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她又不是别人,是老夫人的孙女诶。”听得出来,杨嬷嬷话里满满都是无奈,想必也挺为难的吧。
“老夫人哪里还有亲孙女?都不知道是哪的人,说不定就是冲着老夫人的名头来的。这些先不说,就说她是打算找着男人后就离开荣安大街的是吧?可他男人连爹死了都不带她回京,这不明摆着抛妻弃子吗?连个消息都不留,留的消息还是镇西王府?你说镇西王府家的公子能看上她?这男人能找着才怪。”
就连躺在榻上的云英都觉得五爷这番话深有道理,更别说是杨嬷嬷了,深深叹了一口气:“也是个苦命的姑娘,咱们在这是帮老夫人守房子的,就是这姑娘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不吉利的也是唐家的屋子,这事儿,还真是难办。”
云英不是那种愿意让人难做的人,睡了一晚上醒过来觉得身子爽利多了,取了一锭银子给杨嬷嬷夫妇,转身就出了荣安大街,打听了一番如今诚王府的位置,她独自一个人提着小包袱来到了诚王府的后门前。
也就是那么巧,当她刚刚来诚王府的后门时,正好有五六个穿着朴素的女子等在那儿,年纪都不超过二十。还没等云英问一声,诚王府后门打开,走出个年约四十,装扮利落的管事妈妈来。
“你们就是陈牙婆挑过来做粗使活儿的?赶紧都进来吧。王府这几日太忙,后院都快忙不过来了。你们的卖身契回头陈牙婆都会送到我手上,所以你们最好做事认真些。”将加上云英在内六个人都打量了一遍,那管事妈妈暗暗点了点头,不愧是惯常合作的人牙子,选出的人看上去都不像是偷奸耍滑的。让身边一个小丫鬟开了门,她则站在门边上对一个个进门的人继续说道:
“我男人叫宁贵,所以你们可以叫我宁嫂子,也可以叫我贵嫂子。目前这诚王府后院的管事暂时由我做着,为什么是暂时呢?因为我和我男人其实都不是这诚王府的人!只是诚王府的下人们大多都被诚王爷转手卖掉,知道她们都是怎么被卖掉的吗?偷奸耍滑、背主求荣,要是发现你们当中有这样的人,到时候别怪我无情!”
云英的本意也是想进府打探下消息的。想了一整晚,依她的性子就此打道回府也必不甘心,与其带着一腔怨念灰溜溜地回李家村,倒不如找风独幽问个明白。王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她也没指望从正门进去,现在倒好,上天都给了她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正文、232 后院乱象
一路上,云英又得到了更多的讯息。
诚王府的后院虽大,住在里面的人却是有限。目前除了王妃暂时养病的“邀月苑”,就只有一个表小姐住在一边的客院,以及靠近外院的主院中住着府上三位仅剩的男主子。但因为前院作为如今追封为“忠义公”的老王爷灵堂,诚王和两位少爷都暂居前院,毕竟,镇西将军和礼部主事的太监官员也都住在前院客房。
也正因为前院突然多出了那么多人,之前府里的下人又被风独幽给卖了大部分,以至于不得不向镇西将军府借外援。无奈镇西将军府常年在大西北驻守,京城府里不过就是他老爹、老娘守着,要说下人也没几房,使得贵嫂子领了这后院差事不得不赶紧找了相熟的人牙子送了几个人来。
因为和人牙子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以至于都快忙晕的贵嫂子根本就没仔细问几个来人的情况,倒是让云英很轻易地就进了院门。
王府的精致奢华无须赘述,倒是贵嫂子接着详细说的规矩以及分工让云英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听个仔细,她可不想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被直接赶出去。她只是想私底下问风独幽几句,可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反而丢了两人的脸面。
新进来的六人被分作三组,一组到表小姐顾青鸾院子里做些洒扫清洗的活儿,一组放到三位爷院里帮着收拾下杂乱的房间,还有一组则直接到“邀月院”给老王妃身边的丫鬟打下手。
云英很荣幸地因为身高被分到了邀月院,一路上被贵嫂子耳提面命打了招呼,在邀月院什么都要听老王妃的。但只要老王妃想要出院子,哪怕豁出命也要拦着她。
