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秋展颜一笑,道:“我还有好些朋友呢,除了沙中飞还有师父他们,遇事身边总不缺人照料,你孤身一人,入世未深,初入江湖,有备无患。”说着在云溪手上拍了两下,遥遥一指,道:“云溪,看,远处就有一个渡口。”
云溪盈盈一笑,笑容纯美之极,“那云溪就收下了,谢谢木姑娘了。”朝木青秋所指方向眺望了两眼,又淡淡说道:“是啊,前面就是渡口,看来我们很快就要分别了。”语气中大有不舍之意。
木青秋听出云溪的留恋,伸手理了理下她的领口,抿嘴笑道:“有缘自会再见,多保重。云鹤呢?代我跟她说再见吧,她很可爱也很温顺。”
云溪笑道:“她跑到前头去了,若是她听到木姑娘这样称赞她,定会高兴坏了。”
两人相视一笑,云溪转动甲板上的龙头,调转方向,向远处岸边靠过去。
江面上忽然一阵剧烈震动,黑云从四方聚拢,瞬息压顶而来,陡然间狂风大作,波涛连天,天地色变。转眼便已是碧波倾翻,江水倒灌。
云溪与木青秋两个逢此巨变,一时惊呆,醒过神来,忙跃过去抓住一侧的船舷,两个拼尽全力才勉强站住,不致被风浪卷走。丈许高的巨浪一波一波向船上冲来,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振聋发聩之音,似乎要将整条大船吞没,船身猛烈翻转,眼见便要倾覆,木青秋惊呼一声,喊道:“怎么会这样?”
云溪一边运功抵抗,一边皱眉答道:“这水里有古怪。”指端的白光随着她的手臂挥动,在两人面前凝起一道无形幕墙,白光流动,宛若蝉翼,隔断了翻腾而上的碧波白浪。木青秋稍得片刻喘息的罅隙,随手抿了下粘在额上的碎发,将内力缓缓注入云溪背心。
云溪回眸一笑,仿佛一朵浴水的红莲,明艳脱俗。
白色光幕外碧波愈发汹涌,水声轰轰隆隆,仿若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光幕受到极大压力,急遽变形,江水像是被无形大力推进,又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水粒不安的跳动,争相在光幕上游走,试图寻找突破白光的缺口,云溪与木青秋两个极力抵抗,白光支撑的圈子却渐渐缩小,最后只可以勉强将两人包裹其中。
又一个巨浪翻滚而来,两人身子都是一个趔趄,云溪胸口不住起伏,虚脱不堪,已是强弩之末,她左手在胸口艰难的绕动,最终摆了个怪异的手势,双目凝视着指尖,似乎是将某种灵力注入其中,片刻之后,她猛地闭上眼,抽出了手,道:“木姑娘,对不住了,云溪抵挡不了了。”了字脱口,人已随着那巨浪翻滚而去,转眼便被江水淹没,吞噬在无尽的幽绿中。
木青秋周身被一团白光包裹,原来最后时刻,云溪拼尽内力为她结了个法界,使得江水不致将她淹没,江上狂风卷着巨浪愈来愈大,又一个大浪打来,大船寸寸肢解,残骸瞬间便被卷走,木青秋被白光裹着,随着白浪在江中翻滚,扬声呼唤道:“云溪,云溪……”怎奈风浪太大,声音根本不能及远。
或许云溪已经死了,这么大的水,谁能抵抗?木青秋胸中酸涩悲痛,对云溪又是伤心又是感激,她紧紧咬着唇,苍白的唇上涔涔血丝和着泪水而下。
猛然自江底传来一声狂啸,震得木青秋四肢百骸又麻又痛,她抬起眼,只见一条赤色巨龙从江底分波逐浪而来,须髯尽红,摇尾舞爪,灯笼般大小的血色双目中冷光逼人,他猛地向上一跃,鼻中吐出一串巨大水花,大嘴一张,卷了过来,木青秋犹在惊骇中不及回过神来,已被巨龙吞进了口中。
黑暗,冰冷。
无尽的黑暗。
无尽的冰冷。
伴随而来的还有痛,痛的宁可放弃仇恨放弃生命,也想要选择失去知觉,沉沦下去。
可是即便是在此刻,那个人的样貌仍旧那么清晰的刻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踏着江水仗剑而来,石青色的长袍随风飞舞,墨色的发与风纠缠在一起,带来温暖,光明,还有希望。
☆、东来紫气满函关
温暖,光明,希望。
这些都是木青秋企及的,她犹豫了一下,尽管怕再抓住虚空,终还是伸出手,“你终于来了。”
他可以带她离开,不再让她沉沦下去吗?
