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原以为此生再无机缘与家人重逢,却不想能在有生之间与家人团聚。见逍遥子如此厚待,自是感动。后来逍遥子又传授他一些粗浅武功,命他跟随自己来往各地巡视产业。逍遥子对他多番试炼,见他对逍遥派忠心耿耿,对旁人也心存善念,处事公正;实在是难得的人才。便与他提起本门来历,只可惜年岁已老学不到高深武艺,只能学些粗浅武功强身健体。
崔景早就猜想逍遥子一个江湖中人,能有这般势力实在不可小觑;多年来跟随逍遥子走南闯北,只见逍遥子行事潇洒,乐善好施,对那些穷苦百姓也是多番照顾,却从来不为扬名,对逍遥子更是敬佩。只觉这逍遥派才是真正的藏而不露,为国为民做了不少的好事,只怕比那些在朝为官的人做得更多。他早就对官场黑暗深恶痛绝,逍遥子将门派秘密对他实言相告,他自是感激逍遥子坦诚相待,便是铁了心在逍遥派中为其效力,从此只称逍遥子为太公,便是把自己当做他的仆从了。崔景本是东京人士,于此处颇为熟悉;恰好东京管事空缺,逍遥子便命他于东京做大管事,管理此地产业,并打探朝廷消息。那崔景本就做过官,自然顺手,经过多番磨难,早就不是当年的那毛头小子,处事圆滑,多年来与不少朝廷官员关系融洽,又时时打探朝廷动向,为逍遥派立下不少功劳。更难得他自愿服食逍遥派药物,以免坏了规矩,却是让逍遥子对他另眼相看。
少顷,李秋水见他神情缓和,便不再兜圈子,开口道:“崔管事与朝臣颇为熟悉,可否知道有个叫李道岸的御史?”崔景见李秋水说到正事,却是精神一振,与之前判若两人,开口道:“朝廷官员庞杂,御史台更是人满为患,这李道岸并无建树,所以不曾听说,不过城中倒有个东京首富李道岸,也是个御史,不是三小姐说的可是他?”李秋水道:“正是此人,我不止是要知道此人为官如何,还有他家族底细,听说他祖辈甚是了得,最好是他父辈祖辈的消息也都齐全才好。”崔景答道:“三小姐放心,东京这地界,我还是能说上几句的,这消息来历咱们自有专人去做,明日便可将消息归齐,送到三小姐手上。
不知三小姐如今在何处歇息,到时我着人送去?”李秋水不愿有人知道自己与李家的关系,便推辞道:“我自有住处,崔管事不必担心,听师父说曾派人保护李道岸本族,不知这些事崔管事可否知道?”崔景眼神微闪,忙道:“正是属下管辖,这李道岸也不知哪里得了善缘,竟然要他老人家派专人保护,共有十二名武士,多是作为仆从进入李家;每逢初一十五便有人回来通报消息。”李秋水心道,只怕自己早就见过他们,却不知为何不曾见有人前来联络。
问道:“那你平日如何调遣他们?”崔景道:“便是用咱们的暗记联络他们的头目,其他人只需要首领发号施令便是。”李秋水又道:“今日我来是想将李府武士接管,不知崔管事这里是否方便?”崔景忙道:“方便方便,之前太公就传信说一切听三小姐差遣,这等小事又有何难?只是那李道岸哪里就值得太公他老人家这般操心…”话音虽低,却是仍在嘟嘟囔囔。李秋水心中暗笑。只觉这崔景实是个爽直之人,在信任的人面前这般坦诚,与李伯甚是相似。
不觉便多了一些好感,微微笑起来。崔景此时正好抬头,见李秋水嘴角含笑,似是揶揄,当下红了脸。颇为尴尬道:“三小姐莫怪,我见太公这般放手让你办事,自是将三小姐当亲人一般,故此放肆了些,还请三小姐见谅。”李秋水笑道:“崔管事无需介怀,我是见崔管事极似一位故人,心中也觉亲近,这才笑起来,是我失礼在前,你却不要介意才好。”两人相对哈哈大笑,却是感觉更亲近。
崔管事当即吩咐人去联络李府中的武士头领,自己只与李秋水闲谈,又拿些古玩字画出来,品评谈论。李秋水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原来这崔景不止是生意人,书画上的造诣却也不浅;与李秋水谈论半响,两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感。那崔景也暗自乍舌,心道:这逍遥派的亲传弟子就是不凡,这般年纪居然能有这样的见识,实属罕见;便是她阅遍万千名画,可这其中若无人生阅历,却也达不到这般境界。看这三小姐年纪轻轻,眼界竟是比他这历经磨难之人还要独到。当下便佩服不已。看向李秋水的眼神也多是敬畏。李秋水也觉这崔景见解新颖,目光独到,于书画一行钻研颇深,与他交谈却是能眼界开阔,受益匪浅。
直到有人来禀报说李府的薛大龙来了,崔景仍是意犹未尽,李秋水不禁暗笑,想起自己方才进门时见到的一幕,只怕这崔景真是在这书画上面有些痴意。便招呼报信的人请那薛大龙进来。崔景这才罢手,悻悻的坐回椅子上,脸上又变回精神抖擞的样子.
