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躺在床上,思绪飘远。今日父亲所说只怕并不是全部,不然就是他并不知道,看来这官司确是要落在崔管事身上了,明日便该收拾行装,父亲虽是情有可原,但不尽不实,却也很不可信。只是也太胆小了些,难道从来都不知道查探一番?虽说李家败落,可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被人不明不白的欺负吧。
☆、忆金闺故步
作者有话要说:
次日一早,林公便唤大孙女过去,李秋水以为外公有要事相邀,急匆匆赶了去。进屋后,却见林公正与黄裳闲聊,见她进来,两人都住了口。林公笑道:“好孩子,快过来坐。”丫鬟适时端上茶水。黄裳与李秋水两人互相问好,闲谈几句,便说与李御史有话说,随即退了出去,林公也不留他,只与李秋水说话。林公笑眯眯的看着孙女,李秋水见外公眼神戏谑,不觉脸色微红,开口道:“外公可是有话说,这么看着孙女,可是因我仪容不整?”林公笑呵呵道:“我儿可是见了这黄官人,是否满意?”李秋水顿时明白,自己心中早有察觉,这人只怕是外公为自己找好的孙女婿吧。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前的记忆尚且历历在目,哪有心思谈婚论嫁,前世总以为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是不愿相离的是自己,那人却巴不得娶得人不是自己。这个男人可能专情专意,永不相负?自己才见他一面,除了才华出众之外,此人性格人品皆不可知;虽有外公满口夸赞,可毕竟谈婚论嫁的是自己。况且,师父并不知晓此事,那人又是朝廷命官,向来江湖门派便与朝廷多有摩擦,逍遥派一直清净无为,个中纠结之处还需谨慎。不可因自己惹来麻烦。可外公这般安排对林家却是极好,正是对父亲的仕途也很有帮助,只怕这门亲事全家人都很赞成吧。不过,就算不嫁与官宦人家,自己也能保亲人平安,完全不用借他的的势。
李秋水思索一番,这才开口道:“外公可是要将孩儿许配给那黄官人?”林公点头道:“这黄裳乃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端庄,极有才干,不少贵女都争抢着要嫁他,若不是官家年尚无及竿的帝姬,不然只怕早就是驸马了。我看你二人相处融洽,似是有缘,这才有此念,若是你也有意,外公自当替你做媒。”李秋水没想到外公能说的这么坦白,自己也是待字闺中的女子,此时却不该再做豪爽之状,又不能莽撞坏了老人家的兴致,无奈撒娇道:“外公这么急着把秋水嫁了,以后都没人来服侍你,这可如何是好。”林公宠溺的刮她鼻子,笑道:“女大不中留,难得有情郎,那黄裳方才还提起你,言语中赞叹不已,似是对你有意,我看你也不似讨厌他,你们二人都是习武之人,又都多才多艺,自是相得益彰;他也不小了,只说非心仪女子不娶,可愁坏他母亲亲友,都以为他必会孤身一人,谁承想竟是与你看对了眼..哈哈哈..”林公心情极好,笑声连连。
李秋水这下却发起愁来,自己对这黄裳只是欣赏之意,全无男女之情,如此便要嫁于他实在儿戏;本以为他也只是如此,谁承想竟是对自己有意,还早就与外公提起,若是自己不说清楚,只怕误会更深,纠缠下去只能伤了几代人的交情;当下也不再回避,开口道:“外公明鉴,秋水年纪还小,尚无婚配之念,黄世兄人品贵重,且又是朝廷重臣,秋水此生便是逍遥派弟子,若是无师命便私自婚配,实在是对师门不敬。
还请外公疼我,推了这事,待得日后外公身子康健,再与师父商议不迟。”林公黯然不语,原以为孙女也对黄裳有意,自己只要顺水推舟就好,可此时看来,却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李秋水见外公脸色不好,忙依到林公身边,仰头笑道:“外公可不能气孙女不乖,实在是孙女舍不得你,只想在家陪着你。”林公笑骂道:“哪有你这样的鬼丫头,自己不想嫁人却说是舍不得我这老头子…”李秋水见林公开怀,这才放心,只在一边说笑逗老人开心。不多时,林氏携小女儿来林公房里,李沧海一见姐姐便飞奔过来,极是开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直嚷嚷着自己新买的八哥又会说几句话了,硬拉着李秋水去瞧,李秋水自是百般宠她,林氏微笑应允,二人便向林公告退,笑闹着看八哥去。
