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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内,胡齐感知着大船起航,回头看了眼,远远只跟了一艘最多能容纳十人的小船,船头,郑苏易一个人迎风站着。
“这个丈夫嫁得值啊,难怪当初你和柳翩翩都想方设法要做郑夫人。”
“当初胡大人还想方设法要娶柳翩翩呢,怎么,如今觉得不值当了?”沈长安挖苦着。
胡齐却是有些怅然,道:“倒也不后悔。”
“啧啧啧,看不出胡大人也是个痴情人,可惜了。”
胡齐枕着手靠在船舱上,道:“人不喜欢我,没办法。你若见到她,只盼念在我今日恩情,不要再加害她了。”
“她可是三番四次要害你啊,你竟然都肯原谅?”沈长安好奇问着。
胡齐无奈说着:“你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就明白了,原谅是件挺简单的事情。”
面对心爱之人,原谅是件挺简单的事情?这话在沈长安心中起了涟漪,她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刚刚你的意思,还真要放我回去?你素来最喜欢说话不算话了。”
“呵,你回头瞅瞅,郑苏易的船跟得这么紧,我能不放人么。再说,当初我的命也是郑苏易保下来的,我还是知恩图报的。”
沈长安点头:“原来知恩图报竟是挟持恩人的妻子作要挟。”
“我不和你逞嘴上英雄,兰州城里还有十万将士等着我运回的口粮呢。一个你竟能救下这么多人,我也是间接帮你积福报了。”
沈长安低下头,轻轻说着:“运粮进城怕不是我的功劳,我不过是个幌子。”
“什么?”胡齐听清楚了,却有些不解,问着。
看来郑苏易和李恒间的事情胡齐并不知晓,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胡齐也懒得再追问,只道:“其实我挺想带你去见见二殿下的,他若看到你,肯定高兴。”
这回换沈长安不想搭话了,提及李恒,她的心情确有些复杂。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直到夜幕低垂,黄河上渐渐陷入一片漆黑,胡齐命人点了灯笼,探出船舱回头看了眼,借着些微的烛光,还能看见不远处船头上郑苏易的身影。郑苏易的船后,远远还能瞧见许多艘船,不过隔得太远,不足为惧。
“他竟真的站了好几个时辰没休息!”说罢,摇了摇头,将灯笼交给沈长安。
“会划船么?”胡齐问着沈长安。
沈长安愣了会儿,摇头。
“不管了,能不能划回去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说完拉着沈长安出了船舱,大船边上挨着一叶小舟,张玮和兰生被绑得严实扔在了船上。
“我马上入城了,你若跟着我进了城,怕是就出不来了。这艘救生小船你自己往回划,有郑苏易在后头,也淹不死你。”
沈长安没有犹疑,拎着灯笼跨入小船内,系在大船上的绳子被胡齐解开,然后听他在空中大喊一声:“谢啦,你家夫人现在还给你。”
胡齐的大船很快驶离,沈长安自然不会傻傻的自己划船,先是解开了绑着张玮和兰生的绳索。张玮功夫不错,划船却不行,好在兰生操控船桨在行。
小船往回划着,很快靠近郑苏易的船,郑苏易一直站在船头,看见沈长安后,一跃而下,跳到小船上。
突来的重力让小船摇摇晃晃,沈长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差些要跌倒,却被护在了一个怀抱里。郑苏易抱她很紧,有些勒疼,她却没有吭声,仍由郑苏易抱着,听着他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明明是她固执要来甘肃,惹上麻烦的也是她,怎么到最后却是郑苏易在一直道歉......
突地,嗖嗖的箭声传来,沈长安抬眼,自己的小船已经划远,而原本郑苏易乘坐的船上突然射出了许多火箭。
要赶上拦截胡齐的船是不可能了,可这一支支的火箭飞出,准头很好,虽离得有点远,也渐渐有火箭落在了运粮船上,粮食遇火一点就着,郑苏易这是要把粮食全部毁了!
看着远处渐渐燃起的火光,沈长安张嘴:“你……”
才要说话,郑苏易却吻上她的唇,小心翼翼、极尽缠绵,许久,沈长安有些唤不过气来,郑苏易才将她的唇瓣松开,缓缓移向她的脸颊,再亲吻至耳垂,清浅的气息围绕在她的耳畔,酥酥地,痒痒地,却听他轻柔的声音传入耳里:“不用怕了,有我在。”
73、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岸上灯火通明,张贺忠领着一队士兵早已等在岸边。
小船靠岸,还不等沈长安反应,便被郑苏易打橫抱起,走到了岸上。
“你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沈长安将脑袋埋在郑苏易肩上,小声说着。
郑苏易却是闷头低笑,说着:“我心疼自个儿的媳妇,就抱着怎么了!”
