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苏易拧着眉,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你明知道柳丰有多在意九娘,你放出九娘在沧州遇险的假消息给他,是在逼他逃狱,坐实罪责!为达目的,连人的感情,你也要利用?”
“你怎么知道就是假消息,柳丰此时还没到沧州呢。”沈长安笑了笑,手执白子,犹豫了会儿,落子,嘴里却继续说着:“你要保柳丰,我只能多做一点事情了。”
郑苏易走近一步,盯着棋盘,沈长安刚刚落下的一颗棋子将周围一片白子牺牲,却换得棋局打开了新局面。“所有人对你而言,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你什么都能利用、牺牲,包括自己的婚姻和性命!”
郑苏易一句话,让沈长安眉头微蹙,却没有抬头,只是盯着棋局,半晌,才道:“你又有何资格说我,你我,不过一类人。”
郑苏易僵直了身子,而后笑了笑,看着沈长安,道:“可我舍不得牺牲你...和孩子。”
若此时沈长安抬头,能看见他眼底的那份哀伤,可惜,她没有,便只能听见郑苏易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若不喜欢柳翩翩,我可以让她在长安城内消失,甚至整个柳家获罪也无所谓,但柳丰,我曾欠了他,这一回,我定要保他周全。”
沈长安再次抬头时,只看见郑苏易离去的背影,顿时觉着棋局无趣,随手将手中棋谱扔进小湖里,右手捏着的棋子,却怎么也舍不得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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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怎么又走了。”躲着的阿莲这才走出来,嘟着嘴,道:“小姐和姑爷到底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啊,姑爷怎么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就不来如园了,特别小姐身子还没养好呢!”
沈长安却是笑笑:“他这几日忙着为柳丰奔波,怎有空回来。”
沈长安的声音有些冷,阿莲却是不满回道:“我不知道柳家什么事情,但人姑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小姐为何还总挑拣不好的说,把姑爷气走,小姐不是更难过。”
“阿莲,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曾有个小女孩病得很重,她的阿娘收拾了家当,雇了一辆驴车带着她一路寻医,看过许多大夫,身上的钱很快都用光了,便开始当东西,先是首饰,再是衣服,到最后,那个阿娘连自己最后一件棉衣也当了,那可是个冬天,即便不飘雪也总是寒风阵阵,阿娘就穿了两件单衣,竟也撑了过去。一路上,住不起客栈,阿娘就带着女儿在破庙里过夜,那里不遮风,但好歹能挡雨,好几回,小女孩就快熬不下去了,可为了阿娘,也都撑了过来,之后在山里遇见个赤脚大夫,直说那小女孩命硬,也命好遇上了他,那大夫没收一分钱诊金,却把小女孩治好了,阿娘很是感激,坚持把驴子送给了大夫。至此,这对母女真是一无所有,可对他们而言,有着健康的彼此,其实便是拥有着一切。阿娘说,他们回老家乡下,就在荷塘边上搭一处茅屋,做个采莲人,挣一日温饱便可。
回家的路很远,没有银钱没有驴车,母女俩走的很艰难,可是,天无绝人之路,途中遇着了贵人,也是故人。是位官家老爷,曾是那位阿娘父亲的门生,他见母女俩可怜,一问之下,竟是顺路,便捎上了他们一程。阿娘的心思单纯,她那时根本没有想过,其实官爷与她们根本不顺路,官爷是要带着全家回京述职,然后留任京官的,愿意一家人陪着那对母女绕路,图的,却是阿娘死去母亲留下的绝世珍宝——白玉牡丹。
母女俩的行李一目了然,根本没有白玉牡丹,正巧官爷有个女儿,和那个小女孩一般年纪,为了打探白玉牡丹的下落,官爷让自己的女儿陪着那小女孩玩耍,两人几日下来,已经很是亲密了。一日,两个小女孩玩起了捉迷藏,小女孩躲到了官爷的房间里的床底下,在差些睡着的时候,却恰巧听见了官爷和身边管家的对话,得知了官爷的目的,小女孩吓傻了!她屏住呼吸,等官爷他们离了屋子,才悄悄爬出来,赶回房间和阿娘说出她听到的。母女俩简单收拾后,便打算偷偷离开,出门时,却偏偏遇着了官爷的女儿,小女孩求官爷的女儿不要告诉别人,她以为这些日子她们已经很是亲近,她定会帮忙,可惜那女孩没有选择帮他们,而是转身跑去找爹爹告状。
母女俩才跑没多远,就被官爷的追兵找到,他们挟持了小女孩,逼问白玉牡丹的下落,阿娘其实不知道白玉牡丹在哪,为了保护女儿,假意告知了个地方,可惜,官爷没有放开她们,而是押着母女俩一起上山去找,行至一处山头,却没有找到白玉牡丹,官爷一怒之下,抽刀想杀了小女孩惩罚阿娘,阿娘疯了似地冲过来,用背部替女儿挡下了那一刀,而后带着女儿从山头跳了下去,山头很高,跳下去后,阿娘没有活下来,被她护在怀里的小女孩真是命硬,这一次,居然还是没有死……
沈长安看向阿莲:“你说,小女孩长大后,该不该找官爷一家讨回这一笔血债?”说完,自言自语道:“这一回,谁都不能挡路!”