“青儿。”一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了木青秋惨白的手。
他脸上带着郁郁之气,眼中是她读不懂的复杂,周身是迫人的威严。木青秋凝视着他,眼睛一瞬不瞬,生怕一眨眼,他又消失在梦里,尽管面前的他显得陌生。
终于确定这不是梦境,魂牵梦萦的相思之情再也掩饰不住,突破理智,扑面而来,木青秋鼻中酸酸,所有的怨怪在这一刻消失干净,他还是他,还是秋溪尽头跨过盈盈碧波,疏疏离草,执起她手,夸她是水仙的那个良人。
心底那个让她不安的预感却不合时宜又恰如其分的爬上心头,木青秋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定定心神,想起眼下的诸多疑问,眼中的炽热缓缓褪去,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那里。你杀死了那条赤龙吗?云溪呢?她救了我,她是不是死了?”由于急切想要知道答案,她不由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指节惨白,青筋暴突,仿佛抓住的是生命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扫了眼她的手,眼中的神色愈发复杂,抬头看了她一眼,将目光投降窗外的虚空,淡淡的说道:“我回答不了你这么多问题,好了,青儿,你现在身体仍旧很虚弱,需要休息。”他抽出手,扶木青秋躺下。
木青秋狐疑的盯着他那双无法看透的双目,心思急遽转动,她匆匆扫了眼周围,陈设肃穆威严,极尽奢华,却又不失格调,莫非是赵王王府?难道还没有走出幻境?
“我,我现在在那里?”
朱云狄已然起身,他放下浅红纱帐,便欲离去,见问,又顿住了脚步,隔着飘忽的轻纱道:“天水关总兵府。”
木青秋微微一愣,天水关是塞外第一大关,看来我已经走出幻境,心中一喜,忽然又想起一事,从怀里一阵掏摸,找出那张已破烂不堪的地图,铺在锦被上轻轻的抚平褶皱,盯着看了一会,不禁喜上眉梢,原来江湖路就在天水关外,先生也不知到了没有?不行,我现在就要赶去。想到此处,掀开锦被跳下了床,从一旁矮几上抓起包袱并凤仪剑向外冲去。
“青儿,你要去那里?”那个不温不热的声音在廊下响起。
木青秋止住步子,缓缓转
过身,尽量平静的说道:“多谢你救了我,不过我还有事在身。告辞。”言罢转身即去。
朱云狄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脸上挂着冰冷的寒意。
他力道极大,木青秋不防之下,身子一个趔趄,便要摔倒,他伸手环了过来欲要扶起木青秋,木青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适时从腰间取下凤仪剑隔开了他伸来的手,朱云狄一把抓在剑鞘上,神色一凛,木青秋顺势将剑向下按去,将剑竖在了石阶上,就势扶着长剑借力站起身来。
木青秋对他的抵触,两人虽然是心照不宣,可是木青秋淡然处之,不着痕迹,朱云狄虽然面色阴沉难看,却也不好说什么。
木青秋复将凤仪剑佩在腰间,玩笑道:“总兵府的地倒是挺滑。”
朱云狄松开了她手腕,冷冷的盯着她,道:“青儿,你在生我气吗?”
木青秋犹豫片刻,转回身,嘴角已挂了丝浅笑,仍旧一副玩笑的口吻,“气你什么?气你没有让总兵大人把这里的地面铺好?”
朱云狄眼中已有了怒意,嘴角却也露出一丝笑,笑的却甚苦涩,“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木大人被贬,我全不知情,你举家离京,我更是没能相送,你遭遇不测,我又不在你身边,你是该气我。你说木大人与夫人是为沙飞流寇所杀,此次此间事了,我就挥师直捣沙匪老巢,为你全家报仇。京中得罪大人的,我也不会放过一个。”
木青秋听他说的诚挚,又见他笑的苦涩,心中不由一软,莫非赵王与刘公公私下的交易他并不知情?赵王知他与我情深意笃,若是向他说出实情,他自然会反对,事情便办不成了,莫非他是真的不知,如此,倒是我错怪了他,可是,他真的会毫不知情吗?我让赵振骗他说爹娘妹妹是沙匪所杀,他会这么容易就信?想到此处,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朱云狄道:“青儿,你在想什么?”他不容许她在他面前有丝毫分心。
木青秋忙摇头,“没什么,我真的有事在身,告辞了。”
朱云狄道:“你现在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我去处理。”
木青秋避开他的目光,道:“我要去找我师父,你又不认得他,况且我身体真的没事了。”
朱云狄道:“我不允许你去找其他不相干的人,现在就回屋休息。”
他语气霸道之极,目光中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他是赵王世子,他是圣上
宠爱的近臣,他更是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的朱明皇裔,他少年得志,睥睨天下,向来无人敢逆其羽鳞!即便是他的父王!可他却从未在木青秋面前表露过霸道,他从来对她宠溺至极,千依百顺,百炼金刚只为她化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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