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羽实是有些无奈,同她说了这么一道儿的,怎的像是白说了,忙拉住道:“静儿自然知晓她是装疯卖傻,正因着如此才要将她养在跟前,软禁了来,不让她与旁人接触,她就是想使坏也没那个力气。想来巴尔达氏以为静儿看不穿,指不定是同宁福晋有所勾结,将她关着,她二人就是当真有所勾结,也没法子。再而,静儿的父王当年死的蹊跷,正好借此查个清楚。你啊,不明白就别瞎掺和。”
闻言,清霜嘿嘿傻笑道:“你们不说,我怎会知晓。这宫里的人都这样,总喜欢卖关子,说些人听不懂话。”
琼羽无奈道:“你啊,到底也还是琴棋书画皆通,怎的这脑袋就这样不好使,亏得玄烨不像你,小小年纪便聪明得很。”
“玄烨哪里不像我了!哪里不像了!姐姐你又取笑我。”轿辇上的清霜噘嘴挥手道。
琼羽含笑道:“你可别摔下来了,多大个人了,真是。”
夜色朦胧,天儿不似前些时日秋风微凉,愈发的转寒了,如今已是十一月中旬,十二月即来,除夕便到。各宫为引皇上耳目,必定是花样层出不穷,尤是身份低微的妃嫔,想来如今便已开始准备了,只道是除夕能夺皇上一笑,若是宠幸,许便可一步登天。
自宫外归来,皇帝便回养心殿,伏案片刻,朝着殿外随跟的辛子衿道:“子衿,你进来。”
一袭碧蓝,侃侃踏入,行礼道:“皇上有何事要吩咐。”
皇帝微沉着脸道:“朕觉,鄂硕这回病得甚是蹊跷,他原是有旧疾,可也不至如此,只怕时日无多了。”
然又挥挥手道:“此刻也无旁人,你便不必拘礼,一道坐下便是。”
闻言,子衿倒也不客气,便落座下来,剑眉紧锁道:“微臣也觉奇怪,瞧着,倒像是中毒所致。鄂硕大人常年用药,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谋害。”
福临似有些忧虑道:“朕也有些怀疑,今日皇贵妃见着鄂硕,哭的甚是厉害得很,费扬古亦是霜色满面,鄂硕那般,只怕不出几月便没了性命了。”
子衿似有所思道:“臣也生觉怪哉,鄂硕大人这厢病得委实的奇怪了些,只怕,是有人故意谋害啊。”
皇帝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到底是谁这样大胆,鄂硕大人素日里不曾开罪谁,好端端的怎生有人害他,只怕是因着朕的缘故。”
子衿心下冷笑,故忧心道:“微臣愚见,只怕幕后之人来头不小,如今朝中有一半的大臣向着太后娘娘,只怕皆是有心除去鄂硕大人。”
子衿如此一言,皇帝当下便犯疑,生觉此事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脸色铁青道:“只怕是皇额娘有意除朕羽翼,哼!”
子衿故思衬道:“皇上,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朝中便是鳌拜的天下了。”
皇帝声音沉沉道:“这天下是朕的,必定容不得旁人,此事便交给你,必定要查个清楚。”
然有道:“摆驾翊坤宫。”
殿外轿辇已然备好,匆匆便朝着翊坤宫去,永寿宫同翊坤宫亦不过是几步之遥,皇帝倒也要从此路过。远远的便瞧见里头黑漆漆的一片,石妃素来歇得早,白日里也不会主动至帝王跟前邀宠,这脾性倒也是颇好。也难怪,静妃与她交好。
辗转之间,便到了翊坤宫,这般的夜色,笼是一片亮堂,闻得悲声凄凉之音。
且行入殿,不见静妃,殿中宫人跪了一地,灵犀闻得皇上驾临,赶忙至偏殿请来了静妃。
孟古青匆匆而来,屈膝道:“臣妾恭迎皇上。”
皇帝有些将女子扶起,疑惑道:“静儿,你这宫中是什么声响,怎的这般凄凉,略有几分渗人。”
孟古青轻拉着皇帝落座,不卑不亢,略带温柔:“皇上,臣妾正要同您说此事呢。”
皇帝更是奇怪道:“何事。”
孟古青凤眸温柔的望向福临,顿了半响才诺诺道:“臣妾,臣妾将乌尤接来了翊坤宫,她如今只记得往昔在科尔沁之事,旁人又不待见她,今日见着她一身的伤,也不知是受了多少委屈。”
皇帝脸色一沉,甚是不悦道:“你忘了她是如何害你的么?借着旧主平步青云,更是屡屡加害,这样的人万万留不得,你还留她在此作甚。”
见得皇帝此言,孟古青心下一寒,心觉君王皆是情意浅薄,若是有一日他变心了,自己的下场是否又会比巴尔达氏好。三哥,是否还能夺回属于他的。
如此一想,心下觉若是要为三哥夺势,便得趁着如今。许是这些年来苦难太多,她是愈发的害怕了,越是得宠,却越是恐惧。只怕来的快,去的也快。
低眉道:“皇上,怎生这样说呢?到底,她是同臣妾一道从科尔沁来的。珠玑已然没了,三哥又为大哥臣子,日子必定也不好过,臣妾如今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且如今她已然疯癫,也不能再害人了。”
她的三哥,弼尔塔哈尔,孟古青如此一说,福临当下便道:“什么不好过,你那个大哥,素来是不怀好心,爵位也是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科尔沁在他手中,还不知怎生难过呢。你三哥的事,你大可放心,朕必定不会让他受了委屈的。”
孟古青眉目微展,靠在男子怀中道:“皇上,臣妾,臣妾真真是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福临轻搂住女子道:“你是朕的妻子,你哥哥便是朕的哥哥,况且,朕也是望着朕的皇姐过的好不是。”
此时帝妃二人情意正浓,那一袭碧蓝却是暗自出宫。客栈的厢房中,男子冷笑道:“那狗皇帝还当真是信了,李定国将军准备如何。”
另一男子低声道:“回永王殿下,已然进驻云南一带。”
碧蓝衣衫道:“吴三桂可有何动静?”
