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风独幽也觉得差不多了。很不舍地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酒壶,用桌上洁白的瓷杯斟满了一杯,“压一压。”
杯中酒液呈深紫色,晃动之间一股醇香入鼻,成功让宁北川转移了注意力:“这是什么酒?”
“葡萄酒,要么?”风独幽难得也调皮了下,竟然当着宁北川的面将葡萄酒送到自己嘴边抿了一口,一脸享受的模样。
云英见状会心一笑,这爷俩虽然见面就抬杠似的互相刺激,但从风独幽的表现就能看出他对这义父的感觉不一般,干脆专心帮两人准备菜品,由得他二人在那用特别的方式表达父子重逢的喜悦感。
那顿之后,宁北川光明正大住到了竹林小院,顺利成了风独幽和云英中间最亮的电灯泡。因为风独幽当日未能及时发现宁北川的出现,他悲催的魔鬼训练日常便在当晚开展,总会被精力过剩的宁北川抓出去切磋半晚上,回房后看着玉体横陈也是有心无力。白日就更别说了,和云英说种花做菜做生意,全才的宁北川总是能想尽办法留在竹林小院,顺道蹭云英做的早饭、中饭、晚饭。风独幽有心想让宁北川回他的边城将军府,谁知道边城新来的知府有殷巽和辛震几个护航,竟然把个边城的事务理得是有条不紊,让人完全动不了手脚。
还没等风独幽找到理由支走宁北川重新和云英过回温馨幸福的小日子,京城方面却是传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京城春猎,摄政王为救皇帝被刺客一箭穿心,连句遗言都来不及留下就撒手人寰。
摄政王府和镇西将军联系的信鸽在圣旨到边城前先一步将消息送到了宁北川的手中,那时,他正在望月谷和风独幽打得不可开交。接过殷巽送上的信件,宁北川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和摄政王从年轻时候就斗起,从未想过突然有这么一天。
“殷巽,备马!即刻启程!独幽,我们连夜南上,在半路接圣旨。”眼前黑过之后,宁北川只想知道菟丝花似的摄政王妃现在究竟怎么样?京城又会因为摄政王的突然离世有什么变故?圣旨上对风独幽又有什么安排?这一切都还是个迷局。
“我……”风独幽也是懵了,虽然对摄政王压根没有父子之情,但那毕竟是他的父亲,是摄政王。众所周知,摄政王终其一生也只有王妃一个妻子,王妃除了生养了风独幽之外还有一双年仅七岁的双胞胎儿子,作为长子,他是肯定会被急召回去的。可是,他走了,云英怎么办?
宁北川眉头拧得死紧,“难不成你还等着和你媳妇一起乘马车慢慢回去?亦或是带着她急急忙忙和你摄政王府去帮你接待达官贵人?”
不!云英不会喜欢那样的地方和那样的应酬!风独幽咬了咬牙,“不用,等我回去和她说下,即刻出发。”
说什么?怎么说?风独幽在见着沉睡中如婴儿般纯净的云英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了,一直以来,他还以为就和云英这么在岐山和李家村过一辈子,现在才像是突然从美梦中被人惊醒,他必须要回到现实当中来!现实是残酷的,他都不想面对,更遑论只想要单纯幸福的云英。
“大公子,我们得走了。”辛离在窗外低声唤了句,风独幽重重吁出一口长气,低头在她唇上印下温柔一吻:“我很快就会回来。”拿了纸笔匆匆写了几句,风独幽直起身子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反倒是他走后没多久,已经习惯了每日有人拥入怀中暖洋洋感觉的云英翻了翻身,睁开了眼睛,“今天义父怎么还没放人啊?”
转头挑了挑油灯棉绳,让屋里亮了些,窄小的屋子布置得温馨怡人,云英靠在chuang头,捂着肚子小声嘀咕道:“宝宝,你干爷爷这么调皮,他爹娘造吗?你爹都好久没睡过个囫囵觉了。还有啊,娘亲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和你爹分享你这个大惊喜呢?”
小腹扁平,还只是小小一团肉的某孩肯定不会回答娘亲这问题的。云英只好打了个呵欠,侧身准备继续边睡边等,侧身的时候,她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枕头边上多了一张风独幽腰带里惯常带着的宣纸。
“云英,幽回京奔丧,不日即归。”
一贯的简洁明了,却是让云英瞬间没了睡意。“奔丧?”谁死了他要走这么急?“不日即归”?意思是要不了多久他就回来,也就是说,她不用跟着去奔丧?
可是,既然风独幽这么匆匆离去,死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亲戚。风独幽那人向来是不顾什么规矩的,然而云英却觉得有些时候妥协一些又何妨。若是人家看到风独幽都到场奔丧了没看到她,指定会说道风独幽的,京城风独幽的家人还在,会不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今后还怎么面度他家人?