到邀月院的途中,云英看到了辛震,他就守在后院通向前院的通道口,穿得富丽堂皇的比在岐山体面了不知道多少倍。他手里抱着一把刀。大马金刀地坐在通道口中间,瞧见贵嫂子领人进邀月院,轻轻松了一口气,人手多一点,总能看住一些。没办法后日就是出殡的大日子,宫里的皇帝可是要带着文武百官来送一程的。若是让老王妃跑出去咋呼几句,诚王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看到没,那位是震侍卫。若是老王妃有什么离谱的要求,你们尽管到这边门上找他禀报,别的就只管跟在老王妃身边就好。”说来。顾惜月和宁北川是青梅竹马,贵嫂子也算是和顾惜月一同长大的丫鬟,只是顾惜月一向被人小心翼翼捧在掌心,贵嫂子作为丫鬟,其实是不怎么看得惯她做派的,这次要不是有宁北川亲自交代,她才懒得管这个被人惯坏的女人究竟做什么了。
云英和另外一位叫腊梅的女子一同应下,被贵嫂子带到屋里认识了另四位老王妃的贴身丫鬟。
说是贴身。这四个丫鬟其实也是风独幽回府后才挑到王妃身边的,之前的那几个丫鬟全都被风独幽二话不说绑走卖去了怡红院。无她,一个两个的竟然哄骗了老王妃还了她们的卖身契。还好风亦欢反应得快,和风亦乐一起设计从重新把卖身契骗到了手上,否则早已经跑得不知所踪了。
这被风独幽重新挑到老王妃身边的四个丫鬟也都是一副孔武有力做惯粗活的模样,六人一道通了名姓,云英也就知道她们分别叫“冬雨、冬霜、冬雪、冬冰”,听说名字还是风独幽分配时亲自写出来的。不仅让云英感叹风独幽是多不想费神啊。
“苕花,你名字这么土。贵嫂子都没叫你改一改吗?京里达官贵人家里就是烧火丫头的名字也比你这好听。”冬雨样子看着憨,说话也挺直接的。
“呃。大概贵嫂子觉得她不是诚王府的主子,想等诚王府主子来定名字吧。”重新用回“苕花”名字的云英摸了摸眉尾,淡淡陪了个笑。
“这也是,不过也有得你等。我告诉你啊,诚王爷是个哑巴,到时候你可别露出异色来,否则小心性命。”冬霜小小的个子,看似提点,却让云英觉着怎么像是抹黑她家男人呢?不过秉着向前辈学习的精神,她还是继续受教地点了点头。
“不会这么严重吧?”和云英一道进府的叫紫燕,听她路上说,是奔着贵嫂子给出的卖身钱比别的地方高出一大半才来的,这时候就被吓得一个激灵,那惊吓的表情,就像是知道价钱高的缘故似的。
“嘘……,别说我们做姐姐的不提点你们。知道老王妃怎么会一个人住在邀月院来吗?她可是诚王的亲娘,听她说,诚王出生于毒日,最是狠辣无情、又睚眦必报。昨天晚上老王妃不过是想出去祭拜下忠义公吗?结果回来那手上就是鲜血淋漓,扶她回来的两个姐姐回头又被诚王爷转手卖了出去。老王妃说,诚王爷是回来报仇的。他克死了外公外婆一家几百口,又克死了摄政王,如今还要克死她。”
冬雨看来真的是口无遮拦,有的没的被她这么一说都让人觉着不舒服,更别说云英从几年前就和风独幽打了交道,最是知道他面冷心热的性子。要不是别人做了什么非让他生气发火的事,他才不会这样赶尽杀绝呢!而且,生于毒日什么的最是无辜。凭什么要把所有的错误都怪到当时还只是孩子的他身上?生于毒日就是“狠辣无情、睚眦必报”吗?都是什么逻辑。
克死外公外婆一大家子?那得是多毒啊!最可笑的是老王爷在京城身死还能怪在远在大西北的人身上?这么看来,风独幽一个人住在岐山也不是没有原因咯?只是,好像受害者应该是风独幽才对吧。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现在院子里的是六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不一会儿就让云英把风独幽之前的生活推演得七七八八,真想现在就把他搂在怀里安慰那可怜的孩子几句。安慰完了再揪着耳朵教训一场:你遇到事情就把我给撇开,有没有把我当成你一体的妻子的?
不过,所有的设想都被屋里的一声巨响给打破,六人慌忙散开。
“遭了,老王妃醒了。”冬雨愁眉苦脸叫了一声,率先往屋里冲,云英自然也跟在后面凑了上去,好在她还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冲得并不是太快。
老王妃的寝室在正厅左边门进去,云英只到了门口就守在了门边。里面五个女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站在门边正好看看这个传奇当中的“摄政王妃”。这位从小被人如珠似宝呵护着长大的天之骄女果然不凡。算算年纪起码三十七了吧,看上去最多二十四五,皮肤吹弹可破、人也长得欺霜赛雪,最妙的是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就觉得她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绝对是男人最想呵护的那种。
“怎么是你们?”顾惜月目瞪口呆看着屋内房门口六个长相“粗犷”的丫鬟差点哭出来。以前丈夫在世的时候,她身边的丫鬟可是一个赛过一个,知书识礼比大家闺秀都出色;最难能可贵的是,不管丫鬟多漂亮,丈夫都不会心动,安全之余又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