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若芸无奈,对着荣逸轩苦笑,“王爷,这下可怎么办?我总不能把他送出去结案吧?这可是……”
她难以启齿,于王的弟弟沦落到宫里偷吃的,传出去要笑掉多少人大牙,且他说的大怪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眼下没抓着鸟倒是抓了他,总不能说天降怪鸟去搪塞莫昭仪。
荣逸轩看了百承一眼,见他心思单纯,做的事也并非罪大恶极,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好办,你总要结案,可归咎于猫狗旁的人肯定不信,势必要挑些人出来顶。”
“所以呢?”若芸看着他,又本能的把百泽往身后藏。
荣逸轩瞪了小小的身影一眼,警告道:“你一会儿跟本王出宫去,再闹事本王定不饶你!”
“姐姐——救命——”百承又哭起来,拼命攥她的衣裳。
若芸却苦笑一声,抬眼便瞧见荣逸轩看于百承的眸子里有光亮闪过,她的心本能的一沉,忙开口道:“王爷还是派人去请于王来带人,他是我义兄,来也不会不便。总之,承儿我先带回我朝露宫去,也给他压压惊。倒是这案子……”
见她为难,荣逸轩阴着脸却点了点头,松了双肩道:“好吧,御膳房四周清空了也不会有人看到他,你直接带回去,再被人发现就说来玩的也无妨了。至于这案子,本王自有办法。”
“王爷……不得伤人性命。”若芸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郑重的说道。
荣逸轩闻言一滞,用带着探究的目光盯了她一会儿,这才缓缓点头。
晓红见到若芸用斗篷裹着个人出来,顿时花容失色,再一看,斗篷里竟是个小孩子。
若芸朝她摇头示意,直接上了步辇,步辇一直送到她寝宫门口才落轿。
第二日,贤妃娘娘彻夜盘查、荣亲王爷调了禁军协助,真相大白:是个御膳房小太监偷偷养了宠物猫,那猫儿喜吃甜,小太监便任由猫儿偷食却不声张。猫儿身上不净、污染了食物这才造成了宫人闹肚子。无论真相如何,那小太监供认不讳,但说御膳房鼠患才养猫,未曾注意猫儿偷食,恳求从轻发落。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封禅之心
小太监领了五十板子被赶出宫去,总算保了条命,同住的几个瞒而不报的也给罚了银子、扔去了杂役房,御膳房总管徐公公本就撤职待查,这一下御膳房手下出事便直接给加了三十大板、逐出宫外。
若芸听到这个消息便稍稍放宽了心,既没传出什么不好的,也没伤人性命,怕是荣逸轩许了那太监什么钱财那太监便招了,至于徐公公她也不同情。
虽有不少人疑惑既然是猫儿偷食,为何不早早便抓住,有哪只猫神通广大可以每次都避开人?但有王爷撑腰,没人敢对此有异议,而后宫里的确没有再缺食物,宫人拉肚子也少了许多,偶尔有之也是天热所致。
一时间,朝露宫人人赞贤妃娘娘贤德,莫昭仪听闻了只淡淡的应了便再没表示。只是朝露宫忽而叫了许多甜食吃,说是夏日炎热,甜汤冰镇着代替膳食也容易吃的下。
若芸见事情平息,便打消了先前曾怀疑有别的东西进入御膳房的猜疑。百承也并未再提怪鸟,而是躲在她朝露宫胡吃海喝。
她虽不怕人发现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未声张。
若芸一手托着腮,一手扇着风,看着狼吞虎咽、洗净又变回白嫩的于百承无奈的笑。
晓红则是又看天、又叹气嘀咕道:“为了这么个小公子,咱们朝露宫要多‘吃’多少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别的娘娘忙着保持身材,我们娘娘存心发福。”
百承吃完抹抹嘴,到底还是怕百泽罚他,嚷嚷着不准告诉大哥,就借了若芸的床榻呼呼的睡着了。
晓红边埋怨边给他扇着风,不多时也昏昏欲睡。
若芸靠在外间榻上打盹,又有碎嘴的宫女在门外树荫下闲聊,说胡舒儿发脾气把安胎药碗给砸了。还罚了宫女跪地,有几个人直接丢尽了涴衣局。
若芸嗤笑了声,扬声道在朝露宫莫要管别宫的事。
宫女顿觉失言,见她也没有罚她们的意思。忙悻悻的退下。
若芸越躺越觉得热,干脆起来走动几圈,从门缝朝内望去,内室四周的冰盆放的好好的,百泽正呼呼大睡,晓红也靠着床头睡着了。
她淡淡一笑,却感到身后有人,猛地打了个哆嗦。
一回头居然是荣逸轩,青衣束发,眉间凝了一抹寒凉。举手投足却落得潇洒不凡,手上托着个青花盘子,里头放着薄冰,冰上还放着些鲜红欲滴的荔枝。
他自然的瞧了她一眼,坐下将盘子搁在桌上。道:“本王很可怕?怎就吓得你直哆嗦?”
