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女子好生安置在灵鹫宫,既然父母要救她,必定有他们的缘故,自己好好听话,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多回来几次。主意已定便乐颠颠的去医治那女子。
李松梧早就被送给他两个哥哥调教,直到他娶亲时,两家的长辈才回来观礼,之后马上就带着刀白凤的小女儿秀灵再次溜走。刀白凤虽然不舍得女儿,可也希望有人能在老人面前尽孝。虽然李秋水他们怎么看都不像老人,面若二八佳人,身材婀娜,自己看着都很是羡慕。刀恓凰那边正好颠倒,巫行云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个两岁小姑娘,眉清目秀,说是自己收的干孙女,起名叫婉清,要他好好养着,等身上的病好了,自己要带走。众人哭笑不得,也只好应了。也不知道四位老人是去了哪里,是不是带回来一些从没见过的东西,逍遥派的产业也接到黄裳自己画出来的新型海船图纸,这些人可都是人精,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海船不同以往,若是造成,那么漂洋过海完全不成问题,只怕将来那大片海域都将是逍遥派商队的领地。林苍梧不敢怠慢带着三弟来到沿海的产业认真巡查。
岁月匆匆,无量山上的景色,却万年不变,秀色可餐,无量剑宗剑湖宫中,东西两宗正在进行比试,坐上一个青年公子,摇着纸扇,笑眯眯的看着。看到东宗左子穆的得意弟子跌的狼狈,便笑出声了,这下闯了大祸,那公子自报姓名段誉,左子穆手下不依不饶,差点动手,还好被房梁上藏着的一个小姑娘救了,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青衫,笑靥如花,手中握着十来条尺许长小蛇。这些小蛇或青或花,头呈三角,均是毒蛇。但这少女拿在手上,便如是玩物一般毫不惧怕。
☆、107暮潮风正急
此时的段誉恐怕完全想不到,他堂堂的镇南王世子,会因为这次的事情,经历一番世人想也想不到的旅途。
几个月后的某一天,段誉失魂落魄的坐在无锡城畔的松鹤楼内,要了一壶酒,叫跑堂配四色酒菜,倚着楼边栏杆自斟自饮,蓦地里一股凄凉孤寂之意袭上心头,忍不住一声长叹。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因为不愿学武功而离家出走,此时该是在哪里?是不是陪着母亲在家中礼佛,又或者是看着父母争吵?
从上无量山开始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像是做梦一般匪夷所思,钟灵、木婉清这两位美好的女子居然都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他知道母亲常年因为父亲的红颜知己而伤心难过,争吵不休,可他为人子女又能说些什么?
只是没想到,自己出门一趟,竟然也能这么凑巧的遇到自己的妹妹,还一次遇到两个,有一个还差点成为自己的妻子。甚至因为这个缘故被四大恶人利用,设计陷害自己和婉妹,差点毁了段家名声。
那日在无量山,若不是遇到一个跟婉妹妹同名的摆夷女子,只怕自己跟婉妹没那么容易从四大恶人手里逃出来,当时婉妹身受重伤不得已才揭开面纱,望着那面纱下苍白清秀的面孔,自己真的很感动,实在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子,天真善良,就是脾气太大,一言不合动手就打。
而那个摆夷族女子,初见她时,段誉登时全身一震,眼前所见,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脸颊微微红晕,两片薄薄的嘴唇,都是软软的粉色,段誉但觉她楚楚可怜,娇柔婉转,却又灵动炫目,当时就看的挪不开眼,为这个还被婉妹打了一巴掌,因为他那时候是她的“丈夫”不能看别的女子,想着想着不由得苦笑,那时那位名叫婉清的女子刚把岳老三赶走,正在给婉清伤口上药,一时不察差点被她打到,可她并不在意,只是轻笑出声,看着自己两人眼神中满是戏谑。
段誉看着她的笑颜,只觉得心中暖意渐生,不由得想要亲近,可婉妹却似乎很不喜欢这个与自己同名又救了自己的美丽女子,丝毫不给好脸色,那人也不以为意,留下两瓶伤药就离开了,说是还要去山中采药。段誉不敢强留,谢了又谢,本想问她家住何处,日后自当携重礼道谢,可人家摆摆手几步就走的不见人影,回头又被婉妹瞪了一眼,不敢耽搁,可是两人一个受了伤,一个并没有武功,不多时便又被岳老三抓住。后来又被那位婉清姑娘救了,将自己交给朱四叔他们。那是她身边却有一位俊朗的男子,似乎很是维护她。只记得当时心中有些黯淡,似乎自己该跟这女子有什么牵扯,却生生被掐断的感觉,段誉不由得摇了摇头,大家萍水相逢,人家帮自己那是出于善意,自己再乱想唐突佳人可就是罪过了。