林公见孙女们已经走远,便将大孙女婚事跟女儿说起,林氏早就知道父亲的意思,若是能与黄家结亲,实在是益处极多,自是赞成。虽然对自己女儿很有信心,可那黄家小哥是出了名的挑剔,就怕二人互不理睬。谁知昨日见二人相处不错,便觉放心,还以为此事可成,正高兴呢。顺口便将女儿与丈夫昨日所说告知父亲,林公思索半响,却将方才之事说与她听。林氏见女儿似乎也未曾疏远黄裳,只怕是相处时日尚短,这才如此。便觉此事尚有寰转余地。林公点头道:“秋水对他虽说无意,却也并不疏离,只是她师父那里怕是要费一番功夫,她师父是江湖中人,我为官多年,还是在他来咱们家时才知道有个逍遥派,可见不是个喜欢与官府打交道的。
秋水又得他信任,只怕不会轻易放她回来;黄哥儿如今风头正盛,让他辞官不干,怕是不能,这事只怕还要秋水自己愿意才好。我看那逍遥子也是个极高傲之人,若秋水执意要嫁,想那逍遥子定不会阻拦,此事可成。”林氏也道甚是。见父亲说了这许久,忙端上茶杯。林公缓缓喝茶,又道:“秋水虽是女子,可我看她行事丝毫不输于男儿,若是拿定主意,只怕你我都改不了,待我将此中原委说与黄哥儿,若是他真心求娶,自是有法子得偿所愿,若是他知难而退,便只当他们无缘吧。”林氏点头称是。
林公说罢回头看着女儿,目光柔和。眼前似乎浮现出自己娶亲时第一眼看见的妻子,又想起女儿出嫁时的样子,一转眼孙女都该出嫁了,不禁长叹一声,感慨不已。林氏本就与母亲相似,此时见父亲定定看着自己,知道他是想起母亲,不禁心中一酸。父亲为她操心一世岂能不知,总以为父亲在时便有了依靠,可人有旦夕祸福,一想到有朝一日便会天人永隔,心中自是悲痛不已。两人相对无言,半响后,林公才道:“以后不必顾着我,那人虽说刻薄,对你却也不是毫无情意,只是因我之故…唉…我去了之后,你若再无所出,以后便要依靠他了,若他对你好些还则罢了,若是对你不起,你只管带着沧海投奔秋水吧;这孩子对你如何你自是知道,又有逍遥派撑着,可无后顾之忧;只是…”林氏听父亲说“去了”时早就不能自已,泪流满面,此时忙擦擦眼睛道:“爹爹请说,女儿都记下。”林公看着哭泣的女儿,摇摇头道:“为父从小宠着你,不愿你知道那些肮脏事,又处处管着你,你才得了这柔弱的性子,往后还是改改吧,人这一世哪有长辈常伴左右的,我知道你聪慧,这些年你也看过不少了,再不能这般善良,两个姐儿可还要靠你呢。”林氏抽噎不止,连连点头。
只说自己记下了,父亲不用挂心安心养病便是。林公不再多说,只与女儿谈起往日美好之事,二人这才稍稍高兴起来。
☆、漫说北群空
林公不再多说,只与女儿谈起往日美好之事,二人这才稍稍高兴起来。
饷午时,黄裳前来与林公辞行,两家本就相距不远,说是母亲昨日犯了旧疾,已遣人来报,这便回去。林公乘机将李秋水的意思告知黄裳,只见他神色莫名,开口道:“太公放心,小子省得,世妹绝顶人物,自是与寻常女子不同,我这就离了此间,太公还请保重才好,过些日子再来瞧您。”临走时,林公嘱咐他不要将李秋水师门之事泄露出去,只说她师父是个世外高人,不愿多于俗世纠葛。黄裳本就对逍遥子甚是仰慕,听得这般,哪里还会违背,当下满口答应。李道岸听得黄裳这就要走,忙命人将回赠礼品奉上,又亲自送到门外,吩咐下人好好将黄官人送回家中。黄裳连连推辞,却是盛情难却,只好由着他。
晚间李秋水跟家人说起明日便要回山,李道岸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林氏也很是悲伤,却又无奈,李沧海更是哭闹不止,李秋水安慰妹妹半天,只说不几日还回来,又许她不少好玩意,李沧海见姐姐定是要去,这才哽咽着止住,林氏见天色不早,便命奶嬷嬷带下她去安置。李道岸温言嘱咐女儿好好学艺,不可荒废,等等;林氏也在一旁拉着女儿的手说长说短,只说天气热了,不可贪凉,不可多食等等繁多事宜。李秋水都一一答应,不多时夜已深,便各自回去歇息,林氏却破天荒的随李道岸去了正屋。
李秋水见外公神色自如,略一思索,便即明了。心中暗度,看来是外公与母亲说过什么,这才如此。此前母亲夹在二人中间,左右为难。自昨日与父亲谈话之后,回来便于母亲说起,只怕外公也早就知道,且不管是真是假,来日方长,父亲若是真对母亲无情,那就算母亲千般柔情也是无用,若是并非无情,那此时正是极好的时机。想必父亲看在外公病重的份上也能少几分怨气。父亲是怎样一个人,虽说并无全面了解,可也稍有所知,虽说对家人不够关心,却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尚有几分亲情在。他们若是当真夫妻和睦,自己也很替他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