“王爷来也不派人通传,谁都会吓到的。”若芸忙笑着答,看着荣逸轩一脸严肃的表情盯着那熟透了的荔枝,不由出声道,“王爷来就为了带荔枝?这大伏天有这些鲜果吃可真是奢侈……”
荣逸轩瞥了她一眼,只微微颔首:“你尝尝,皇上去了离宫。这贡品多半送不过去,也就先冰了送进宫来。”
她推却不能,只好拈了一个慢慢剥着壳,荣逸轩也信手拿来吃。
盛夏时节两人对坐无言,各自吃着鲜果,却别有一份沁凉。她开始贪恋着此刻的宁静,感叹若是没有纷争,兄弟姐妹都能围坐着纳凉闲聊,该有多好。
只是她想着就感奇怪,胡舒儿有孕的事虽未大张旗鼓仅通知了几位重臣。可德妃第一时间便派人快马送信,何以荣锦桓迟迟不回宫?难道他根本无所谓孩子?还是因为胡舒儿是胡大人的女儿?
若芸想着便觉得难受,荣锦桓要是因为不想有胡大人的血脉而故意避而不见,如此一来,先不说胡舒儿如何,这孩子是他第一个孩子,他难道一点都不欣喜么?
“本王派人去请了于王,于王不在府上,怕是那小家伙要在你这儿多呆一段时间。”过了许久,荣逸轩见她发呆,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
若芸拿着手绢抹了抹嘴,笑道:“无妨,承儿住在我寝宫,已吩咐下去无事不得擅入,旁人也无从知晓。即便知道了,他算起来是我义弟、又是个孩子,没人会说什么。”她说着却有点头疼,百承的食量不算大,但到底是要多吃不少,她只得减少自己的吃食以免真要应付别人的疑问,倒不是她多心,这宫里人要是捕风捉影起来实在不是容易对付的。
荣逸轩的神情却依然冷冰,看了她一眼又紧紧盯着那散在盆中的荔枝壳不语。
若芸瞧见他这般,微笑道:“王爷何事烦心?怎的不见王妃?”
她虽笑,说的话却尖利着,他有烦心事理应找胡玉儿倾吐,万般不该找她,她这么想着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荣逸轩苦笑了下却未回答她的问题,犀利的双眸猛地看向她,道:“皇上去了避暑山庄,曾经和皇上为了赵无阳大吵一架的你,怎么不趁机去责难他?”
听到赵无阳三个字,若芸的心猛地一沉,紧接着寒凉透了,冷声道:“王爷莫要取笑我,且不说宫妃不得干政,他堂堂太史司大祭司,我区区一个贤妃怎扳的动?即便我有权有势,无凭无据的事,我也做不得。”说着便起身面朝门外站着,心中忐忑,这赵无阳荣锦桓都不敢轻举妄动,荣逸轩怎么感兴趣起来?
“那本王助你呢?”荣逸轩看着她的不安,起身踱到她身后如此说道。
若芸一惊,身子僵了僵,再次冷道:“王爷太小题大做,若芸这事说起来不过是私怨,何必让王爷沾上污名。”
“可你当日,明明当着众人的面,说赵无阳同那清平教勾结?”荣逸轩一针见血。
若芸沉默不语,却听他继续说道:“你可知皇上为何默许赵无阳所作所为?”
“为何?”她再次诧异,怔怔的回过身。
这回却轮到荣逸轩侧了身子,走开几部倚窗而站,语气深幽:“先皇在世时天灾不止,广建摘星阁民不聊生,皇上登基后又对太史司无动于衷、任其发展,不过是因擅动摘星阁会触怒深信不疑的老臣、臣民,危及统御,是以便放任自流、以民受苦。他命我诛尽外戚,却还是靠着异姓王府运筹帷幄,让天颐臣民情何以堪?”
若芸听着胆战心惊,此刻午后除了他俩就没别人,知了一个劲的叫惹得人烦躁无比,她却从头凉到脚,看着荣逸轩转身看她的鹰鹫般的双目,不由觉得眼皮直跳。
荣逸轩这么一说,连她都分不清是对是错,谁又欠了谁,任谁还不是到头来为了己方的利益你争我夺、尔虞我诈。
可是,若国不将国、君无主君,那民又何民?在荣逸轩口中自私独断的荣锦桓,即便看似胆怯昏庸,恐怕胸有成竹。
她咬了咬唇,将心中所想尽数咽下。
“我是看,这所谓天灾并非全怪倒行逆施,而是皇位选错了人才至此……”荣逸轩突然低声快速的说道。
若芸脸色刷白,荣逸轩如此堂而皇之的公布他的决断意欲何为?
她连心都要颤抖起来,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怔怔看着他半晌,勉强扯出丝笑容,道:“王爷是热昏头才会说昏话么?王爷明知皇位是先皇诏书所传,万万别再说那天灾流言,这可是忤逆不孝之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