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公主,是您让海心陪您赏月的?”幽兰若走到芳公主席前,与其说询问,不若言质问。
话音一落,顿时一片哗然,每一道投向幽兰若的目光都充满惊疑,幽三小姐,这是疯了吗?
皇宫,看似沉静,实则波涛汹涌,一点小事都能立即传遍每一个角落。遑论月海心滑胎,在与芳公主赏月后滑胎这样的大事?语芳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但她没想到有人敢公然质问于她,质问她的人,还是和她最宠爱的侄子两情相悦的女人。
其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想到。
幽兰若无视世人震惊的目光,继续问道:“芳公主,是您让海心吃下御赐点心的?”
不管是赏月作陪还是吃点心,都不过小事一桩,语芳无所谓的点点头,淡声道:“是孤。”
“那您可知,海心在您离去不久就流产了?”幽兰若的声音很冷,冷到让殿内不少人心底打颤。
而一个事实呼之欲出——幽三小姐的怒从何来。
随即,各色复杂的目光交织。
无疑,幽三小姐的反应,是认定岐王府月夫人的流产与芳公主脱不了干系。这般猜测已是不敬至极,而她,竟然还敢当众问责。
有人一脸的幸灾乐祸,想着马上有好戏看了,譬如端木晴皇后之流。有人脸上布满焦急,生怕她惹出滔天大祸,带累全家老小,譬如幽瑜徐氏。有人惊叹惶恐,为她的胆大和冒失担忧她的安危,譬如四皇子身旁的幽惜若安王身旁的安王妃等人。
几乎每一个人,都能预见,马上,就会有一场雷霆之怒降下。
而所有人都以为那位一生尊荣,雍容华贵的长公主这次必定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激怒,但是面对幽兰若莫名其妙的出离愤怒,语芳没有发怒,她笑了,笑得似风轻,似云淡,“哦,孤还以为是传闻呢。这正月佳节里,怪不吉利的。”
幽兰若心底正是怒火熊熊,芳公主云淡风轻的笑却似一桶滚热的油浇下,顿时她所有的理智都溃散殆尽。而那一句“不吉利”,更让她不再有任何的顾忌。
幽兰若扫了四周关注这一幕的世人,有喜有悲有叹有憾,却无人为那个还未出生便被剥夺姓名的孩子惋惜。
陆情轩,便似一座矗立于雪山之巅的冰雕,永远淡漠,永远高冷,永远冷情。
文德帝是十分不悦的,芳公主,是除了陆情轩之外,这些年他最亲近的皇妹。幽兰若此举,在他看来,不是对帝王威严的不敬,是对东洛皇权的挑衅。这样的女子,即便是爱侄看上的女人,他也容不得。
幽兰若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她冷笑道:“传闻?原来芳公主已经知道了吗?!”
“呵!在芳公主眼里,一个还未出世的生命是否算不得生命?所以在他枉死后,你们,”幽兰若看向四周,凌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可以继续笙歌艳舞,享盛世,作欢乐?没有任何人在意,有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你们饮下美酒之时,从这天地消散了?”
“哈哈!东洛!不过如此!”幽兰若突然大笑,笑声飘荡在殿内每一个角落,斥责的言语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她说:“社稷的尊严,是天下万民给的,由王族来伸扬!”
幽兰若紧紧盯着芳公主,一字一顿道:“皇权的威严,不是凌迟万民的尊严,而是让它的子民,更有尊严的活在太阳底下,强者的尊严,是庇护弱者的尊严,不是践踏弱者的尊严!”