☆、细雨湿流光
作者有话要说:
崔景这才罢手,悻悻的坐回椅子上,脸上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不多时,一个身着蓝色短褂的人走了进来,约摸二十岁左右,中等身材,面容端正,双目精光闪闪,步伐稳健,似是武功不弱。那人进门后先是对崔景抱拳行礼。
又转身对李秋水叩头,道:“属下薛大龙见过少主。”李秋水暗自惊讶,低头看到自己拿在手上把玩的鲲型玉佩,当即了然,只开口道:“起吧,无须多礼。”薛大龙应声起来,垂手在一旁等候。李秋水又道:“抬起头来。”那薛大龙抬头而立,眼神低垂。李秋水一见,便想起来这正是李府张管家身边的从人,自己见过几次。崔景在一旁开口道:“大龙,这位是少东家,你只称呼三小姐便是,你以后便由三小姐差遣了,一切事宜皆听从调度,不得有误。”薛大龙抱拳称是。李秋水暗示崔景先出去,自己有话要同薛大龙说。崔景起身行礼,便走了出去,回手带上屋门。
李秋水耳听四周无人,这才开口道:“薛大龙,你可知我是谁?”薛大龙说:“属下只知您是本门三小姐。”李秋水微笑道:“很好,以崔管事的为人,我的身份只怕他早已知晓,这件事除了你的手下不要跟其它人提起,之前你也见过我,却为何不认呢?”薛大龙道:“门主曾吩咐,除非少主主动邀约,否则不可在外人面前露出形迹。”李秋水又道:“那方才我并无开口,你又为何敢认?”薛大龙忙道:“属下多次与崔管事见面,此时又见三小姐与崔管事同在,自思无碍,故才冒死相认。”李秋水暗自点头,临下山时,师父就交代过,这些武士本是逍遥派收留的孤儿组成,多是传他们一些粗浅功夫,只是这样在江湖上也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平时这些武士便守护自家生意,此次派人保护李家怕是特例了。
故此挑选的也都是些精明能干之人。这薛大龙行事圆滑,又机灵,怪不得能成为张管家的左右手呢。
又问他道:“你的人手是如何安排的?”薛大龙答道:“属下带五人在李府,其余分散在李氏族中各当家的府中,每家一人,属下们男女各六人。”说罢,将分派名单交给李秋水,李秋水细细看过,原来母亲房里一个洒扫丫鬟竟是逍遥派武士,因她皆是在无人时打扫,故平时很少见她,却是很会隐藏身份;另外两个是男子分别跟在李管家和父亲身边;还有个小丫鬟正是在外公屋后的小花园打扫的人,也很少见到;另外一个却是李管家身边的小厮。
看来李家每个重要人物身边都有安排,却也是很不显眼的位置,能保护他们安全,却探听不到真正的消息。当下便吩咐他回去,仍是如往常一般行事,每月初一,十五在这玉器店汇合,到时自会吩咐他做事,平日里仍旧互不往来。如有急事,可找崔景。那薛大龙领命出去,自回李家不提。
李秋水唤人找来崔景,实言相告自己的身份;那崔景见李秋水如此,自是欣喜,只把她当自家小姐一般看待,比之方才又多了一份好感。两人谈到李家之事,说到有人跟踪,崔景道:“三小姐无须担心,恐是他怕你更胜,这才找人盯着你,以防被害;这人虽然薄情,却是个胆小的;不然以他在御史台的官职,就算不能升迁,只要秉公直谏,总有出头之日;当今太后年老,圣上又是个聪慧之人,看看他最近提拔的人就知道,圣上并非刚愎自用,他这御史都做了十几年了,还是如此,可见此人实在成不了气候;至于他家族的秘密,三小姐不必担心,明日我自会送到你手上。”李秋水挥挥手,道:“不必,三日后我便离了李府,到时行事也方便,自会找你,到时再议不迟。”崔景点头称是。
李秋水又请崔景帮她买些上好的胭脂水粉、玉带、首饰之类以及外公要用的药材。崔景忙派人去办,自己安排饭食请李秋水就餐。李秋水也不推辞,却拉崔景一起用饭。以便对师门在东京的产业有个了解。你道李秋水为何不怕食物中有毒。一来崔景是师父口中的可信之人;二来,崔景及他手下各主要管事都服过逍遥派的药散,而每年一次的解药却在李秋水手中。饭后,两人谈诗论画,颇为相宜,竟是成了忘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