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望着她:“你不想再见皇上一面?”
她面白如纸,浑身都开始颤抖:“不,不要让我见皇上,我,我不想让他见到我这副模样。”被岳军士兵凌辱的场面像是魔咒,在她脑中回旋,她凄厉地尖叫,一头朝床柱撞去。
清明拦住她,轻轻地说:“失了贞,你就不能活么?”
杨怜儿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从怀中掏出匕首,清明割断她身上的绳索:“你走吧。”
“你……你说什么?”杨怜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清明拿出一套宫女衣裳,“换上这个,出宫去吧,忘记你是杨怜儿、忘记你是皇后、贤妃,像一个普通妇人那般,嫁一个男人,好好地活。”
杨怜儿的心在颤抖:“这一定是你的计谋对吗?你要杀我,为何不用那匕首割断我的喉?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清明叹息,取来笔墨,在宣纸上泼墨而画:“这是出宫的路,玉藻亭后面有一个狗洞,你从那里出去,外面就是人间。”
杨怜儿捧着画,沉默良久:“你……难道不恨我吗?”
“以前恨,现在不恨了。”
“为何?”
“因为我们都一样,只是别人的棋子,你会恨一颗棋吗?”
眼泪自这个曾宠冠后宫的女人眼中汹涌而出,她低头呜咽,泣不成声。清明转身离去,只低低地说了一声:“品清可以安息了。”
晚晴初,淡烟笼月,风透蟾光如洗。更漏声声,像在催促着什么,让人听着不安。清明躺在宽大的红木榻上,以手支着头,闭目养神。烛火将一道影子打在她的身上,她睁开眼,笑道:“怎么不让太监通报?皇上驾临,我不是应该出门跪迎的么?”
“你我之间,这些虚礼就不必了。”杨恪在她身旁坐下,捧起她的脸,“听说你今日处理宫中事务,赏罚分明,朕甚欣慰。只是那些被岳军强暴的宫女都放出了宫,宫中差事,要由谁来做?”
“这个我想过了,宫中原本就不需那么多人,何况朝廷艰难,南北众多叛军未平,宫中用度一切从简,当把国库中的银两用在大事上。”
“得贤妻若此,夫复何求。”杨恪将她揽在怀中,指头拂过她细腻的脖子,“朕有一件东西,要赏给你。”
“什么东西?”
“就在桌上,你去看吧。”
清明起身,桌上果然有一只上好檀香木做的盒子,她微笑着打开盒盖,脸色却倏地惨白,又将盖子狠狠盖回去。
杨恪从后面握住她的肩:“喜欢么?”
“你……你……”
“杨怜儿这个贱人,她对品清、对朕所做的事,每一条都足够诛灭九族。朕只是砍了她的头,让她速死,也算是格外开恩了。”
清明只觉得冷。
“朕已下旨,追封品清为孝睿皇后,将这颗头送到她灵前祭拜,如何?”
“一日夫妻百日恩。”清明的声音在颤抖,“你怎么忍心……”
“当日朕被关长信宫时,她来折辱朕,又何曾念过夫妻恩情?”杨恪扳过她的身子,“清儿,你与朕共患难,情深义厚,这世上的东西,只要你想要,能给的我都给你。但是你要记着,朕再怎么宠你,依着你,你也要注意分寸。”说罢,拿出那张图,伸到烛火上点了,扔进香炉中,“狗洞朕已经堵了,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清明怔怔地望着香炉中跳动的火光,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杨恪,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人了。现在的他,阴冷狠绝,与他的先祖们没有两样。这不就是她所希望的么?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英明君主。
虽然已是初夏,她却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衣襟。杨恪将她横抱而起,放上床榻:“清儿,朕很累了,歇息吧。”
清明拥抱着他,任他解开自己的衣衫,温热的舌在自己身体上游走。仰头望着雕画着龙与花的房梁,她突然很伤心,如果当时他们二人抛弃一切,寻一处牧场,一生放牧织布,将是多么美。
芙蓉帐暖,春宵苦短,她放纵着自己,与他抵死缠绵,眼角却有泪溢出,洒落在梦里。
第十四章 诗会
〔难得她深明大义,但毕竟他,身系江山社稷。〕
纤纤素手握住一缕发丝,在头顶绾起,然后插上一支攒金丝嵌宝石凤簪。清明望着镜中的自己,画着时兴的宫妆,额间绘梅花,高贵艳丽。她觉得像在看另外一个人。
“云儿,随便绾个发髻就行了,不必这么麻烦。”
正替她绾发的少女笑道:“娘娘,这可不行呀。今日是端午,又正值文将军在前方打了胜仗,皇上下旨命您在后宫开宴招待朝中重臣的夫人。这可是好久都没有的盛会啊,您当然应该打扮得越漂亮高贵越好啦。”
自从杨恪回朝,京中百废待兴,杜九重拟了许多改革的法子,听说几个大的市集已恢复得差不多。江王南渡之后,定都杭州。西川、荆州等地又有几支叛军,杨恪便命慕容北与重汐南下,而文羿则北上与崔翰的军队汇合,围月门关,招降司徒烈。几日前传令兵来报,司徒烈已降,北方平定。
“娘娘,好了。”尚衣女官景寒云插上最后一支钗,赞叹道,“娘娘真美。”
“娘娘。”一个小宫女走进来,“宫妃夫人们送您的礼物都在外屋,您要不要看看?”
