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讨回来。”杨恪坚定地说。
蝎王座下的将领们纷纷大笑:“小子,就凭你?你拿得动兵器吗?你骑得动马吗?”
“身为一个男人,必须保护自己的妻子。”杨恪直视蝎王的双眼,“何况分胜负,未必要动武。”
看着这个不知道是鲁莽还是勇敢的少年,蝎王竟然有些欣赏:“野狼争夺配偶,都是不死不休,怎么,小子,你也想向我挑战,作生死之搏?”
“蝎王,请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清明紧皱着眉头,焦急地对杨恪说,“你这是在以卵击石!还不快离开!”
“在你眼中,我就这么懦弱无能?”杨恪声音里有些怒意,触碰到他的目光,清明愣了一下,他真的是钟品清口中那个柔弱、纵情诗画的少年帝王么?为什么她看到了一双野兽的眼睛?
蝎王饶有兴致地说:“伯颜家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女人,可以接受任何挑战。小子,既然你不知天高地厚,我就替你父亲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想比什么?”
“征战。”
“你的军队何在?”
“沙盘上定输赢。”
用木板、泥沙、小旗所制成的沙盘,装着山河湖海,将领与谋士们,都会以沙盘为模型,演练战术。杨恪自小长于深宫,兵法自然是没有少读的,论策,未必没有胜算。清明朝蝎王看了一眼,只是都松杰会同意吗?
“你们汉人有句成语,叫‘纸上谈兵’。”蝎王道,“我从来不做纸上谈兵的事。是男人,就要用拳头分胜负。这样吧,免得别人说我以大欺小,如果你能在比武中拿到我这串狼牙,我就把她还给你。”
蝎王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狼牙制成的项链,杨恪脸色阴郁,沉默片刻:“好!”
清明吸了口冷气,和都松杰比武,他根本一分胜算都没有,并且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蝎王下令在大帐前的空地比武,将领们都朝外走去,她冲到杨恪面前,压低声音,语气却很凌厉:“你为什么要回来,我不是让你在青岩城等我吗?”
“我不会任由你被蝎王凌辱。”
“他没有!”清明急得想一拳打在他脸上,“何况我并不是你的妻子!”
杨恪轻笑了一声:“就因为不是,我才怕你跟他跑了。”
一时间,清明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送死!你要是死在这里,要怎么跟你杨氏列祖列宗交代?又怎么跟品清姐姐交代?”
杨恪望着她头上的金簪,沉默了片刻,忽然郑重地说:“我不会死。”
我不会死。
清明的心忽的一缩,生出想要不顾一切相信他的冲动。
他说不会死,就一定不会。
红日西沉,天地染上了一层炫目的金色。远处的森林有一两只乌鸦飞起,扑棱着翅膀,冲入天空。
蝎子军将士们围在大帐外,中间空出一个圆形的教场,蝎王与杨恪站在场中,这个时候,清明才发现杨恪并不矮,只是身子纤瘦,大曦杨氏一族曾经也是马背上得天下的勇将,天赐皇帝更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帝王,杨恪是他的儿子,拿起剑,倒真有几分战将的风范。
四周蝎军旗帜翻飞,都松杰拔出长刀,大喝一声,砍向杨恪,杨恪以刀相迎,兵戈交击,刀身蜂鸣,四周将士异口同声,大喊助威。清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咬着自己的食指关节,死死地盯着场中。
胜负已经很明显,杨恪虽然小时候随着父亲学过武艺,但这许多年的安乐生活,早就荒废,与蝎王交手,他招架得非常勉强,不过三四招,都松杰一刀砍来,他抬刀一挡,被惯力推倒,手中的兵器也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然后刺入他身边的土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都松杰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不屑地笑:“小子,要向我挑战,你还早了一百年。”
杨恪咬牙狠狠瞪着他:“我不服!”
“还想再打?”蝎王将刀一扔,“好,我就陪你玩到底!”
