云英的表情呆滞,想想也觉得可怜,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谁家有这事儿想必都闹心。念及此,马家奶奶拍了拍云英的肩膀:“云英呐,这事儿你放心,马阿婆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出去乱说的,要是乱说,咱们家马方、马原一辈子都打光棍找不着老婆。”
“阿婆,你别拿孩子发誓啊。”云英吓了一跳,还以为以马家奶奶这么八卦的性子搞不好她是最后几个知道顾八娘劣迹的人呢,谁知道转眼马家奶奶就拿两个孙子的终身大事发誓。
“这事儿也是我那儿子见着我媳妇和你后娘走得有些近教训她时说出口的,我那媳妇闷嘴葫芦似的吓都吓得半死,那之后连看都不敢看你后娘一眼,你阿婆我问出了这事后也给她们两口子打过招呼,背后莫要论人是非,别的什么不说,这点子记性他们还是有的。”马家奶奶叹了一口气,同情的眼神往前面餐厅里看过去:
“要不是云英你对马方和马原和亲弟弟一样,又变着法儿贴补我们家,我老婆子还不会这么婆妈地给你说这事儿。别人知道的可都是捕风捉影来的,老婆子却是知道她每日去的那院子就在井口街后巷门口挂着辣椒串的那家。只要看着辣椒串挂出来,你后娘准在里头。”
说了这么多,马家奶奶也深觉和自己平日里为人太过相悖,收了针线匆匆走人,留下云英在天井里呆坐了许久,许久……
正文、244 危机袭来
又是一个温暖的春日午后,餐馆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远昌和马方、马原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云英寻了这两日有些犯咳嗽的乔木头。
“爹,去水井街抓两服药吧。”
乔木头捂着嘴咳了两声,摇了摇头:“别去花那个冤枉钱了,已经比年后那些日子好了许多。”
“不行,还是得去。不然客人看见你对着饭菜咳嗽谁还敢点餐。”云英心下主意已定,也由不得乔木头再缩在家里,摸了摸已经有弧度的肚子,转眼她从京城出来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正经找个大夫把把脉,现在可不比她前世还有b超什么的先进仪器,怀个孩子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
看她动作,乔木头也跟着点了点头:“嗯,你是该去让大夫把把脉了。”
中里县唯一的医馆在水井大街,水井大街上又分了不少的小街道。从水井后街过去无疑是最近的一条道,以前乔木头病得严重时都是顾八娘帮他把药买回来,他自己倒是很少出门。
乔木头今日倒是难得兴致,沿路走沿路给云英说起街道名称,云英一路听得心不在焉,直到听说后巷到了才来了兴致,从一间间小院门看过去,果然在中间位置发现了一间挂着红辣椒串的双扇木门。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她要怎么才能让乔木头“抓/奸”成功?正犹豫间,也合该顾八娘背运,那两扇木门好巧不巧被人从里面拉开,还能听见顾八娘带着慵懒的调笑:“刘三哥。你今天弄得好久,奴家都没力气送你啦。”
“八娘子真是说笑,吴二在这待了一个上午,谁知道你是被他弄得没了力气还是三爷我?”站在门口的那汉子一脸横肉,转身看向里面并未瞧见门边不远处乔木头死灰死灰的脸色。
“三哥。吴二爷都多大年纪了,能有你精壮吗?实话和你说吧,他呀,就和我家病痨鬼差不了多少。”有刘三壮实的身子挡在门边,顾八娘自然看不到街面上的情形,犹自嗤嗤娇笑。却不知乔木头正好能够从门缝隙里看到她放浪形骸的模样。
是个男人谁不希望被人说那方面厉害,听到这话,刘三乐得本来都迈出门的脚步又转了回去,“嘭”的一声门被推得重新合上,不过因为他猴急的缘故。两扇门撞到了一起反倒碰开了一条缝,并未被人从里面上锁。
“哎呀,呵呵,你好坏。给一次的银子想来几次?”
“乖乖,给三哥摸摸,你看你都这样了还嘴硬。三哥的银子是没刘员外那老货多,可三哥的货比他们的都大啊,保管让你舒舒服服的。”
“嗯……啊……嘻嘻……”
……
院内顿时就传出一阵不堪入耳的模糊调笑声来。越来越模糊的声音意味这两人已经远离空旷的院落往内室去了。去干什么,可想而知。
云英担心地看向面色涨红如血的乔木头,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爆了血管。现在这状况她不太赞成进去抓现场,里面那叫刘三的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别来个抓/奸不成反被揪着打得半死不活。
乔木头浑身突然筛糠似的颤抖起来,吓得云英连忙伸手扶着他,“爹,你咋啦?”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身后突然像是一阵风刮过,面前那道木门被人直接撞开。一道宝蓝色身影飞快地冲向了院内。
“拦着远昌,我没事。”乔木头蜷缩在地上无力靠着小院门口的台阶。指着宝蓝色身影急急叫道,刚才他看得分明,突然冲进去的不是远昌又是谁?
远昌?远昌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这一去对他太残忍。云英当下也顾不上什么,迈步就进了院门,乔木头回头看了眼巷子外时不时经过的路人,咬牙站了起来,进院子后毫不犹豫将院门也关了起来。
里屋里,男人的怒吼、女人的惊叫,远昌的哭喊连成一片。云英赶到的时候远昌正操着一根结实的棍子追打那个叫刘三的男人,嘴里不断哭喊着:“让你欺负我娘、叫你欺负我娘。”
刘三应该是从顾八娘身上下来的,上面穿着件灰白色中衣,衣摆及膝,跑动间偶尔会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屁/股墩子;chuang上,顾八娘草草围着被子扑了下来:“住手,远昌,你在干什么?”
“他在干什么你看不见吗?他在教训‘欺负’他娘的陌生男人。”云英随手操了一根春凳护在身前,一步步靠近到顾八娘身边,“你是他娘,这时候该做什么还要我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