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梓玉恶狠狠地回了一声。
秋衡哈哈大笑,等她走了,才将郭旭招进来说正事。
这帮亡命之徒,为掩人耳目,这一两个月在河上专做杀人越货的劫匪勾当,而他们背后的,居然是秦州当地的一个商户……
秋衡蹙眉,又问那个商户什么背景,郭旭禀道:“那个商户姓黄,专门做布匹生意,赵参将带兵捉拿贼寇的当夜,这人就死了——他也没什么亲戚,尸体直接被仵作敛去烧了,大家没当一回事只当他这段日子做生意赔了,过不去这个坎儿,谁知道这几天查过去,才晓得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很明显,这姓黄的是一个棋子,秋衡命郭旭继续去查,郭旭应下,接着有些为难道:“陛下,明日您与娘娘返京,微臣是……”留在这儿,还是跟着?
“你留下!”秋衡拍了拍他的肩,略有些语重心长的意思,“赵安是个好大喜功的,十句只能信五句,朕还是信得过你……”
郭旭自当谢过皇帝的恩典,又退了下去。等郭旭走了,秋衡负手立在门前,缓缓叹了一口气。
且说梓玉乘着马车在城里转悠,而车边跟着十数个壮丁,声势浩大,颇为壮观。梓玉已经无所谓了,性命要紧啊,她挑着车帘往外望。窗外罩着一层白纱,所以,她能看清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清里头。见百姓生活富足,安乐无忧,作为皇后,梓玉心里也高兴。
街头各色店铺林立,梓玉一眼看到专门卖丝绸的铺子,她吩咐婢女去买丝线,自己则坐在车上等。婢女去了一会儿,又回来问:“夫人,你想要什么颜色的?”梓玉想了想,戴上帷帽,自己下了车——如今男女不设大防,可她身份摆在那儿,还有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梓玉不得不防。
这儿不是宫里,丝线料子自然比不过平日用的贡品,可架不住颜色漂亮、老板能说会道,再加上梓玉头一回买这些,何况又是送给那人的,这样一来,不免多了分郑重其事的味道,所以她觉得这也好那也好就挑花了眼,最后,索性一样买了一沓。她付银子时也没客气,老板笑歪了嘴,直接请人给梓玉看茶,又让人赶紧包好。
梓玉坐在铺子里面的椅子上歇脚,一手端起茶盏,一手撩开面前的纱幔,正要抿上一口,只见外头来了一位年轻公子,逆着光,模样似乎不差,身形看着……有几分眼熟,梓玉不免多瞧了一眼。
这一瞧,手里便是一哆嗦,她连忙稳住心神,放下茶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实则砰砰跳的厉害。
梓玉坐的靠里,这人在外面没注意到,进来才发现有女子在,就又退了出去。正巧东西包好了,婢女接过来,二人这才离开。出门时,梓玉扫了一眼,刚才那个年轻公子已没了踪影,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吩咐门口的几个暗卫:“找到先前出来的那人,活口带回来!”
那几个暗卫也不诧异,迅速散入人群中。
梓玉回了车里,手心仍止不住冒汗——真是冤家路窄,刚才那人就是上回的郎中!
今日隔了一顶帷帽,他应该没有认出自己来……
这么一想,梓玉也就不再瞎逛了,只说要回去,她得跟皇帝说这事儿呢。于是暗卫分成两拨,一拨去寻那个郎中,一拨送梓玉回府。
车子拐入巷子,马车陡然被吁住,外头有人朗朗禀道:“夫人,天色晚了,公子请你去百源楼一道用晚膳。”——百源楼是秦州当地的一间百年老店,有几道特色菜肴出名极了,先帝年间,还有厨子特地进宫献艺呢,梓玉嚷嚷着要去吃很久了,没想到……
梓玉挑开帘子,望着外面那人,疑道:“他先前怎么没和我说?”
“公子也是一时心血来潮……”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周末,咳咳,原本是休更的大好日子,鉴于周一停了一天,所以,明天会照常更新!但是,明天我要搬家(泪),所以,肯定早不了,大家周一来看吧^_^
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与陪伴,爱你们!
☆、第72章 一团乱麻
夏天的日头总是落得晚一些,今天照旧很热,偶尔吹来的风也是闷闷的,裹在身上黏黏糊糊,很不舒服。秋衡频频蹙眉,暗想:“这鬼一样的天气,怕是要下雨?梓玉怎么还不回来?”一想到贪玩的皇后,皇帝少有的心绪难安,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实在是说不出来的慌乱。这种慌乱无处发泄,逼得他只能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陛……公子!”赵安慌慌张张跑进来,自然得了皇帝一个白眼,忙收住步子喘着气禀道,“从京城来了位公公,说是御前伺候的,姓钱,还带着太后千岁的亲笔信函。”
姓钱?除了钱串儿,还能是谁?