“并无动静。”男子回道。
碧蓝衣衫冷声道:“吴三桂实力不容小觑,且先按兵不动。如今狗皇帝很是信任本王,本王必要借此将其羽翼除尽,如此再动手,可事半功倍。”
男子拱手道:“属下遵命。”
次日,天还未亮,便闻得悲鸣之声,与昨日相比,今日的乌尤干净得很,神色虽有些怪异,却也不至昨日那般吓人。
皇帝甚有些不耐烦,将将更衣毕,便怒色朝着翊坤宫偏殿去,红木菱花门一开,便见疯妇瓷瓶飞来,生生的便砸在了皇帝额头上。
随即跟来的孟古青一脸惊吓,忙扶住皇帝道:“皇上,您没事吧!来人啊,快传太医。”
宫中素来忌讳不吉祥,皇帝一大早的便让疯子打破了头,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福临怒声道:“静儿,你看看这疯子都做了些什么,来人啊,将她给朕拖出去杖毙了!”
“皇上,皇上,不可!”孟古青慌忙拦道。
皇帝甚是不悦道:“这般恶毒妇人,曾百般害你,你何故这样袒护着她!你是不记得从前了么?”
女子一慌乱,瞬时便脱口而出:“她万万死不得。我父王死的蹊跷,她必定知晓些缘故。”
皇帝一脸惊色,道:“你,你方才说什么!”
孟古青面露慌色,怎生将此事说了出来。皇帝脸色甚是难看,许他心中亦是有些慌乱,捏住女子双肩道:“你你方才说什么?你父王的死,同那个疯妇……”
“皇……皇上,臣妾,臣妾胡言乱语罢了,你,你弄疼臣妾了。”女子目光闪躲,低眉道。
然她却不知,福临此刻心中也是慌乱的,只疑她是否知晓了什么。闻得她言疼,即刻放开道:“呃,对不起,静儿,朕只是有些诧异。”
闻言,孟古青只低眸不言语,生怕眼前的男子将她看穿了一般。见她此番,福临心中更是有些害怕,柔声道:“怎的,你还不愿相信我么?你的父王,也是我的舅舅,怎的此事也不没有与我提起过,独自一人承受着。”
正说着,太医已急急赶来,女子接过伤药,轻为皇帝上药,娥眉紧蹙,温柔道:“皇上,有些疼,您得忍着。”
原以为皇帝是会生气的,到底他是这大清国的帝王,龙颜不可侵犯。然,福临却淡淡道:“无碍。”
良久之后,皇帝额头上了白纱,瞧着真真是有些不吉利的。
待太医离去,孟古青这才有些怯怯道:“皇上,你不怪罪臣妾么?臣妾,臣妾这是欺君,臣妾袒护巴福晋的宽容之心亦是假的!都是,都是假的。”
言罢,女子低眸紧咬着唇,他是帝王,她自然是害怕的。眼见着她如此,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平静下来了,如此瞧来,她是什么也不知晓。她的父王死得蹊跷,她要去彻查也是理所应当的,总不能拦着她,那便让她查罢,与吴良辅交代一番,她也查不出个什么来,依旧会安静的呆在他身边,依旧是他的枕边人。
见得她如此,脑海中浮现起当年她父王离世之时,她竟是一滴眼泪也没掉。那时,他以为她是没有心的,自己的父王死了,竟没有泪。次日废后,她淡然的接旨,当晚她便寻了短见,那时,他心中曾有一瞬间是为她柔软的,原来她不是没有心,她是将她的心藏了起来。幸得她身边那些个宫人发觉。若她当真丢了性命,他想,他会后悔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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