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归?他不是在外面吗?你急什么?”幽兰若微微疑惑,她睡得正香,陆玉把她喊醒,说有一场好戏即将登场,她闲闲的躺着,将外面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
方皓却更加疑惑了,大哥?在外面?他搔了搔脑袋,外面只有陆玉和少倾啊,他有些茫然。
“你说少倾是我大哥?”方皓纠结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顿时张大了嘴巴震惊的盯着幽兰若,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幽兰若想拊膺长叹,奈何全身被傅动弹不得,她闭着眼睛诵道:“方侯府大公子方醴,字少倾,东洛国晟京城人士,官宦之后,周岁能言,三岁通史,五岁能赋,八岁拉弓射雕,十岁而天下游。”睁开眼睛,惊恐的看着方皓,“他传回的家书上落款皆是少倾二字,皓皓,你难道不曾读过你大哥的家书?”
自古夫妻可离,子孙可逆,兄弟手足,父子天性却抹杀不得。她教得他顽劣不驯,却不曾教过他不孝不悌吧?
“我,我,”方皓张口嗫喏出声,“我就认得一个‘少’字。”说完脑袋垂到胸口上,脸颊的羞红直蔓延到耳朵后面。
幽兰若裹在白布条下的嘴角抽了抽,这一点上她比方皓强不了多少,不认识的字有一箩筐。皆因这个世界的字太难忍了。她的启蒙文字是拼音文字,左右就二十六个字母,面对前世的象形简体汉字已有些吃不消,东洛国这比繁体还复杂的文字,她真是无能无力。
方皓一直跟着他混,这一点自然也随了她。
方皓垂着头一边兀自羞赧,一边消化着少倾是他大哥这则消息,很快他就将羞赧这件事抛开了,转身拔腿向门外冲去。
“等等,皓皓!”幽兰若出声唤住蹦跳的方皓,方皓及时刹住脚,回头询问的看着她。
“你大哥自千里之外回来,舟车劳顿,切记行事谨慎,勿要惹他不快,生了嫌隙。”幽兰若殷殷叮嘱,仿佛方皓的手足是她而非少倾。
“我晓得的。”闻言方皓愣了一下,须臾,点头应道。从前大哥未离开,月月说这类话时,通常是他们犯了错,捣了乱。
方皓再次一阵风似的往门外冲,只是还没转过屏风,又跑了回来。
他盯着幽兰若,犹豫了好一阵才郁郁开口说道:“这几天我不知道少倾是我大哥,但我看他营救你劳心劳力,觉得他比莫让好,心中松了一口气。刚才陆玉在外头将他和你的关系讲出来,我心中又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也比莫让好。但是,月月,你喜欢陆玉吗?”
她喜欢他吗?
仿佛晴天一道霹雳,在幽兰若脑中炸响,隆隆余声不停回荡,她天灵盖直发疼。
“皓皓,你想太多了。”良久,幽兰若侧首轻笑,笑声中嗔出一丝责备。
方皓未在多言,转过屏风,向门外走去,正遇上端着清粥进屋的瑕非,两人险险撞上。
瑕非惊呼一声,暗骂他一声“冒失”,端着粥转了个圈却已不见他人影。
“小姐,皓皓怎么了,我刚才看他失魂落魄的走出去。”瑕非端着托盘一边往床榻靠近,一边不停的回眸向后面看去。
“他呀,方家奶奶为他的婚事气得旧疾复发,他良心不安呢。”幽兰若随口忽悠,此时瑕非已走到床边,倏地她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瑕非与皓皓交情不浅,愿不愿意为方家奶奶送一贴灵药?”
“当然!姐姐教导助人为乐,能帮到皓皓,送一贴药这种小事我乐意得很!”瑕非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不知道小姐让我送什么药?”
幽兰若眼珠子转了转,将瑕非上下打量了两圈,悠悠开口:“你,把你送过去,方家奶奶的旧疾,不药而愈。”嘴角弯起,笑问道:“不知瑕非愿意不愿意。”
话落,瑕非惊得目瞪口呆,嘴张得可以放进一颗鸭蛋,她手中放着白瓷汤盅和和粥碗的托盘不自觉滑下来,幽兰若闭上眼睛不忍相看,因为汤盅正向她倒来,很快,盅里边的粥会洒到她身上,她现在却无法动弹。
但闭上眼睛半晌,未感觉到清粥浇身,也未听到汤盅破碎的声音,她挣开眼睛,只见陆玉不知何时进来的,他一手托着托盘,托盘上稳稳的盛着汤盅,另一只手揽着惊魂未定的瑕非。
幽兰若挑眉,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二人间逡巡,“原来瑕非心比天高,竟是我唐突了。”赞赏道:“嗯,不错,尤甚汝姊!”
