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秃驴还说什么,不是他不慈悲,而是田大奶奶太过金贵,怕生出是非,不敢碰。这是什么鬼话!
“这欠打的狗贼秃驴!”田均气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迎面冲着朝他讨好微笑的长随张有发邪火:“笑什么笑?吃错药了?”
张有乃是张欣陪房的儿子,平时就仗着尚书府的权势很不把田家人放在眼里,见田均莫名冲他发火,转头就朝田均的另一个长随杨商发火:“你怎么伺候大爷的?叫人冲撞了大爷,令大爷不开心。”
张有不作还好,这一作,田均立时想起这前前后后的事儿都是张欣惹起来的,不但把她自己弄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累得他接二连三的丢脸受气。想他田均,从小到大,虽然也被人轻视过,但何曾被人如此当众打脸?当下狠踹了张有一个窝心脚,骂道:“讨打的狗奴,你才是我大爷吧!”
说到此处突然觉得有些蹊跷,了然之前本来对他很是和蔼客气,甚至于都要答应了,偏在听他提起张欣时就改了口风,一脸的不以为然和轻蔑,甚至于还有几分愤恨。再又想起这和尚深得众权贵喜爱,甚至于圣上也几次三番召见,人又长得极俊秀,谈吐雅致,颇受京中贵妇贵女追捧喜爱,田均脑子一激灵,热血直冲头脑,难道……
想到张欣也可能是追捧了然的妇人之一,自己头上绿云罩顶,田均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恶狠狠地又踹了张有脚,骂道:“狗才!赶紧起来跟着,爷有话要问你!”也不回家,去了田家在京的另一处房产,进门就让人将把张有绑了起来,亲自拷问。
张有哪是个什么好玩意儿,三五鞭子抽下去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说了,只是说得语焉不详的:“听人说,似乎是大奶奶得罪楚郡王府了,楚郡王府再不许大奶奶上门,连带着好几家与宝县主交好的小姐们都不与大奶奶来往了呢。这秃驴怕是听了姘头的话,才故意为难大爷?”
田均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难怪这几日张欣只有亲友上门探望,平时与她来往从密的宝县主等人根本就没一个来的,就连问候也没一声。又想起那日他在杏花村酒楼遇着楚郡王世子与一众王公子弟吃酒,便仗着张欣与宝县主交好,上前去敬酒讨好,结果丢了好大一个脸。回家和张欣抱怨,张欣却哄他说楚郡王世子刚好遇着了不顺心的事,他也就没往心里去,今日他才知道原来是这个缘故!也不知这婆娘又做了什么蠢事,生生叫人给厌弃了,还不肯提醒他,害他没脸。
田均暗恨了一回,再打了张有一顿,见实在问不出来什么,只得装着一肚子气回去。才进家门,就见管家在门后候着,小心翼翼地提醒他道:“亲家老爷和夫人来看大奶奶,老爷陪着亲家老爷在书房说话。大爷赶紧去吧。”
田均只看管家的模样,就知道自己那对强势的岳父母一定是挑了他的刺。本来么,张欣病成那个样子,他却一直请不到好大夫,导致张欣的病越拖越重,他会被岳父母挑剔一二也是正常的。但想到这事儿就是张欣咎由自取,他就一点怜惜不起来,更别说体贴理解岳父母了。当下也黑着脸朝书房里去,走到书房外,好歹记得田家一家子都靠着岳父,便收了怒气,笑眯眯地让人通传,再进去毕恭毕敬地见礼。
张尚书不咸不淡地问了几句,再问大夫,听说田均没能请到安怡,已是大皱眉头:“你们两家不是亲戚么?她怎地如此难请?”
田均才不会把安怡挖苦他官小位卑,不配请她上门的话说出来,那无异于在老丈人面前认怂,只找借口道:“说是要给太后娘娘配药,走不开,只能让阿欣亲自上门去瞧,但阿欣不肯出门。”
好吧,这一茬算过去了,张尚书又问:“听说你今日是去请了然大师的?怎么说?”
田均沉了脸道:“了然大师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倒像是对我们有多大误会似的,才听我说起是哪一家,就不肯了。”
张尚书不由怒了:“他一个小小的和尚,竟敢如此无礼?”想想又道:“你可提了我?”