都松杰的拳头打在他的脸颊,打得他身子一歪,翻倒在地,他挣扎着站起身,又被一拳击倒。清明咬得食指都出了血,血珠顺着指头滚落,她竟然浑然不觉,看着杨恪不断地被击倒,然后不断地爬起来,一次比一次更艰难,少年帝王俊美的脸伤痕累累,他吐出一口血,用右手将嘴一抹,再次站起,朝都松杰击出一拳,都松杰没有躲,冷笑道:“你的拳头像个娘们。”说罢,又是一拳,打得他向后飞去,跌落在地时,清明清楚地听到骨骼断裂声。
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混合着食指的血,流尽嘴里,咸涩得令她心痛。
痛入骨髓。
四周很安静,每一位蝎军将士都在看着这个倔强的少年,一次又一次被击倒,一次又一次站起,始终不肯认输。
“你还不认输?”都松杰厉声问。
“不……”杨恪强撑着身体,一只眼睛因为肿胀而无法睁开,另一只还瞪着对手,“不死,不休。”
不知为何,都松杰忽然有些愤怒,又一拳将他打倒,当啷一声脆响,一柄匕首从少年的袖子中滑落,他大声地咳嗽着,咳出一口血,用双臂支撑着抬起身子,伸手去捡匕首。都松杰一脚踩在匕首上:“小子,你竟然还藏了兵器。”
“还给……我……”杨恪虚弱地站起来,身体摇晃,仿佛碰一下就会倒下。都松杰捡起匕首,脸色一沉,“你真不认输?”
“不认!”
“好,我就杀了你,成全你的‘不死不休’!”他举起匕首,杨恪眸子忽然一亮,朝着刀刃扑过来,清明不由得惊呼,霍然站起,几乎要冲进教场中去。
血肉模糊的声音刺穿了她的耳膜,她抽了口冷气,蝎王似乎也愣了一下,就乘着这个机会,杨恪猛地一伸手,抓住他胸前的狼牙,用力一扯,绳子断裂,森白的野兽牙齿散落在地,在两人脚边跳动。
少年帝王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双腿一软,跌倒在地,都松杰诧异地看着他,那柄匕首刺在他的肩窝里,鲜血如涌。
他竟然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以刀为饵,来夺都松杰的狼牙。
四周静得可怕。清明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在他身上的穴道点了几点,用以止血。
“清儿。”杨恪嘴角动了动,“我赢回你了。”
“你这个傻瓜!”清明喊道,眼泪滴落在他的伤口中,“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我不是她,不是她啊!”
杨恪想要坐起来,牵动伤口,痛得钻心:“清明,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你。”
“那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大傻瓜!”清明抽泣,他俊美的脸如今青紫肿胀,连笑容都有些扭曲,转头望向都松杰。蝎王沉默着,良久,忽然指着他说:“清明,这个男人,配得上你,你们走吧。”
清明将杨恪扶起来,朝营外走去,步步维艰,蝎军将士自动让开一条路,所有人都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夜色降临,军营里早已经点起了火把,不知是谁第一个将火把举起,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将火把举过头顶,像是在为他们照亮前方的路。
犬戎的风俗,为勇士送行,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只需要将象征武士的火把高高举起。
这是对勇士的最高敬意。
都松杰望着两人的背影,不甘却无奈地闭上眼睛,他嫉妒这个男人,不仅仅因为他得到了清明,而是他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争取所爱。
这一点,他做不到。
蝎军将陈涧西和君太平拦在营外,自从听说杨恪与都松杰比武,他们就长跪在营门前,见两人出来,连忙迎上去:“少夫人,少爷他……”
“没有伤及要害,赶快准备金创药……”
话音未落,一个蝎军士兵赶着马车过来:“大王的命令,这辆车送给二位。”又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这是‘云度’城的不传秘药,对治疗伤痛有奇效。”
清明接过来,柔声道:“请替我转告蝎王,请他信守承诺。”
“姑娘请放心,蝎王向来一言九鼎。”
杨恪看到清明头上的金簪,吃力地抬起胳膊,一把扯下来,清明惊道:“你干什么?”
“清儿,从今往后,你只能戴我送你的首饰。”
第五章 公子
〔那些羞耻也是她的羞耻,钟品清的绝望与悲戚,结成了一道无法越过的高山。〕
白色的绢布在肩头绕过,清明担忧地望着杨恪,虽说没有伤及内脏,但左手手骨骨折,伤筋动骨百日,恐怕没个三五月是不能活动自如了。
他似乎很累,头枕在清明的膝上,睡得很沉。清明轻轻抚摸他散乱的发髻,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她没有再说下去,那个“情”字,她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他的妻子,那个被他废掉的钟皇后,在临终前拉着她的手,长久的肺病已经将她的生命消磨殆尽:“你不可以爱上他,绝对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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