想到那四大恶人,段誉不由得有些想笑,那个鲁莽的岳老三竟然会成为自己的徒弟,虽然他不愿承认,可当时被自己一招之内吸取内力,他当时就慌了,再也不敢靠近。若不是自己在那山洞中玉像脚下拿到那本名叫北冥神功的卷册,只怕早就死了,只是那卷册上却全是裸体的女子,一想起来脸上便火烧火燎的,看过一遍之后便再也不敢看了,对那卷册中的招式,自己却记的极牢。
段誉端起酒盅,慢慢喝了一口,想起自己的武功,不由得苦笑,若不是阴差阳错掉进无量山的剑湖底,自己只怕这一生都会平淡无奇,可自从见到神仙姐姐的玉像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疯狂,看着那写着北冥神功的画卷,自己具然在不知不觉中就学了起来。这一身的内力全是从他人身上吸取而来,可惜却全不会用,除了那时灵时不灵的六脉神剑,自己竟然被带到江南,见到命中注定的女子王语嫣,而她竟然是神仙姐姐的孙女,段誉一声长叹,真是造化弄人。只可惜佳人眼中从来就没有他,只有那心心念念的表哥。
段誉受无量剑和神农帮欺凌、为南海鳄神逼迫、被延庆太子囚禁、给鸠摩智俘虏、在曼陀山庆当花匠种花,所经历的种种苦楚折辱着实不小,但从未有如此刻这般的怨愤气恼。
晚风阵阵,带着菱叶清香。段誉端着酒杯,不知要恨谁才好,他实在说不出为什么这样气恼。他内心隐隐约约的觉得,只因为他深慕王语嫣,而这位姑娘心中,却全没他段誉的半点影子,甚至那俩个小丫鬟阿朱、阿碧,也没当他是一回事。他从小便给人当作心肝宝贝,就算遇上了敌人,南海鳄神是一心一意的要收他为徒;鸠摩智千里迢迢不辞辛劳的从大理掳他来到江南,对他也颇为重视,至于钟灵、木婉清,更是一见他便即倾心。
他一生中从未受过今日这般的冷落轻视,别人虽然有礼,却是漠不关心的有礼。在旁人心目中,慕容公子当然比他重要得多,这些日子来,只要有谁提到慕容公子,立时便人人耸动,无不全神贯注的倾听。个个都似是为慕容公子而生,眼中完全没有他的存在。
段誉从来没尝过妒忌和羡慕的滋味,这时候独坐在桌前,似乎听到慕容公子的影子在天空中向他冷笑,在讥嘲他:“段誉啊段誉,你怎么比得上我呢?你对我表妹有意,可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真是可耻可笑啊!”
他心中气闷,猛的吞下一口酒。
西首座上一条大汉回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脸上转了两转。段誉见这人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段誉心底暗暗喝了声采:“好一条大汉!这才称得上‘英气勃勃’四字!”
那大汉桌上放着吃食简单,可见他就算是吃喝,也是十分的豪迈自在。
那大汉向段誉瞧了两眼,便即转过头去,自行吃喝。段誉正感寂寞无聊,有心要结交朋友,便招呼小二过来,指着那大汉的背心说道:“这位兄台的酒菜帐都算在我这里。”
那大汉听到段誉吩咐,回头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段誉有心要和他攀谈,以解心中寂寞,却不得方便。
又喝了三杯酒,只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走上三个人来。一人长身玉立,身上的衣料考究,不似寻常的贵家公子。他一走进来,便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去,只见他脸上带着个铁面具,将他上半部脸盖得严严实实,露除两个眼孔,鼻子以下却是白皙的脸庞,嘴唇红润娇小,脖子上喉结微动,微微转动头颈看过一圈,众人被他看一眼便觉得有些发冷,纷纷转头。
这时跑堂的急忙上前招呼,那公子便坐在段誉旁边的位子上,段誉心思烦乱倒是没顾上看,在那人身后的两人看那公子一眼,走到那大汉桌前,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那大汉只点了点头,并不起身还礼。三人说了几句,声音极低,楼上其余酒客谁都听不见,但段誉内力充沛,耳目聪明,虽不想故意偷听旁人私语,却自然而然的每一句话都听见了。那大汉姓乔,两人称他为帮主,似乎是与人有约要去惠山凉亭,只是对方却改了见面的日期,说完便退了出去。
那大汉有意无意的又向段誉一瞥,见他低头沉思,显是听到了自己的说话;又看看方才进来的那个贵公子,他也正看了过来,只是他脸上罩着面具,看不清神情,那眼神却显得很是冷清,看大汉一眼,精光微闪。大汉突然间双目中精光暴亮,重重哼了一声。段誉吃了一惊,左手一颤,酒杯掉在地下,摔得粉碎。贵公子并不在意,照旧喝着小酒。那大汉微微一笑,对着段誉说道:“这位兄台何事惊慌?请过来同饮一杯如何?”又对贵公子拱手道:“这位兄台若是不介意,也请过来同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