思来想去,云英再也睡不着了,匆匆起身穿好了衣服打着灯笼往前院走去。
正文、228 京城国丧
云英的运气不错,前院胡伯刚刚从半山腰回转,两人一碰头,因为之前风独幽说过他没祖父祖父,父亲排行最小,上头两个伯父都不在京城,所以云英直接就问胡伯过世的是风独幽的爹娘还是别的谁。
胡伯愣了愣,本来想说摄政王的,又想着人云英的问题可没这么问,便凝重地点了点头:“是少爷的爹意外过世了。”
公爹过世了,作为媳妇的云英又岂能在一边凉快。和风独幽相处这么些日子,云英也知道他是心疼不愿自己舟车劳顿,但他就没想过到了京城被人说道。上面可还有两个伯父,想必舅家也有亲戚,到时候脸面上过不去的还不是风独幽。
再说了,这关键的时候她都不在,岂不是留给别人诟病。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最是微妙,要是婆婆看到风独幽一个人到场,想必心里会留下不小的疙瘩吧?
念及此,云英也是有些埋怨风独幽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任性。看了看天色,不管不顾追上去是不太可能了。云英打算等天亮后直接下山到李家村,和干爷爷、干奶奶商量后从百家集启程,路上把马车里布置得软和些,快些也无妨,争取别比风独幽晚太久便行。
云英向来是个实干家,确定了思路之后只是和胡伯说她会回李家村住些日子,望月谷的那些玫瑰花就暂时由胡伯一家子帮忙看顾。回头就到竹林小院收拾了一个大首饰匣子的家当,其中有义父给的传家玉佩,最重要的还是近八千两银票,这可是岐山这五年的收成加上她生意的分红。
唐卓然和唐老夫人自然对云英的决定毫无异议。而且还建议她到时候以远根的名义送上一份丧仪以表歉意。京城唐府的大宅在两位老人北上之际是卖给了别人,倒是在外城有一间小四合院住着对老夫妇,得知云英上京,不管风家有没有安排住所,唐老夫人便给了云英信物让她随时前往。
按照云英的计划。她先让珍味居的人送她到了朝日城,接着就找上李长海的李氏车马行一路往南。一路上,云英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车水马龙,听说都是去京城给摄政王送葬的各路人马,不由暗暗咋舌。
这一路上,因着摄政王薨。云英听了不少这位国之栋梁的大道小道消息。大的自然是摄政王是先皇最小的弟弟,先皇把别的兄弟都封王到了封地,几乎不准那些兄弟回京。却是将摄政王一直留在京城。
先皇驾崩,留下当时才十岁的太子托付给摄政王,太子年幼。差点被各路回京吊丧的王爷暗害。就在那时候,摄政王力排众议将太子推上了皇帝的宝座,禅精竭虑为小皇帝铲除了一个又一个的绊脚石,直到今年年初,小皇帝年满十八,摄政王才开始慢慢淡出朝堂,还政于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小皇帝。
春猎,是腾云历代皇帝的例行公事。已经成人的小皇帝也不例外,今年春猎的规模有些大,里面难免就混杂了一些图谋不轨的刺客。就在一位刺客张弓试图刺杀皇帝之时。摄政王见机得快,一把将皇帝推到了马下,他却倒霉地被一箭穿心,听说就说了一句遗言便撒手归西。
而那句遗言又和摄政王的小道消息息息相关。小道消息称,摄政王妃当年乃是腾云第一美人,引得腾云一干青年魂牵梦萦。最终以摄政王以答应终生不纳妾不收通房而胜出抱得美人归。摄政王妃尤其喜好珍稀花草。婚后摄政王不但不曾劝其收敛一二,反倒是借着特权为王妃收纳无数奇珍异草。可见他对其用情至深。据说临死前他的遗言便是对王妃的安顿,具体说了什么却是怎么说的人都有。奇奇怪怪的让云英都没兴致去细究。
在如风飞的各种传言八卦声中。云英在出发第二十天时到达了京城,还正好赶上了两日后摄政王出丧。放眼望去,整个京城竟然见不着一丝红色,若不是事先知晓是摄政王薨,云英都会误以为是皇帝驾崩了呢。
城门口,入城的队伍排成长龙,李家见机得快,马车上亮眼的地方全都用素绢遮挡起来,马头上都绑上了一朵白花。云英本来就是打算来京城奔丧的,身上衣衫自然素净得不能再素净,加上这几日怀孕三月之期刚过,整个人就像是大病初愈,透着丝苍白。检查的士兵很快便放了行。
进城后,那种悲伤的气氛越见浓郁,行人匆匆都不敢高声阔论,弄得云英也大气都不敢喘。京城的李记车马行就在进了城门不远处,不巧的是李长海竟然接了礼部的私活帮着操持摄政王丧葬事宜,这几天都在西郊山上忙活,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