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谁啊?”晓红见她恍然大悟又后怕的神色,不禁伸手扶了她。
“是个被撤换的宫女,眼下她或许被料理了。”若芸有些不甘的攥紧双手,自己在乾元宫见到的那名宫女想来早就被遣出彤月宫,现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啊?那可怎么办?”晓红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过,也有可能是楚昭媛借力打力、想要除掉德妃娘娘。”若芸瞅向楚如兰,故意激她道。
“不!我说的句句属实!血海棠从哪里来的,我根本不知道!”楚如兰十分诚恳的抢白,又急切的看着楚大人。
“贤妃娘娘,小女一时糊涂,还望娘娘开恩啊!”楚大人总算听明白来龙去脉,顾不得长幼尊卑,直接朝若芸跪下。
可他还未跪地,便被有力的手提着肩重新站直,只见于百泽咪咪笑着,冲他揶揄道:“楚大人可千万别如此,贤妃娘娘只是问话,这决断的可是皇上。”
楚大人白了脸,终于噤声。
“贤妃娘娘好大的气派,连本宫都要拦!”德妃上扬的语调传来,只见她一身锦绣珠翠,气急败坏的掀开珠帘、又被把守的侍卫拦下,隔着中庭与屋内的若芸遥遥对视。
若芸见她来的正是时候,瞥了眼她的脚边,无辜道:“姐姐此言差矣,你方才掀开的珠帘上,难道不是挂着皇上的圣旨?”
德妃一愣,这才去看被自己用力拂开而落地的明黄卷轴,不禁骇然。
“皇上有旨,除了本宫和本宫允许之人,其余人一概不得入内。”若芸淡淡的重复着旨意,侧转身去。
德妃脸色一沉,狡黠一笑:“那么,请贤妃娘娘允许本宫旁听!”
“当然。”若芸抬手示意侍卫放她入内,自己则坐到了屋内的上座。
德妃匆匆入内,一眼便见到了地上匍匐颤抖的楚如兰,抬头一看,于王、楚大人,还有身为将军夫人的侍婢晓红都皆列其侧,只得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坐下。
“那么晓红,我们刚才问到哪里了?”若芸佯装糊涂,朝晓红道。
“额……”晓红忙点了点头,轻咳一声,“方才问到,德妃娘娘的侍婢雪竹,指示楚昭媛劝说胡婕妤对娘娘你下毒。”
“放肆!”德妃猛的拍了扶手站起,朝楚如兰怒斥道,“本宫统领六宫任劳任怨,定是你觉得本宫太过公正、无法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竟用此等事来污蔑本宫!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本宫便判你个乱嚼舌根的罪!”
“我……我……”楚如兰当即觉得自己前有得罪苏若芸,眼下又卖了德妃,俨然里外不是人,挤出几个“我”字后竟晕了过去。
“如兰?!”楚大人这回急了,忙奔过去推开侍卫、将她抱起。
“哼,不过是畏罪,心中有鬼。”德妃见她晕厥不能再说话,便松了口气,满意的坐下。
“德妃娘娘所言极是,畏罪之人必定心中有鬼。”若芸莞尔一笑,朝她面露赞许,又冲晓红颔首道,“还劳烦将军夫人带人证来。”
德妃一听有人证,倒有些不安,可若芸镇定自如,朝晓红会心一笑,而晓红则忙朝候着的宫人吩咐,不多时便见一个胖乎乎的小眼老头进来,浑身都裹在绸缎里绷着,显得滑稽无比。
晓红见他识趣的行礼,忙禀告道:“人人都知他是全京城最享盛名的锦衣坊的老板,偏偏上元节他店铺被毁,重建破费银子,所以他是恨极了西离人。碰巧最近京中不大稳当,有那么些浑水摸鱼的人想做些买卖,这血海棠便是西离人给朝中大员的东西。”
“血海棠是西离之物?”德妃顿时惊诧万分,不等若芸开口,便劈头问道,“既是朝中大员,你又如何知晓?”
“娘娘明鉴。”胖老板抹了把汗,转了转小眼睛,赔笑道,“这朝中大员们也是普通人,家眷量体裁衣便在我店里闲聊,说是西离人进出府门被某家小孙女瞧了去,惹得人心惶惶不说,那一朵朵鲜红欲滴的毒花可是见所未见啊!”
