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秋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又扶了他一把,“不要问东问西,小心走路。”
赵晋道了句多谢,说道:“我是去江湖路的,我每年都会去一次,问她一个问题,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语气中带着丝幸福,又有点怅然若失。
木青秋听赵晋说起‘江湖路’的时候,神色微怔。她虽然没有去过,却在七年前都已经知道‘江湖路’是一家客栈,在这片大漠中更是人尽皆知的黑店,杀人越货,无所不为。而她此行的目的也是江湖路,或许在那里可以见到魂牵梦绕的那个人,但也只是或许。
两人又行了一段,果然起风了,赵晋拿袖子遮着脸仰头望了望天,说道:“姑娘料得真准,果然变天了。”
木青秋没有说话,从包袱外面解下斗笠套在了头上,扎好带子,眯起眼眺望着远方,不无感叹的说道:“这样的风会刮三天,三天后,这里又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br> 在这片大漠里,很少有东西可以留下痕迹!
他的心呢?这些年他春风得意,声名显赫,心里是否还有我的痕迹?不然,又何以一面不见?木青秋突然有些恍惚。
赵晋举目远望,一丈外的景象已经变得模糊起来,“姑娘以前在沙漠中住过吗?”
木青秋回过神来,略点了点头,没有答言,思绪却已回到了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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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扬走的时候留下了七日的水粮,可是七日后却并没有回来。
木青秋身上有伤,心里悲痛,所以吃的并不多,检查食物跟水,还可以勉强坚持三日,若是三日后他仍不回来,木青秋不敢想……
木青秋随手理着耳畔的乱发,心里想,人在这天地间有时候就跟大漠里的黄沙一样,一切都在上天的掌握中,不由自己做主,更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依赖的。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白天的燥热已经褪去,木青秋坐在洞口,仰首间是东方徐徐升起玉盘般的明月,低头时又是一望无垠平静的沙丘,这里不像北京城,视野被飞起的屋檐高高的墙壁阻隔在那四方的天地间,这里空旷开阔,可以望到天的尽头,地的边际。所以,也会有更多的孤寂!
清风拂面而过,却丝毫没有惬意的感觉,木青秋紧紧的皱着眉头,瞪视着脚下的沙丘,想要纵身跃下,又怕摔断了腿,可是如果枯坐在山洞里,也会因为没有食物跟水而饿死。
从来没有这么艰难的抉择过,从来没有为一件事情犹豫过一个晚上,就因为现在的生命尤其重要,要活下去,不光是为了或许活着的母亲跟妹妹,还是为了死去的爹爹。
要复仇,就必须有命在!
踌躇良久,终于鼓起了勇气,闭上眼睛,一跃而下,风从耳际呼啸而过,脑海中迅速闪过的却是跟他一起纵马驰骋的画面。可是为什么想到他,除了酸涩,竟然没有恨呢?不是应该恨的吗?
其实落下只是一瞬间的事,更何况还没有落下,就被一个什么东西缠住了脚,悬在距离地面不到一尺的高度上。
木青秋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块凸起的石头,正对着她的眉心,霎时出了一身冷汗,心狂跳不已。
一个声音在上面说道:“寻死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木青秋想要说我不是自杀而是求生,话刚出口就因为被一个极大的力道往回拉而和着风灌了回去。
她靠在石壁上面,一边解开魏扬缠绕在她脚上的绢带,一边气喘吁吁的将刚
才想要说的话说完,“我不是要死,你留下的食物跟水都没了,我要下去找吃的。”
魏扬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点赞许,片刻后又神色黯然,低声说道:“令堂找到了。”
木青秋从地上一跃而起,“在哪里?娘她还好吗?妹妹呢?”
魏扬眉头微蹙,低声道:“你跟我来。”说完径直向山洞中走去。
木青秋在这个洞里呆了十一天,却从来没有发现这个洞有那么深,或许是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或许是因为心理上觉得只是暂住,有谁会对一个路过的地方留心呢?
