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宝宝说着话时,突地有人喊了句长安,她下一次嗯了句,抬头,却是九娘,手中并没有饭菜。
今天的九娘很奇怪,平日只称呼她为郑夫人,今日却突然喊了她闺名,而且她那表情也不对,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或者都有。
待九娘走近些,沈长安好似能看见她眼眶里喊着泪水,莫不是李恒打败仗了,沈长安正要高兴,看见愈来愈近的九娘又有些后怕,努力平复心情,玩笑道:“九娘有不开心的事情,是要饿死我们母子俩来出气?”
九娘深吸了口气,眼中的泪花很快止住,然后消失,让沈长安差些以为刚刚只是错觉。
“今儿有点事耽搁,竟忘了饭菜,我这就去端来。”而后很快转身,步履匆匆。
九娘再次把晚饭端来时,沈长安却有些诧异,因为她备下的是两副碗筷。
“这是做什么?呵呵,孩子还没出生,用不着碗筷。”
九娘知道沈长安是开玩笑,想逗她和自己说话,九娘也没恼,只道:“今日我陪你一起吃。”
这话惊住了沈长安,有些探究看着九娘,这些天九娘从没有陪过她吃饭,九娘不太喜欢她,她能感觉得到的。
看九娘很是平静地吃菜,沈长安便也拿起了筷子。
“今日的你很不同。”
以往,沈长安问些她想要得到答案的话,九娘总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接着,可今天反是她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九娘却把沈长安想知道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孟将军不在兰州,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些事情殿下从不和我说。不过之前孟将军送来一封信给二殿下,具体内容我看不到,不过看二殿下的反应,和他之后的话语,我也猜出了个大概,应是孟将军顾念您昔日的救命之恩,让殿下不要伤你。而殿下的意思,怕也是这般,不伤你,只是稍加利用,对付郑苏易而已,你且放宽心,日日忧愁对孩子不好。”
“……”沈长安愣愣听了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九娘转变太快,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外头的战役没有停歇,暂时说不上谁胜谁负,只听说大渝的张贺忠将军阵亡了,其余一概不知。”
张贺忠阵亡,这个消息对沈长安而言很是不好,张贺忠是郑苏易的左膀右臂,他出了事情,那郑苏易……她现在也弄不明白,郑苏易到底是什么打算,帮李恒发动兵变,却又真心帮李诚抵御叛军?
“怎么不吃,肚子里的孩子该饿得慌了。”九娘说完,转头看沈长安碗里的米饭一粒未动。
沈长安回过神,才慢慢送了饭菜入嘴,人却有些慌神。
九娘早早吃完饭,却在一旁等着沈长安,沈长安这一顿饭吃得久,将近半个时辰,九娘也没有催促,只是撑着头看着沈长安,也呆呆的。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接近尾声了,下个星期就会完结,额感谢大家一直陪着长安,鞠躬!
77、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自那日后,九娘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每日有一半时间会在她的屋里,说是陪伴,沈长安却觉得和监视差不多,做什么都不自在了,而唯一的好处,是她能带来不少外头的消息。
那一仗打得惨烈,双方损失都很惨重,郑苏易麾下死伤了不少得力猛将,李恒也没有讨得到好。每回听着九娘诉说战场传回来的消息,沈长安都很为郑苏易担心,而九娘眉眼也都是忧愁,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欢李恒。
那日,胡齐的死讯传来,沈长安便一直觉着不安,果真,夜间急重的敲门声惊扰了房子里所有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长安穿上外衣,房门便被推开。这些人里有一两个眼熟的,但沈长安也叫不出他们名字,只拧着眉,神色凝重。
“不好意思,打搅夫人了,我们殿下有请夫人走一趟。”领头的人陪着笑脸说话。
沈长安还没接话,九娘已是赶了过来,她和这些人颇为熟稔,只道:“也曾是在宫里头当过差的,怎做事这么不牢靠,好在夫人披上了外衣,否则剜了你们眼珠子都不为过。行了,你们在外头等着吧,我给夫人准备一件大罩,马上就来。”
这些人直闯沈长安房间,无非是不满郑苏易,哪里还会善待仇敌的夫人,可九娘不同,总归是殿下的女人,遂乖乖出去等着了。
九娘进屋捡了些换洗衣服,动作很是麻利,而后道:“夫人莫担心,我陪着夫人一道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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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李恒打什么主意,但和九娘在同一辆马车上,至少这个夜里是安全的,若是要伤他,九娘没必要跟出来。