第二百十三章 证据齐全
“一派胡言!既是传言,怎可轻信?!”德妃断然否决,心下已然大乱。
“千真万确啊娘娘!正因为小人我当时也不信,那谁家的小厮便趁人清点仓库不备,想偷朵出来让大伙见识,谁知慌乱中没有偷得血海棠,倒是偷得了此物,辗转到小人手上。”锦衣坊老板满脸堆笑,摸出个物件递给晓红,又补充道,“正巧听说贤妃娘娘托人询问此事,我才偶然得知、前来禀报。”
若芸接过晓红递来的金属物件,只见那是枚拇指大小、狰狞的啸狼族徽,西离惨痛的记忆便潮水般向她涌来。
“姐姐?”晓红见她不说话只看着那狼头发愣,便出声提醒着。
若芸这才缓缓收回眼神,断定道:“嗯,不错,这的确是西离之物。”
“胡说!这毒物与此族徽,分明毫无关系!”德妃皱眉辩解着。
“看来,德妃姐姐居然不知道,这西域奇毒其实产自西离国?”若芸见她面色大变,顿时心中有数,忙扭头看了眼百泽。
百泽心领神会,叹息着直了直身道:“本王曾驻守西离,这血海棠怎么都是离国之毒物,怀轩墨也曾见过,不然怎么会救活了贤妃?”
“我倒是有疑问。”若芸缓缓站起身,到了德妃跟前,微笑道,“我彻查毒药一事并未细说与他人听,德妃姐姐怎的知道这血海棠便是我所中之毒?且这狼头,你怎知道这就是西离皇族族徽?”她渐渐笑开,将啸狼举到她跟前。
德妃死死的扣着座椅,脸色惨白,挣扎道:“这是本宫猜测而已!至于楚昭媛,根本就是你屈打成招!”
“德妃姐姐此言差矣,她一根汗毛都不曾掉,不信大可问问楚大人,您女儿可缺了哪一块?”若芸看向抱着楚如兰的舅舅。故意高声问道。
“不,不曾有过。贤妃娘娘只是寻常问话……”楚大人扶了女儿便知她只是吓昏,浑身都好好的,眼下这般状况便只能如实回答。
“哼。即便如此,这么个不入流的贱民之语怎可信?即便他说的是真话,那与本宫何干?!”德妃拂袖而起,指着胖乎乎的老板朝若芸质问道。
“乍看之下是与姐姐无关。”若芸抿唇敛笑,忽然冷声道,“只可惜前两日我命许昭容查看宫中度支记录,虽在记录中一无所获,却意外的发现有些账目不对,便请教了商贾之家的丁宝林。这丁宝林接手,自然条目清楚的说与我听。顺口便说了从商之道,我便请她行个方便,询问家人可能知晓此消息。”
“正是!小人正是听丁家好友提起!”胖老板这时候适时的插话,言之凿凿,“这西离毁我都城。我虽一介小民、没有大抱负,可也有保家卫国之心。眼下西离人又混入京城添乱,小人决不能坐视不理啊!”
“不错,我曾是小姐婢女也为国效力、同夫君戍守边关,娘娘怎可随意轻贱他人?”晓红见德妃摆了架子,忙帮腔道。
“德妃姐姐,您不想知道是哪位大员家中。流出了此等信物?”若芸扬了扬手里的族徽,扬眉问道,“还是姐姐你,想知道账目有何疏漏?或者,德妃姐姐认为暗中处理了雪竹,楚昭媛便查不到人员来去的真相?”
“你——!”德妃瞠目结舌。坐的直挺挺,双眼死死的瞪着她,却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我劝姐姐做个明白人,知道皇上为何纳姐姐为妃,知道眼下皇上最想处理的是谁。事到如今。姐姐是否还认为,这连成一线的证据不足以打动皇上,还认为皇上必须证据确凿才会办您?”若芸嗤笑一声,将那啸狼族徽收于掌心,转身朝百泽道,“义兄说得对,这决断的是皇上,本宫不过是问话。”
德妃无言以对,紧接着浑身颤抖起来,终于叹息一声自嘲而笑,嗫嚅道:“原来皇上,一直都知道……”
“皇上是否知道姐姐害莫昭仪滑胎,是否知道洛大人的手下顺手解决了陈美人,本宫就不得而知了。本宫只知道,德妃姐姐此次,是除我不成、全盘尽失。”若芸轻描淡写的道出事实,伸手整了衣襟便扬声道,“本宫问话至此,常公公与诸位皆知结论,劳烦将军夫人带老板回店、安置妥当,宣太医给楚昭媛瞧瞧病,皇上还等着她签字画押。”说着便不管颓然陷进椅子里的德妃,抬脚便走。
楚大人见她高昂着路过,竟出声嗤笑道:“父女皆是弄权人。”
若芸被他这句话堵的很,猛地收住脚,堪堪停在门口,良久才舒了口气,头也不回的道:“楚大人此言差矣,若非我在此,这满门抄斩之罪可是要楚府担。”
楚大人猛地抬头,却见她早就离去,愣了许久,直到常公公收了圣旨擦拭后复命去,德妃也由人搀扶着走了,他这才抱起楚如兰到边座歇息,脸色沉沉。
“丫头,丫头你等等!”百泽见若芸没好气的出了香兰居后竟越走越快,忙一个翻身拦到她面前,瞪眼道,“你发什么疯?!这不是一气呵成,精彩的很么?”
若芸板着脸不理他,抬脚绕过他便疾步而行,直走到湖边,这才猛地停下,转身差点与紧跟着的百泽撞上,方才紧绷的脸颊已然有了哭丧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