“你挑几件端过来吧。”
“是。”不多时,宫女们便抱了几只做工精美的箱子进来,不过是些珠宝首饰、缂丝刺绣。最后一只盒子尤为精美,上面雕刻着繁盛的牡丹,清明看得喜欢,亲自打开,眼前忽的一花,一条手腕粗的毒蛇一跃而起,朝她的脖子咬来。
“娘娘,小心!”云儿惊呼,话音未落,那蛇已被清明牢牢攥在手中,蛇身蜿蜒挣扎,却逃脱不得。
几个宫女全都吓白了脸,纷纷跪倒:“娘娘恕罪!”
“拿只笼子来。”
宫女们拿来鸟笼,清明将蛇放进去:“交给御膳房,做一盆蛇羹。”又问,“这只盒子是谁送的?”
云儿找来礼单,仔细看过:“娘娘,上面没有这盒子。一定是哪位嫔妃看不得娘娘得宠,意图毒害娘娘,奴婢告诉皇上去。”
清明嘴角勾起一道冷笑:“不必了,小把戏而已。走吧,别耽误了时辰,让夫人们等。”
设宴的昭华园中百花盛开,风卷花丛,飞花如雪,园内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众多身穿华衣头戴珠翠的夫人已按身份就坐。清明不满地皱眉:“我不是吩咐一切从简么?”
“娘娘,沈婕妤说这样才有皇家的贵气。”
沈如吟进宫后封了正三品婕妤,而清明一直没有位分,虽然宫中所有事务都由清明打理,但面子上依然是沈氏最大,她也不便说什么,走进园中,一众女子都起身见礼。
清明的座次设在主位,她缓缓步上白玉宫阶,转身坐下,仪态高贵。这步子她练了很久,只为不让这些出身高贵的夫人们嘲笑了去。
她低头看了看,沈如吟所衣服饰最为华贵,五彩的织纹仿佛要与日月争辉,心中不禁低笑一声,又望向另两位妃子。静充媛因贞烈不屈,已封了从三品贵嫔,她与怡美人都穿着素色衣裳,容止得体。
“瑶光娘娘。”管事太监恭敬地道,“筵宴齐备,请娘娘下令开宴。”
“不忙。”清明浅笑,环顾四周,“开宴之前,我有一味开胃菜,要请各位品尝。”侧脸对云儿道,“端上来吧。”
一名小太监捧了一只大青花瓷碗来,毕恭毕敬地放在桌上。揭开盖子,菜香四溢,众人定睛一看,里面是满满一盆白色的肉羹。
“娘娘,这是什么肉啊?”沈如吟笑吟吟地问。
“这是蛇羹。”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蛇肉虽然鲜美,但毕竟上不得国宴,瑶光妃竟然用它当开胃菜,这是何意?
“不瞒各位,这条毒蛇是从各位送来的礼物中找到的。《本草纲目》中说,蛇肉食之有祛风除湿、活血祛瘀、消肿止痛、解毒洁肤之效,那位送毒蛇的夫人真是用心良苦,我柳清明在此谢过,只是不敢专美,命御膳房烹为蛇羹,与诸位一道食用。”清明道,“来,给各位夫人各盛一碗。”
诸夫人都听出其中的缘由,望着面前的蛇羹,不敢动筷。清明微笑:“蛇毒在牙,此蛇毒牙已拔,没有毒性。诸位不吃,怕是驳了送礼人的好意啊。”
诸夫人偷偷互望,还是没人敢动。
清明斜了沈如吟一眼,见她脸色难看,不由得心中痛快:“也罢,云儿,去给我盛一碗来。”
云儿依言盛来一碗,清明端起,忽然有太监高唱:“皇上驾到——”众人连忙起身见礼,杨恪一身红色龙袍,丰神俊朗、气宇非凡:“朕是闻香而来,今日国宴,各位不必拘束。”
说罢,与清明携手在主位坐下:“这是什么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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