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狄的目光有那么一瞬凝住了,他回过神,转开脸,冷冷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学她,否则,后果自负。”
木水泽不由便笑出了声,直笑得花枝乱颤,她一边弯下腰揉着肚子,一边说:“你还真是个纸老虎,她是你的少年梦,你又怎么会让那个梦破灭呢?对吧?”
朱云狄语塞,木水泽又一次戳中了他的心事。
木水泽渐渐止住了笑,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道:“你说的不错,我们姐妹性子着实相左。姐姐是个认真的人,她很坚持,很坦荡,她要复仇,就会光明正大,锲而不舍的去做。我不一样,一时做不到的事情,我是不会在上面花心思的,我要复仇,会慢慢的准备,然后用最省事最恶毒的法子,出其不意,让那个人,生不如死,所以,你做好不要成为我的仇人。”
朱云狄哼了一声,不知是感慨还是不信,他站起身,抖了抖袍子上的雪花,举步便走。
木水泽捧着酒壶忙忙从雪地上跳起来,“喂,你要丢下我啊,还真是没良心,人家好心好意来给你送酒,你喝过了,擦擦嘴就忘了啊。”
朱云狄稍稍放慢了步子,不耐烦的哼道:“要走就快点,罗哩罗嗦。”
“雪下漫步何期雅致,你可真是扫兴。”木水泽对朱云狄十分不满,她一边小跑着追他,一边还不忘抽空损他一句。
朱云狄故意加快了步子,反唇相讥道:“那你就慢慢赏吧,最好不要跟着我。”
木水泽一时语塞,倒也不生气,笑吟吟道:“世子哥哥,知道姐姐为什么不乐意嫁给你吗?”
朱云狄明明知道木水泽又要相奚落,可是关心则乱,还是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问道:“为什么?”
木水泽不慌不忙的踱着步子,煞有介事的说道:“以前呢,姐姐喜欢你,是因为她没见过世面,她
为什么没见过世面呢?是因为她眼里能看到的只有你一个,你把她可能会直接接触甚至间接接触到的人都给搞定了,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现在姐姐出去走了一遭,经历了一些事,见过了一些人,像你这样只为梦想而活着的人呢,太干巴,没趣,她自然就不喜欢你了。”
木水泽踱到朱云狄身畔,故意看了他一眼,俏皮的道:“脸色这么难看,那我就不说了。”
朱云狄扫了她一眼,冷冷道:“说。”
“姐姐自然也仔细想过,嫁给你呢,以后你要去忙你的天下大事,她呢,无非是一个名分,一座院子,她的一生就被锁住了,余生了无生趣,简直太不划算了,所以,她才不愿意嫁给你,找个江湖人,一生一世在山水间逍遥自在,比翼双飞,何等快活……”
“住嘴。”朱云狄不禁怒斥道。
木水泽也不生气,当下掩住不说,故意瞅了朱云狄一眼,背着手缓缓走去。
木水泽走了一会,回头看朱云狄还站在原处,不由噗哧笑了,“世子哥哥是觉得我说的有理吗?还是觉得意犹未尽,还想听下去?”
朱云狄神色有些丧气,道:“我不知道。”
木水泽微微一愣,便又是满脸笑意,折身跑回去挽起朱云狄胳膊,央告道:“走了,走了,其实呢,我就是胡乱一说,是你自己要听,觉得堵得慌,也是你自己找的。”
朱云狄醒过神,不禁狠狠瞪了她一眼,眼中已有了怒意。
木水泽见状,忙陪个大大的笑脸,推着他向前走,说道:“好啦,我错了,给你赔不是,不要小气嘛。”
朱云狄冷哼道:“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些什么。”
木水泽噗哧笑了,继而仰首望着苍穹,摇头晃脑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这一句话说的极轻,朱云狄并未听清楚。
朱云狄走了几步,忽顿住脚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木水泽秋瞳转动,已明白朱云狄所问者何,当下也不道破,一本正经答道:“今天恰好是雨水。”
朱云狄沉吟片刻,道:“大军在那里?”
木水泽懒懒道:“距此一百里,你不会打算惊蛰前赶回京师吧?”
