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听得刘陵前来,正在犹豫要不要见他。刘陵的声音已在了寝殿之外。
云罗咬了咬下唇,只得道:“有请。”
过了一会,刘陵进了殿中。他看了云罗一眼,欲言又止。云罗抬起幽幽明眸,冷淡道:“刘公公想说什么便说吧。”
刘陵长叹一声:“奴婢只是问华美人可否有事?”
云罗听得他这么问便知道他已见过了媚药发作时的自己。她淡淡道:“怎么会没事?被奸人陷害,可笑我到现在都不知自己怎么中了旁人的圈套。”
刘陵道:“华美人好好想一想自己吃过了什么东西,喝过什么东西。可否接过什么人送来不明事物。在宫中,害人的法子千奇百怪,曾经前朝有一位女子在一位嫔妃窗下栽了一盆花,结果花开时,这位嫔妃便被一种毒蛇咬死。”
“也曾听闻武皇年轻时因杀了萧氏,所以半夜被冤魂缠绕,看见猫儿都怕。可是谁知这一出冤魂出没,猫儿横行不过是萧氏的一位忠心耿耿的贴身宫女弄出的一出戏。”
云罗静静听着,良久才道:“防不胜防,刘公公以为宫中如今是谁想要害我?要害得我身败名裂?”
是将波斯女巫引进后宫的皇后、还是那波斯女巫口中所说要害她的格莎波老女巫给她施了咒?还是带着宫女在后宫中肆意整治秦菱,嚣张刁蛮,对她深恨无解的明敏郡主?……哪个人都有嫌疑,哪个人都像是那暗中害她的主谋。
可是该怎么分辨?
她怵然而惊,不知不觉自己已有了这么多的敌人,明里暗里,再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那一张张面容下到底是谁藏着恶毒的心,想要她死?
刘陵摇头道:“奴婢猜不出来,也不敢猜。只是奉劝华美人一句,千万不要与凤朝歌再过往密切。多少有心人想要抓住华美人与凤朝歌的过往大做文章。今日只是侥幸,但不知哪天就突然不走运了便是滔天的祸事。”
云罗凉凉看着他,问:“刘公公相信我与凤朝歌有私情吗?”
她问得直截了当,刘陵沉默了一会,道:“奴婢信。”
……
他怎么不信呢?他接到消息匆匆前去,在荒芜破败的宫殿中,那俊美的年轻男人怀中紧紧抱着几乎不着片缕的女子在水池中央。女子已昏迷不醒,他用身体慰藉她的体热,却生生不再进一步。他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而复杂,仿佛是这世间仅剩的珍宝。
一室的妖娆靡丽,可他却恍若未觉。
那一幕,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
云罗看了刘陵i一眼,冷冷道:“刘公公信与不信,我管不着。但是此事不能让皇上知道。”
刘陵深深俯身:“奴婢比华美人更怕皇上知道。”
云罗心中长吁一口气。她沉吟了一会,忽地从袖中掏出一串佛珠与香囊递给刘陵:“你让太医看看里面可有什么吗?”
刘陵看着湿哒哒的香囊,摇头道:“这两件都已过了水,就算有什么异样也查不出来了。”
云罗深深皱起秀眉,一字一顿道:“她是我怀疑的最后一个人。若不是她,皆大欢喜。若是她……”
她说着不知不觉打了个寒颤。端庄美丽的德昭仪刘氏、清丽绝尘的一张脸、佛主不离口看似善人的女子……她的千千面看起来更难以窥破。
若是她,那将来在这宫中,她华云罗将又有一个强大的敌人……
云罗忽地道:“刘公公随着我去见一个人。”
刘陵一惊,道:“天色这么晚了,华美人要见谁呢?”
云罗红唇边溢出丝丝冷笑:“自然是抢在某个人前面,去看一看那装神弄鬼的波斯女巫!”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女巫之死
更新时间:2014-9-2 11:11:16 本章字数:5096
刘陵果然办事利落,不过一个时辰已安排打点好了一切。
云罗身披玄色斗篷,静静站在了曾经住过的宫正司的牢房。墙上还有她曾经一笔一划刻下的《帝术》。一字一句都似乎已经模糊,就如她曾经经历过的那八十多天的狱中生活,如今回想起来已是遥远得仿佛再也想不起来。
人总是如此,容易忘记苦难,一步步前行总觉得前面才是坦途并终将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有时候前面依旧更难更险,惶然回头才发现当初以为最难的已过去,不过只是个开始而已。
“哐当”一声镣铐响打破牢房的寂静。
刘陵低头匆匆前来,道:“人已带到。纣”
云罗看去,果然狱卒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向刑讯室而去。刘陵引着云罗跟上前。宫正司身着乌黑衣饰的内侍无声上前向刘陵行了礼,然后留下两人,默默退下。
刘陵自从李天逍登基之后便成了御前大总管,深受李天逍的信任。云罗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竟也能将手伸入了宫正司中。
云罗看着那堵住口咿呀求饶的波斯女巫,冷冷道:“把她解开,看看她能有什么话好说。宾”
内侍上前将她口中的帕子拿开。那波斯女巫一得了松脱,立刻哭求:“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云罗不看她,问刘陵:“今日可有什么人提审了她?”