秋衡宣进来,见果然是钱串儿,不由蹙眉:“你不在宫里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钱串儿抱着皇帝抹泪:“陛下,奴才可是担心坏了!”完全是答非所问,等皇帝好容易喝止了,钱串儿才说到正事上:“太后听闻您遇刺,身子便不大如从前了,如今非要奴才过来请您回京!”
“朕明日正要启程回京,倒是劳烦母后记挂上了……”秋衡接过信函,三两下拆了展开一看,又吓了一跳,“怎么,母后病得很重?”
钱串儿为难地点头:“太后毕竟年岁高了,担忧思虑之下咳嗽不止,请御医又吃了药也没见好,这才让奴才快马加鞭过来……”
秋衡这回更加心烦,他自责了一会儿,道:“快去替朕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动身!”
钱串儿退了下去,秋衡独自立在院中,一颗心惶然又无措。
他十岁丧父,自小与母后相依为命,他们孤儿寡母的,其中多少不易,多少辛酸,亦只有他们明白,哎……这里头的感情,怎么说得清?
秋衡心烦意乱之际,忽然外头脚步凌乱,他的眉头蹙得愈发紧了,怎么越发没的规矩?回宫后要罚!循着声望过去,却见暗卫们扭着一个大麻袋进来,里面显然装着一个人,“怎么回事?”皇帝板起脸满面疑惑。
“公子,这是夫人命我们捉拿回来的……”为首的暗卫将梓玉吩咐他们去找人的事三言两语大概说了。
“哦?”
秋衡知道梓玉不是个无缘无故随便胡闹的人,他微微颔首示意,暗卫将袋口解开少许,旋即露出一张昏迷不醒的脸。
看着这张脸,秋衡什么都明白了——这是那个郎中啊!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秋衡终于扯着嘴角笑了笑,不安亦消下去些。他命人将此人带下去审讯,然后又问:“夫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属下不知……”
还有人添了一句:“算算时辰,夫人应该早回来了?”
秋衡刚刚舒了一口气,登时又被提了起来,那股子担忧蹦到嗓子口,而他的心底随即压上一块重重的大石,压得他彻底透不过来气,痛苦极了,连耳中都在微微鸣响。有那么一瞬,他看着眼前这些人嘴唇噏动,却听不清话,好像置身于无底深渊……待缓过劲来,秋衡狠狠拂袖:“还愣着做什么,通通出去找!”言罢,他抬头看了看晦暗不明的天幕,双手不由得攥在了一起,却仍止不住颤意!
梓玉,你怎么还不回来?
这一夜,秋衡注定是难熬的。
派出去的人一个一个回来,都说没有见到皇后以及其他随侍的踪迹……夜幕一点点降临,希望一点点破灭,只剩痛楚与窒息将他团团笼罩住,迷蒙,痛苦,好像深夜下最孤寂的一缕幽魂!天空劈下一道闪电,将院子照得雪亮,将他的脸照得雪白,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豆大的雨珠砸下来,瞬间,秋衡被淋个通透,他却只胡乱抹了把脸,心里想着,梓玉,你怎么还不回来?
当最后一个暗卫跪在皇帝脚边时,皇帝面无表情道:“回来做什么?”他的声音不大,落在电闪雷鸣之中,却有着冰凉刺骨的寒意!
隔着重重雨幕,秋衡望着空洞洞的大门,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了,就会错过她的身影。那一夜,他抱着她在荒野中疾走,那种彻底的绝望又铺天盖地而来,秋衡仿若又一次行走在煎熬的地狱中,因为,他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悔恨交加,他就不该答应梓玉,他就应该时时刻刻看着她,他怎么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一夜没有消息,秋衡亦是一夜未眠。
他支着脑袋,愣愣望着门口,似乎连眼珠子都忘了该怎么动,急得钱串儿直掉泪,“陛下,您倒是去歇一歇啊……”秋衡缓缓摇头,起来道:“给朕备马,朕亲自去找!”——他昨夜就想去了,可当时已经天黑,众人怎么敢放皇帝出去?好说歹说劝皇帝以国家为重,以太后为念,才将他留住了,现在天色将亮,雨滴湿湿嗒嗒,秋衡再也坐不住了!
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衣袂翻飞,像是乳燕灵巧的羽翼,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能立刻飞到梓玉跟前!
“陛下,太后……回宫那事?”钱串儿还记得昨天陛下的吩咐,急匆匆地问了一句。
“……推迟!”皇帝咬着牙留下这二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钱串儿叹气,皇后娘娘陡然失踪,陛下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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