正文、【44】商女之怒
一语出,四座惊。
这样石破天惊的言论,让宴席上的每一个宾主震感。隐隐的,流动开一股激越之情。
语芳清淡的眉眼第一次破开终日不变的疏淡,看向的幽兰若的目光由惊讶到憾动再到欣慰,最后是交织的一片复杂。最该不敢的怒的人,怒了,最该怒的人却依旧不敢怒。
“姑姑觉得不吉利,那就迁出宫吧,相信岐王叔不会介意?”所有人都还在惊骇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就这么突兀的响起。
说话的人是陆情轩,最后一句是看着岐王问出的。
此刻,众人连吸气的声音也发不出了,面对幽三小姐似能焚尽天地的怒火,安王府的轩世子就这般轻而易举地无视了。甚至,随意的一句,还是不遗余力的落井下石。
文德帝暗暗叹息一声,这个侄子他素来是惯着,他既然出面,那么必定是要按照自己心意走的。有爱侄护着,文德帝此时便不可能对幽兰若问罪,因为问,也问不出个结果。
“怎会?”岐王爷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相较于幽兰若的愤怒,他平静得太不真实,仿佛月海心腹中的,并非他的孩子,刚刚从天地消散的那个小生命,与他半分干系没有。
“准奏!”文德帝坐回御座,似宴会耗散的心力太多,他威严的声音里隐着一丝有气无力的无奈。
所有人,都无视了幽兰若的愤怒和无礼,有人暗暗松一口气,有人咬牙切齿的遗憾。
幽兰若深吸一口气,再呼出,再深吸一口气,足足四个深呼吸后,她甩袖,转身,离去。
文德帝没有出声,自然也无人阻止。
就这般神奇的,幽兰若在无礼无状,大不敬,欺君犯上等一系列可加可减可真实可莫须有的罪名下,畅通无阻的出了皇宫。
朗月殿,那清瘦却不卑弱的背影离开良久,殿内仍旧是一片死寂。因为敢说话的人没有什么想说的,想说的人却又不敢说。
一刻钟后,文德帝似恢复了些许力气,开恩吩咐道:“散了吧。”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商女之怒呢?幽兰若不知道,陆情轩既然不让她在第一时间泄愤,那么积压在胸腔中的愤怒发酵后慢慢膨胀,只会硕大无伦。
离开皇宫,幽兰若没有回先前借住的岐王府,经她刚刚那么一闹,没有人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对月海心下手,当然也没有回幽相府,幽瑜只怕现在将她当成怪物对她避之不及。幽兰若想了想,选择回久别的续香阁落脚。
今夜风波太多,她需要休整一下精力,面对明日的风浪。
是夜,许多人感叹幽兰若好运,犯下如此大罪还能全身而退,而在三日后,当他们见识到商女之怒后,便只能侧目心惊。
自古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论贫富贵贱,皆不可或缺。幽兰若此次选择的,是柴。
东洛国处于东陆最东,而南北分界线则在自上而下三分之二处,晟京城,恰巧处在在三分之二的北国中。冬天北国一半湿冷,一半干冷。干冷犹可添衣御寒,湿冷必得燃火取暖。
当一到冬日就被湿冷所笼罩的晟京城,忽然有一日大街上的木炭被垄断……
当先坐不住的是刚从京兆尹升任内史的郑不时大人,他虽曾统御京畿治安,属下不乏身娇体健,孔武有力的侍卫,但他本人确确实实文官一枚。不但不懂武功,多年来疲于政事,连强身健体的普通运动也完全疏忽,冬日严寒,没有木炭取火,他那瘦弱身板,哪里撑得住?
“师爷,南城看过了吗?”
“老爷,北城、东城的大小巷市都已经搜寻过了,没有贩售木炭柴薪的小贩。”
“城外最近的小镇上呢?”
“晟京两百里内的城镇都没有。”
“……”
“大人,现在只能运动取暖了,再跑两圈吧,不但能提升体温,还能减肥。”
……
于是乎,郑大人府衙上下一起做起了热身操,绿色环保无污染。
再说列王府的小公子,他可真是冤枉,前几天元宵夜宴上被多灌了两杯酒,好巧不巧夜月清亮寂静无人的小道上遇到思慕已久的佳人,说的话还没超过三句便被同为佳人思慕者的四皇子撞到,他吓得把杯中酒洒出大半,便宜没占到半分不说,把大后年的脸都丢完了。
本来此事无外人在场,他以为就此躲过,谁知一回来就被列王爷训了个狗血淋头。列王府里的人向来见风使舵,他这个本就不得宠的庶子更不受待见了,连着中馈分下的炭火也日渐消减,不足以用。
“他娘的,老子再不济也是列王府的小主子,那母夜叉要敢冷死老子,也不怕传出去被人唾骂,说刻薄庶子?”
“小声点,我的主子耶,这几日晟京城的街巷里已无柴薪炭火贩卖,咱们府里积存的木柴已经耗用大半,不节省点撑不了几日……”
“哼哼,昨日少一斤,今日少两斤,明日就该没有了?老子也不要了,老子就冷死让那恶婆娘再做不得贤德美名!也算不枉!”
“……”
“来来来,冷点,再冷点。老子豁出去了!”
……
于是乎,列王府小公子事极求反的叫嚣轰轰烈烈的传响开来。
然后是娄将军府的娄小公子。娄小公子是个纨绔,但其父亲是沙场悍将,其他地方其母对其疏于管教,练武一途却从不妥协,多年来从不懈怠也算是体魄强健,底子极好,不致为严寒所苦。
只是,他的母亲将他督促得甚为严厉,于己,却全没在意。
“母亲还是躲在锦被里不肯出来?”
“是的,夫人不但自己不肯起床,还拉着二老爷不让其下床,说是给她暖床。”
“这个,无人对其言知其中事理、大义、世情、人言、非议、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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