刘陵摇头:“还不曾,因为皇后娘娘说明日就将她放走,所以也没有人来提审。”
云罗放了心。她冷冷看着那女巫,问:“你叫什么名字?那黑瓶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波斯女巫怯怯地开口说道:“我……我叫木沙,那瓶子中……是一种迷|药!”
云罗冷笑一声,对木沙说道:“是谁让你向我下迷|药?你们又有什么居心?”
木沙只是呜呜地哭,样子十分胆怯。刘陵连声喝问了几次,她始终不敢说。
云罗冷眼看着,转头对一旁默不作声的内侍道:“两位公公应该有可以让死人开口的本事。何不施展一下?”
她眼中皆是森冷的恨意,看得刘陵心中一惊。
两位宫正司的公公对视一眼,森冷一笑将木沙绑在了木桩上,提起盐水蘸过的鞭子狠狠抽上木沙的身上。顿时牢房中响起一声声哀嚎。不过几下,木沙已浑身是血。
她连连呼不敢。可是那站在她跟前的美女子一眨不眨,眼神淡漠无情。
“娘娘……我真的不知道……那人的身份……”木沙哀嚎得嗓子都哑了,断断续续地说:“那人找到我,他看出我的身份……让我进宫之后找到娘娘,只要骗得娘娘用了迷|药,接下来的事就与我无关了。……他可以赠我金银让我离开格莎波女巫……呜呜……”
云罗静静听着,冷冷问:“那人什么样子?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木沙哀哀地哭。
云罗皱眉盯着她满是泪痕的脸,皱眉沉思。
刘陵上前低声道:“这个木沙女巫应该只是个小角色,幕后之人还深藏不露。娘娘你看……怎么办?”
云罗红唇一勾,冷冷上前问木沙:“你做这等事与你那格莎波女巫有没有关系?”
木沙摇头。
云罗冷笑:“说谎!你是她手下的女巫,她怎么不知你心有不轨?再行刑!”
木沙一惊,吓得连连讨饶。可是一旁的内侍已不容情抄起鞭子狠狠抽打在她的身上。云罗一眨不眨地看着木桩上痛苦挣扎躲避的木沙。宫正司抽鞭子的功夫很好。
一片片衣角都打不破,可里面却已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衣衫。刑房中血腥味弥漫,闻之欲呕。刘陵悄悄看了一眼云罗,低声道:“娘娘,再打下去人就死了。”
云罗冷笑:“够了!看样子她说的是实话。”
她说着冷然转身,对刘陵道:“她是受人指使,若是放出宫外去必然被人杀人灭口。你去问问她是要在宫正司苟且了性命中还是出宫去!由着她挑。她要害我性命,我如此已是对她仁至义尽。怪就怪她不过是个倒霉的过河卒。”
她说罢,顿了顿转身走出了阴森的宫正司。
……
回到了永和宫中,云罗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身体累极却睡不着。百花宴上一张张面孔在眼前浮光掠影而过,真心假意,再也分不清楚。线索又在那叫做木沙的小小女巫身上断了线。
她早就该知道的,这事布置周密根本无懈可击,不可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了这一切?是谁有这么打大的本事算准了一切要置她死地。这背后之人到底还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倦然沉沉入了睡梦中……
……
第二天一早,云罗起身。凝香为她更衣梳洗。刘陵悄悄上前,低声道:“那波斯女巫已放出宫外去了。”
云罗皱眉:“她当真不怕死?”
刘陵道:“也许是抱着一丝侥幸想要逃出生天。蝼蚁尚且偷生呢,更何况是一个活人。她也许有别的路可以走。”
云罗眸光冰冷,淡淡道:“那就由着她去吧。”
正在这时,宫女前来,手中捧着一个包袱,笑道:“启禀华美人,这是外面有个内侍受人所如托交给娘娘的东西。”
云罗打开一看,眸光不由一紧,那包袱中的衣衫是她昨天所穿的外衫。
送东西的人是凤朝歌!
云罗眸色复杂,对凝香道:“好好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