瑕非刚定下惊魂,听到这番话立即退离陆玉三丈有余,眼眶却微微红了,“小姐尽管玩笑,我这就跟姐姐说回朝凤楼去。”话落,一跺脚,跑了出去。
陆玉淡然的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将托盘放在床头几柜上,微微自嘲道:“月儿也会为我吃醋吗?”
幽兰若眸光清寂的看着他揭开盅盖,用粥勺将清粥一勺一勺舀到粥碗中,一共四勺,半滴未洒出,他动作优雅,缓慢,仔细,仿佛幽美画卷中的写意,悦目,惊心。
“我不会吃醋,但我会杀人。”
清幽的声音自幽兰若口中吐出,在桃色的帷幄中响起,五月闷热的空气中无端起了一丝冷意,冻得人脊背发凉。
陆玉端着粥碗的手顿了顿,旋即若无其事的将幽兰若扶起,靠在他的臂弯,他一手扶着他,一手舀粥一口一口的喂她,动作轻柔小意。举止间透着亲密无间,却未再言语。
直到陆玉仔细伺候幽兰若将一碗粥喝尽,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出声道:“月儿想杀人何难?那陷害你之人千刀万剐亦不足以赎其罪,待将他揪出来,就让月儿亲自动手如何?”
“铮!”
幽兰若心底紧绷的一根满布尘灰的弦,赫然断裂。嗡嗡的余声将她灵识震得发麻。
------题外话------
不曾经历风月,便对风月执着,对风月之外便漠不关心了,但是亘古至今,主题永远都是在风月之外。
正文、【33】若离若即
“陆公子好生残忍,这动刀子溅血的事儿,怎能让一个弱女子亲力亲为?”
幽兰若用尽全身力气才得以平静的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脊背传来的微微刺痛让她知道她为那句话出了一身冷汗。
而此刻,她的语气虽然竭力保持平静,心中其实已经掀翻了滔天巨浪,那浪头,砸得她心坎上发疼。
“呵,那就由我代劳吧。”陆玉不曾察觉幽兰若的异常,只是轻笑道:“是我思虑不周了。没想到月儿还有一处称之为弱女子,唔,值得赞赏!”
女子即便狠辣恶毒者,也有不敢执刀杀人的,皆因恐惧阴灵所致,陆玉大约是这样想的。
幽兰若暗叹,她前世兴趣广泛,各行各业都涉猎过,也都浅尝辄止,其中人体研究算是坚持得比较远的,解剖过的尸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会对尸体恐惧?
这世间,能让人恐惧的,只有人心罢了,活着的,律动的,人心。
有些事,就如山林中狩猎者为捕老虎设下的兔苴,言说不得。执意摊开,伤得岂止性命!
幽兰若目光直视,视线落在正前方粉色帘帐上,帐上绣着一朵大红的牡丹,艳艳绽放,如血鲜红欲滴。她的声音更加平静了,“若那个人是陆公子的亲近之人呢?”
陆玉气息微滞,眉头间渐渐凝出一朵愁云,“月儿知道那幕后之人的身份了?”
幽兰若转头看向丰神俊朗的男子,原本光风霁月的面容因她而焦灼,头一次显出疲态,睡了一觉后微微缓了几分,但还是留下了些痕迹。
幽兰若茫然的摇摇头,唇紧紧的抿着。
“月儿,虽然你是被困在芳公主府的暗牢中,给你上刑的皆是芳公主府的狱卒,但此事我可以保证,绝对与芳公主没有关系。”陆玉信誓旦旦道,此事都是莫让疏忽,竟然让她在芳公主府被折磨至斯。
“哦,是吗?”幽兰若似是无意识的应声,“原来我是在芳公主府啊!”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她昏昏沉沉被救出,醒后无人与她提及,自是还有诸事不明了。那人手腕真是通天,连守卫严密的公主府也能插进手去。
晟京城四大势力其中公主府最难应付,因为它的主人芳公主寡居二十年,最是无欲无求。
“嗯,诚然芳公主是没有理由与我为难的。”幽兰若勾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自唇畔流泻而出,“但陆公子所言的代劳,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吧。”
“你这是何意?”陆玉微微不悦,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的女人质疑他的话。
“只是觉得陆公子言过其实了。”幽兰若轻言巧笑。
从燕子峰的刺客,到公主府的暗牢,她给过他很多机会,可惜他让她失望了。她难得纵容自己一次,任性妄为的去相信一个人,他却当作了理所应当,不曾珍惜。
“那么,就让时间来证明吧。”陆玉不再与她分辨,声音有些凉道。
时间,让人恨,它可以消磨很多东西,好的恶的;时间,让人爱,它可以清晰很多东西,好的恶的。
幽兰若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不指望能过越过时间的长河去看透未来的彻悟。
她的善变让陆玉微微懊恼,但想到她是幽月,那么与众不同的女子,顿时又释然了。
“月儿,不管是谁对你有歹心,我会用我的方式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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