朱云狄眸子深处波涛暗涌,“是的。”
木水泽面上懒散尽去,沉吟片刻,道:“只怕姐姐未必会去。”
朱云狄冷冷看了木水泽一眼,大步而去。
木水泽幽然叹了口气,紧紧跟着朱云狄步子,在乱雪中深深浅浅行去,风雪愈来愈大,两个影子在莽莽群山中宛如两片飘零落叶,渐渐为大雪湮没。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春寒野阴风景暮
大雪初霁,荒漠为冰雪覆盖,透着股子清冷萧杀的气息。东方一轮赤金红日徐徐升起,金辉渐撒大地,给满目惨白镀上层薄薄金黄,一个石青色影子恰在那红日下缓步走来,锦袍广袖,愈发显得气宇绝伦,一派王者之气。
远处一片墨色甲胄整齐列于旷野之上,鲜红缨穗在风中飘扬出一番别样风采,明黄旗帜随风招展,大旗下一辆宝盖华车停在队伍最前列,一道暗黄色车帘密密挡在车外,两个着银红缎袄的宫女恭谨跪在马车外侧,鬓发已被风雪吹得凌乱,显然是跪了多时。
一个老太监佝偻着腰,小步快跑到车前,脸上隐有喜色,俯首跪下道:“启禀公主,王爷到了。”
一个略带娇纵难掩惊喜的声音在车内道:“是嘛。”
跪在车外的两个宫女互相瞪视一眼,面上也显出喜色,头便俯得更低了些,只见一只涂着艳红丹蔻的玉手掀开车帘,一个明黄的窈窕身影跟着闪出车外,樱唇微扬,脸上尽是张扬的笑意。
老太监忙冲那两个宫女递了个眼色,道:“作死的奴才,没见公主出来了,还不快去把那狐裘取出来给公主披上。”
两个宫女连连叩头,诺诺连声,忙爬起身来,长平公主玉手微抬,一双凤眼睨着远处行来之人,道:“不用了。”
老太监忙搬来绣墩,扶着长平公主走下鸾车。
远处朱云狄已走至近前,他淡淡扫了长平公主一眼,脸上神色莫辩,长平公主身后一众将士已跪拜下去,山呼:“王爷千岁。”
长平公主轻巧的上前一步,挽住朱云狄手臂,脸上尽是得意之色,踮起脚尖,在朱云狄耳畔轻语道:“王爷哥哥别来无恙,外头风大,里面请。”说着广袖一挥,做了个请势。
朱云狄对长平公主也不施礼,更不答言,任由她挽着手臂,走进鸾车。
鸾车里熏着浓郁的桂子香饼,夭红帘幔层层叠叠,宛若漫天流彩铺陈而下,青烟缭绕其间,显得虚无朦胧,长平公主仍旧挽着朱云狄手臂,巧笑嫣然,缓缓行去,明黄裙裾划过艳红地毯,放佛绽开的层层涟漪,两个宫女一路在前挑起帘帐,挂在象牙钩上。
长平公主走至贵妃香榻前止住脚步,向那两个宫女摆手道:“你们退下吧,吩咐起驾回京。”
两个宫女叩首应下,缓缓退了出去,又一路放下绯红帐幔,香烟缭绕,熏得那红帐飘渺婉转,若虚若幻。
长平公主嘴角的笑意更浓,挽着朱云狄手臂在贵妃榻上坐下,略微弯腰,巧笑道:“小鸾在此恭喜王爷哥哥加官进爵,成为我大明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王爷。”
朱云狄瞥了她一眼,眼底泛出丝冷笑,“几个月不见,你倒是乖巧了
好些,想必淑妃与刘公公没少花心思,只是你这品味,仍有待提高。”
长平公主樱唇一抿,眉眼间已有了怒意,随即心思一转,想起此次来意,便忙按捺下去,心中却仍有些气不过,不觉冷哼一声,起身袍袖一挥,挽过一缕红纱,依着雕花圆门,似笑非笑的言道:“她叫青,我就偏喜欢红。”说着拉起红纱,半掩面容,凤眼似闭非闭,巧笑问道:“难道不好看吗?”
也不知道问的是人,还是手中那夭红绢纱。
朱云狄眸子似浅似深,凝视着她,嘴角露出丝笑意,缓缓道:“很好看。”
也不知道答的是纱还是人。
长平公主脸上露出个满足的笑,神色复又变得张扬,丢开红纱,走至朱云狄身畔,在他一旁坐下,凝视着他眸子,眼中蕴满绵绵情义,眉梢挂着张扬骄傲,一字一顿道:“王爷哥哥,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进入我鸾车的男人?”
朱云狄也盯着她双眸,眸子深不见底,嘴角仍旧挂着丝笑,“是嘛?荣幸之至!”
长平公主微微一笑,低眸转动着指上一枚翡翠戒指,沉吟片刻,抬首问道:“她呢?听说你们冬至成婚,我还特意准备了份贺礼,可惜大婚的主角迟迟不到场,让我们这些赶着贺喜的配角没得都冷了场,只不知是什么缘故?”
说完得意的瞥了朱云狄一眼。
朱云狄眸子陡然一寒,随即冷笑道:“你还好找我问缘故,拜淑妃娘娘所赐,路上出了点意外,不过不劳公主你费心,青儿她好的很,我们已另择了吉日,届时还请公主大驾光临,贺礼就不用了,让淑妃留着赏赐刘公公吧。”
长平公主秀眉一扬,怒道:“你……”
朱云狄不禁在一旁哼笑出声。
长平公主暗暗咽下心头怒气,又挤出张笑脸,道:“好,很好。朱云狄,你可真能装,天下人都知道,姓木那臭丫头失踪了,别的先不论,单说你是怎么回来的,再想想她,能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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