考虑到沈长安怀有身孕,郑苏易陪着沈长安一起坐马车,马车慢悠悠行驶着,到军营时,已是深夜。
郑苏易将沈长安放置在自己的床榻上,而后嘱咐了士官烧了两桶热水过来。
等大帐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时,沈长安低头,瞧着郑苏易蹲身替她脱下鞋袜,她却静静说着:“你不问我为何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么?”
郑苏易正替她脱袜子,手上动作微微一顿,而后恢复平静,转身将热水倒入木桶中,用手试了水温,道:“热度刚刚好,夫人这些天怕是也没洗个舒服澡,今日就让为夫伺候你。”
沈长安却很是固执,说着:“看来张玮已和你传书交代了原委,也罢,便不需要我先挑破。郑苏易,我只问你一句,那一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李恒会拉着我一起跳崖?”
沈长安直愣愣盯着郑苏易的背影,郑苏易却不肯回身,双手扶着大木桶的边缘,身子僵硬。
半晌,才听见郑苏易答话:“我若说我了解李恒为人,夫人可否接受这个解释?”
沈长安轻笑一声,带着轻蔑:“原来连我的性命也是可以用在算计之上,你不怕你的估算是错的?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舍不得他冒一丝危险么。”
“那日我派了张玮等在山崖下。”
郑苏易这一句话却是苍白无力,沈长安抿着嘴,而后说着:“那里的山崖坡陡,李恒跳下去还有活路,我却只会死路一条,即便你有名医,也抵不住阎王爷召唤。”
沈长安走下床,就这么光着脚丫,靠近郑苏易,道:“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接受你的?李恒跳崖后,其实我心里很慌,夜里总会做噩梦,那时我很无助,你却肯陪在我身边,我不和你说话,你也不恼,就静静待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莫名的,我不那么害怕了。之后外头那么多非议我的流言,你却不管不顾,那一曲《凤求凰》煞是好听,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可现在,我分不清楚你是喜欢我还是只是觉得愧疚……”
郑苏易转头,认真看着沈长安:“怎么会是愧疚,这一生我对不起的人多了去了,却不是每个人我都会真心相待!”
沈长安却是笑了,笑得有些哀戚,缓缓闭上眼,说着:“可你的真心相待在遇上权势成败时,总要减弱许多。追击李恒那会,你处处退让,我以为你是顾及我的安危,却原来是为了将我们引至山崖边;再譬如今日,看你风尘仆仆赶来,我以为你极为担心我的安危,可你却有空闲时间安排好火油长箭,郑苏易,你冷静得可怕!”
“别光着脚站在地上了,会着凉。你先泡了个澡,我在帐外等你。”郑苏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大帐内只有沈长安一人。
一个人埋在热水里泡了许久,在水里,看不清眼泪,蕴热也能让脑海思绪更加清明,一个时辰后,沈长安才换好干净衣服。军营里没有女装,给她准备的是一件干净的男装,穿在身上,衣袖略有些宽大。
突地,外头传来一阵军号声,沈长安一怔,也顾不及腰带还没系好,匆匆跑出帐外。
所有将士拎着长枪排着队伍匆匆往外头跑去,沈长安想问,却一个人都不认识,索性也跟着他们往外头跑。
“夫人,您赶紧回帐,叛军突袭左营,元帅正调兵前去应敌。”
拦住沈长安的是张玮,沈长安却是满脸焦急,李恒竟会在这个时候突袭!遂道:“你家元帅呢?我还有事要和他说!”
“元帅已经走了,命小的带兵留下保护夫人。”
走了?!沈长安停下步子,看向远处,左营离这里好几百米,可沈长安好似能看见那头的烽烟,看见浴血的战士,她从来没经历过战争,以前在长安城,送别郑苏易时,她只知道丈夫去了沙场,她能做的便是安心祈祷并等待,可这一回,听见源源不断的号角声,擂鼓声,她竟是那样的心慌,她担心……担心着她的丈夫。
一个人等在营账里,一夜未睡。
第二日,还是没有等来郑苏易,听说,郑苏易诱敌深入,和叛军展开了持久战。
第三日,陆续有伤病被抬回来,看着一个个身上鲜血淋漓,许多已是奄奄一息,那样的惨烈!眼前似乎浮现了战场上士兵们的厮杀,耳边似还能回荡士兵们的怒吼与哀嚎,第一次,她觉得死亡离的很近,即便是郑苏易那样的人,在死亡面前,也很是渺小。
“之前听说元帅的夫人来了军营,我还不信,果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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