57、素衣朱襮,从子于沃 ...
养病一月有余,再次出府,阿莲起初嚷着要跟随,沈长安却没有应准,只是带了王叔和王肃两人。阿莲也不傻,知道小姐是有事情要办,小姐其实许多事情是瞒着她的。
留香阁内,沈长安等了一刻钟,才等到要等之人,关在房间里,没有人知道里头二人谈了什么,就连王叔他们也只是在屋外头候着。
没多久,里头传来茶盏摔裂的声音,王叔和王肃对视一眼,王肃正要推门,房门却从里头被拉开,走出来的是张毅,看了眼门口二人,只道:“你家夫人怕是心情不好。”
王叔让王肃留守门口,自己则走了进去,地上有茶水洒落,还有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瓷杯,沈长安却是将手中信纸揉成一团,拧着眉,难掩怒容。
“看来,柳丰又逃过一劫。”一旁王叔猜测着说道。
沈长安冷哼一声,将揉着纸团的手重重拍在桌案上,说道:“张毅的人本在沧州埋伏好了,只等柳丰一到,便让他有命去没命回,可惜,突然杀出来一群程咬金,被救下了。”
“柳家潦倒至此,竟还有人出手相帮?”
沈长安抿着唇,冷冷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郑苏易了!柳泽成身陷囹圄,柳家已是树倒猢狲散,哪还有人相帮,柳丰逃狱,即便是莫名死在了沧州,圣上也不会再追究。只是可惜张家这么多人潜伏,竟还是不敌郑苏易派出的人。”
说完,赶紧转头,焦急对着王叔道:“不行,你赶紧让王靖带些人拦在沧州回京的必经之路上,决不许柳丰回到京城!柳泽成为保这个儿子费了不少心思,所有罪责他自己担着了,没留下半分柳丰经手的痕迹,再有郑苏易求情,真免了罪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天子脚下,许多事情便不那么方便!”
王叔点头,犹豫了会,还是忍不住说道:“夫人何不与大人谈谈?柳家落得如今的地步,只剩下一个柳丰,夫人也并不是非要柳丰死,不过是希望柳家再无翻身之日罢了,也许,夫人所愿与大人并不冲突,你们夫妻俩叫着劲儿,倒是让张家这些外人看了笑话。”
沈长安沉默了,不再说话,张毅这只老狐狸,怕是也看出了是郑苏易在保柳丰,张毅刚刚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都是若柳丰真回京,他是断不会再出头了,儿子断手之仇都能忍下,只能说,现在的张毅尝到了甜头,后宫有张琰帮衬,他便更加看重仕途,想走得更远。起初除去柳泽成是圣上授意,张毅自然做得风风火火,但李诚不傻,绝对不敢同时去得罪郑苏易,而张毅这个马前卒也自然不敢直面锋芒。
“柳泽成明日大理寺受审,柳丰当真为了个女人不管不顾?”王叔还是有些疑问。
沈长安笑了笑:“柳丰这么多年对这个父亲当真没有怨恨?呵呵,他若当初对我和阿娘伸出了援手,今日,柳家也不至于这般落败。”说完,站起身:“你先到酒坊交代事情去吧,王肃陪我回府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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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上很是热闹,马车走得尤其缓慢,因为今日街头突地多出了许多人,穿着一般,可看着总与一般行人有异,他们步履匆匆,双眼不是看路,而是看人,并总有意无意撞着行人,好似在寻人,而且该是寻个男人。
沈长安掀着窗口帘子看着,对这些也不甚感兴趣,转而将视线放到街上形形□□的人群中,她想,若当年她没有跳下湖水,便没有之后的许多事情,也许现在的她会陪着阿娘在街头逛着小摊,或是嫁了个平凡的男人,夫妻俩一起在街头忙活生计,而家里头的阿娘膝下则围着她的孙儿……
“去永安巷。”
沈长安的声音带着些疲累。王肃看了天色,道:“时间不早了,还是回府……”
“我说,去永安巷。”
再次强调了一声,马车外头的王肃便不敢多言,调转了马头,缓缓驶入永安巷。
巷子窄,难得进来这么贵气的马车,成年的大人们都探头探脑看着,却有不懂事的孩子跟着马车跑,很快又被自家大人抱了回去。
马车停在尽头那户人家的门口,巷子里众人才不觉诧异,那屋子住着的是周家人,当初周将军受先帝重用,位居二品大员时,一家人都不曾搬动过,那时他可是整个巷子里最贵气的人,永安巷里的百姓都曾骄傲说过他们和周将军是邻居。可如今,新帝登基,叛将周天龙出逃,生死未卜,永安巷的人再不敢对外说他们和周家有过牵扯,连屋子里还留着的老奶奶也没邻里敢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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