人都是这样,不停的往前走,以为后面会有更好的去处更好的归宿,却总是错过的更多。
魏扬搬开一块石板,后面又是一番洞天,他弯腰钻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风暴来的时候在这里可以躲过,我走的时候忘了告诉你,从这里一直走下去就可以通到地面上。”
木青秋一边点头,一边打量着四周,果然是个好去处。
木氏躺在沙地上,已是弥留,木青秋跪倒在地,握住她的手,“娘,娘,我是青儿。”饶是这个时候,她仍旧没有让自己落泪。
魏扬在她身后低声说道:“我是三天前在两百里外找到令堂的,当时她还清醒,说,说令妹被沙匪杀死了,方圆十里我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尸体,想是被流沙带走了。”
木氏眼睛睁得很大,怔怔的望着木青秋,嘴角微微挑起,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木青秋只是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似乎一松手,这个唯一的亲人也会离她而去。
魏扬艰涩的继续说道:“令堂怕她见不到你,路上让我转告你,让你去金陵找舅舅,说不论舅母怎样刁难,都让你忍耐。她说看不到你出嫁了,只想你以后不论遇到什么,都要开心的生活,就像她一样,她还说,还说想跟木大人合葬在一起。”说到最后,声音已是极低。
木青秋的眼泪簌簌落下,却未及着地已被地面的热气吞噬,化作氤氲的轻烟。
木氏最后一刻,眼中的光芒是幸福的,她微微抬起眼望了魏扬一眼,满怀感谢,目光又在木青秋脸上停留片刻,虽留恋还是果断的抽回,落在了远处玉门关的方向,因为她一生的追求在那里,幸福在那里,归宿,更将在那里。
木青秋也不知道在沙地里跪了有多久,月亮落下了,天地间一片幽暗,沉寂中偶尔响起一声狼啸,却是那么的悲凉,像是只为她呼啸。
魏扬一直站在木青秋身后,目光漫无边际,落在远处的黑暗中。
木青秋仍旧跪着没有起身,平静的说道:“先生,能不
能授我武功?”
良久,魏扬的目光从黑暗中收回,落在木青秋挺直的背上,“仇恨不会让你快乐的。”
木青秋依然声音平平的说道:“不报仇更不会有快乐,求先生成全。”
魏扬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
木青秋从沙地里缓缓起身,脱下外面的长袍,盖在了母亲身上。
魏扬嗓音低沉,说道:“我送你去玉门关吧,也送夫人最后一程。”
木青秋向魏扬颔首道:“谢先生。”
东方初白,薄雾轻寒,两匹骆驼,迤逦行去,在金黄色的沙地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足迹。
驼铃响过,雁南飞。
☆、无边落木萧萧下
风沙越来越大,赵晋几乎是被木青秋拖着才不致被风吹走。张开嘴,凌厉的狂风伴着沙砾一起钻进喉咙,“姑娘,还有多远啊?”
木青秋拄着长剑,艰难的迈着步子,“快了,就在前面。”
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把赵晋拽进了山洞,木青秋迅速的打亮火折子,找到山洞尽头的那块石板,搬开石板,将赵晋扯进去,又重新关好石板。
风沙终于被隔断在了外面,可是呼啸声却仍在耳畔徘徊!
赵晋打量着石洞中的一切,问道:“这里以前有人住过吗?收拾的这么整洁,居然一点灰尘都没有,在这大漠中,真是难得的一片净土。”
木青秋望着洞中的一切,眼睛微微潮湿,是他教会了自己勇敢与坚强,可是七年了,他都没有任何消息,物是人非,空留嗟叹。
赵晋将包袱从背上卸下,扯着衣袖抖落上面的沙子,抖了一下,意识到什么会弄脏这里,忙抬头问道:“姑娘,可以吗?”
木青秋‘嗯’了一声,向后面走去。
那一块狼皮缝制的毯子还叠得工整的放在石头上,木青秋的手指在光滑柔软的皮毛上抚过,月下与狼搏杀的情景,渐渐清晰的浮现在脑海。良久,她才缓缓的在一旁的地上坐下。
赵晋从包袱里取出水囊,在手里摇了几摇,笑问道:“姑娘,喝水吗?”
木青秋瞪视着面前的地面,没有抬头,闷声说道:“有酒吗?”
赵晋楞了一下,摇了摇头,狐疑的望了木青秋一眼,想起她低着头自然看不见自己摇头,又忙补充了一句,“没有。”
木青秋不再说话,抬起头望着面前石壁上的怪石嶙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在看,只是出神。
赵晋在一旁打量了她一会,忽然想起一事,低声说道:“不过我这里有药酒,活血化瘀用的。”
木青秋无奈地叹口气,转过脸对着赵晋,伸出手,“拿过来。”
赵晋‘奥’了一声,在包袱里翻了好久才将一个葫芦取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递到木青秋手里。
木青秋喝了一口,呛着了,咳嗽了两声,然后又喝了一口,慢慢适应了那个味道,才一口一口的啜着,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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