田均虽然不要脸,一心就想出人头地,心中偏又忌讳人家说自己不如人,什么都要靠妻族,听岳父这样说,直接觉得对方是在打自己的耳光,偏又不敢硬顶上去,只硬邦邦地摇头:“小婿生怕有辱岳父清名,没敢提。”
“你啊,叫我怎么说你好?机变,机变,随机应变,提了多少次,你就是不懂。你入都察院也有几年了,好的没学到,臭不可闻的酸腐性子倒学了不少,想提点你都没机会!请个大夫而已,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叫我怎能放心把阿欣交给你?罢了,罢了,指望你们,阿欣怕是要不成了,这事儿不要你们管了,我安排人去请!”张尚书颐指气使惯了,又想到女儿一直无子,田家如此只怕也有些轻慢嫌弃的意思在里头,娘家若不给她撑腰,哪还有她的活路?于是语气更冲,哪里管得女婿是否受得住。
田均指甲都掐入掌心里去,却也只能生生受着,悄悄去瞧自己父亲,却见田老爷捋须喝茶,怡然自得,不时还配合地点点头,仿佛被骂得不成人形的不是他儿子,还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意思。于是更恨,谁想接下来张尚书道出一个消息,叫他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张尚书发够了脾气,再问一句:“我问你,你如何得罪了谢满棠?倒叫他写了折子弹劾你?”
(第二更)
正文 第215章 相争
田均顿时愕然,随即肚子都气炸了。
他本想着怎么也要写个弹劾折子找找谢满棠的麻烦,他一个人还不算,必须得多联合几个人一起好好写个折子出来,即便不能动了这御座前的第一红人,也要趁机给自己壮壮声势,好叫人都知道他是个不畏权贵,敢直言谏君的铮铮铁骨之人。如此下去,声名大盛之日,就再不必在张家人面前装孙子。谁知他那折子才写了一半放在书桌上呢,谢满棠倒恶人先告状,先就把他给告上了。实在可恶之极!
张尚书见他什么都不晓得,不由又是一阵数落:“看看你怎么混的,都察院是干什么的?就连自己被人弹劾了都不知道,倒要叫我来告诉你。你平日就没有一个和你交好的同僚,肯和你透露一二吗?别成日到处去喝酒游玩,也把心思放些在正事儿上!”
田均又是一阵气闷,他觉得张尚书这是借机找茬刁难他了,谢满棠那是什么人?圣上亲侄,敕封的国公,又在御前行走,和他差着多少级别?谢满棠要弹劾人,奏章直接便可递进御前,又岂是都察院能干预的?张尚书二品大员,御前有亲近之人,能知道这消息最是正常不过,他不知道才是正常的。他进都察院短短几年,已是声名鹊起,算是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的,圣上那里也记得他的名,哪里又差了?所以张尚书这是故意挑剔打压他了。为的什么,他也清楚,不过是为张欣撑腰而已。
张尚书见田均沉着脸不说话,晓得他不服气,当即冷笑着喝了一口茶,把茶碗一丢,起身道:“我看谢满棠有句话没说错,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狂傲悖逆,这是真真的。”言罢也不和亲家田老爷打招呼,扬长而去。
“嗳,大人,您别和孩子一般见地啊?还指望着您提点他呢。”田老爷恶狠狠地瞪了田均一眼,谄媚地追了出去,却也没能留住张尚书。
田均阴沉着脸在椅子上坐下来,小厮又来催:“亲家夫人还在内院等着大爷进去,有话要交代。”
这夫妻俩惯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无非都是要死死压着他,生怕他嫌弃张欣无子生了二心,此番张欣病重,田家却请不到名医,张夫人等他,自也是有话要等着他。田均觉得什么都不顺心,也没心情再去忍受一番排揎,便只冷笑了一声,不动不作声。
小厮无奈,只得又催。
田均缓过气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里走,到了,张夫人却已是走了,只有张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听见他进去也不理,反倒将被子往上又拉了拉。
田均少不得问一声:“岳母呢?”
张欣冷笑道:“等不得田大人大驾光临,已是先回去了。”
田均气定神闲地往旁边坐了,也冷笑道:“什么田大人,不过是个操线木偶,傻大头而已。就连人家怎么厌弃了自己都不知道,只傻乎乎的拿热脸去贴人的冷屁股。”
“你什么意思?”张欣听他话中有话,忍不住诧异地回头,她的脸红肿得发亮,眼睛眯成了两条缝,鼻子也成了酒糟鼻,哪里还有平日娟秀飞扬的模样?
……真是惨不忍睹,田均不耐烦地皱着眉头道:“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明白。安怡是你三番五次得罪了的,还指望着你随便说说人家就不计较了?至于了然,还有宝县主等人,你应当比我还清楚才是。”
张欣顿时愣住,许久才道:“你怎么知道的?”她觉得那件事知道的人很有限,她也有意识地没有告诉田均全部,怎么他就知道了?
果然!田均虽然并不知全部事实,却始终找着了可以掰回一局的地方,本只有七分怒气,偏作了十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楚郡王府岂是好相与的?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呢!你爹娘只觉得你受了委屈,觉着我家待你不上心,却不想我这个做丈夫,就连你真话也不得一句,怎么得罪的人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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