“夜里没睡好,靠着马车躺一会吧。”
九娘这般说着,沈长安只是摇摇头,她哪里敢睡,此时必须清醒着,得明白自己要被送去哪里。可惜,外头一片漆黑,根本辨不清方向。
九娘见沈长安固执,便也不再劝说,自己依靠着闭了眼,休息。
沈长安下车时,天已微亮,四周虽还是灰蒙蒙的,除了虫鸟的声音,便剩下一片寂静。沈长安环顾四周,不远处一片荒芜的树林,而她的眼前,只是一间简陋的山间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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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沈长安有些迷惑,直到听见营队的号角声时,才恍然。声音听得还算清楚,想必这里离营地很近,只是不知道附近的营地是李恒,还是郑苏易。
几次三番试图走出小屋,都无果,小小一间屋子,却费了上百号人守着,看来她这颗棋子很有用处。
“山里早晚风很大,你每日在窗口一待就是许久,容易着凉。”
九娘替沈长安盖了一件外罩,在她一旁站定,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除了一望无际的枯树,什么也没有。
“可听得见哀嚎声?你猜,那些倒在血泊中的战士,家中可有妻儿?那些望穿秋水盼夫归的女人,若知道丈夫再也回不去了,会是怎样的凄凉?嗷嗷待哺的孩子失了父亲的庇佑,一生又该怎样的凄苦?还有家中年事已高的双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号角声九娘隐隐能听见,其他声音便不太真切,可听着沈长安的话,九娘亦有些哀戚,叹息一声,道:“战场上的死亡固然可怕,可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死亡就发生在眼前却让人无能为力,譬如饥荒。小时候第一次真正接触死亡是阿爹的离世,那时候阿娘已经瘦的不行了,紧紧抱着我和弟妹,哭得很可怜,我暗暗发誓,不能让阿娘也因为饥饿离开我们,为了讨粮食,我一个人跑出家,便再也回不去了。这些年,我常想也许我没有回去也是好事,虽然被拐卖后经历了许多悲戚,可至少不用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开自己……”
九娘仰头看着天空,许是在祭奠逝去的亲人。
两人静默了许久,九娘而后回望沈长安,道:“世间没有人不经历生死,无论穷苦或是福贵,无论卑贱或是尊崇,但看自己如何面对。”
沈长安一愣,而后浅浅笑开,道:“我也曾亲眼看着阿娘离去,是啊,这世间没有人不经历生死。九娘,不知为何,总觉着你似曾相识,又或许只是你和我有些相似罢了。”
“不管曾经是否相识,而今同一屋檐下,便是有缘了。”
沈长安点头,转向九娘,双眼定定地看着九娘,浅浅说着:“是有缘,只我们同一屋檐下,不知,我的杏花簪子哪儿去了。”
九娘一愣,而后低了头,沉默地转身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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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李恒是四日后,他进屋时一身白色长袍。
沈长安记得那是他最不喜欢的颜色,以前他的衣袍全是深色,如今换了一种色调,却很是好看。
他拎着两壶酒,直接坐在了沈长安身边。随手将木塞拔去后,递了一壶给沈长安,自己则仰脖子灌了几口酒。
沈长安将酒壶推开许远,此时的她不适合喝酒,闻着酒味也不太喜欢。
“我记得殿下说过,这颜色只长安城里那些无用的白面书生才喜欢。”
李恒放下酒壶,看了眼沈长安道:“你可知这些日子,我失去了多少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
“殿下若是想借酒浇愁,祭奠亡故的将士,好似来错了地方。”
“怎会来错地方?刽子手是郑苏易,用他的妻子祭奠死去的兄弟,最好不过。”
李恒这话带着些阴冷的语气,让沈长安觉得寒凉,她只是抿嘴笑了笑,道:“战场上才分敌我,真正的勇士战场上奋勇杀敌,却最不屑战后伤□□儿,因为他们自己也有妻儿。”
“呵,莫用话语激我,我可不是勇士,看历代帝王,哪个不是一身沾满鲜血。不过我也不会杀你,理由却是……”李恒看着沈长安,缓缓说着:“我舍不得。”
一个小木盒自李恒手中递出,放置在了沈长安面前,里头装着的正是丢失好些日子的杏花簪子。
“今日的酒不是为我,是为你,你男人放弃了你和孩子,或许,你该喝一口。”
沈长安看着盒中的木头簪子,不做声。九娘与她一起这么久,细心的九娘怕是早就看出这支簪子的不同,而取走簪子的用意,大家都是明了。
“怎么,不好奇我拿这簪子做了什么?还是,不敢问?”
沈长安冷冷说着:“殿下不问自取,是为盗,我无话与盗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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