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魏氏怒骂。
“三婶娘见谅。”何欢对着邹氏行了一礼,“这些日子,姨奶奶脑子有些不清楚,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过会儿她就不记得了。”
“你!”魏氏气得浑身颤抖。
邹氏则惊愕地看着何欢。仿佛不认识她一般。眼见张婶低眉顺目走入屋子,放下盘子便躬身退了出去,她沉下脸说:“既然姨老太太病得这么重,我这就带她去医馆。”
“三婶娘,你可想好了再说。”何欢轻笑。
“你什么意思?”邹氏不解。
何欢看一眼魏氏。不紧不慢地说:“就像三婶娘刚才说的,三叔父虽然不是姨奶奶亲生的,但到底一场养育之恩,若是三叔父、三婶娘想把姨奶奶接回去侍奉,大伯母大概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大伯父,将来或许还有人在背后议论靖弟的不是,但我却是赞成的,毕竟三婶娘也看到了,如今家里的情况不好,姨奶奶由三叔父照顾,总比现在过得好……”
“你,你胡说什么!”邹氏立马就急了,“我只是送姨老太太去医馆而已,尽一点孝心罢了。”
邹氏不愿意把魏氏接回自己家,魏氏更加不愿意去三房,她可没忘记,以前的自己是如何对待何柏海的,她心知肚明何柏海有多恨她。因此,邹氏话音未落,魏氏马上接口:“我自然和大郎一家一起过,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看来是我误会了。”何欢从善如流,又问魏氏:“姨奶奶,那您觉得自己的身子,需要去医馆吗?或者,三婶娘,您派人请个大夫,给姨奶奶把把脉?”
“你不要在这里装傻充愣。”魏氏恼羞成怒,摆出长辈的谱,高声命令:“你给我出去,我有话与你三婶娘说。”
何欢摇头道:“姨奶奶,你和三婶娘之间,有什么秘密是我不能听的?”
“大人说话,那容你小孩子插嘴!”邹氏冷哼。
“三婶娘,不是我想插嘴,我也是迫不得已。以后,万一大家一起上了公堂,我也得知道,到底因为何事。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受人连累,死后还要变成冤死鬼。”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魏氏和邹氏异口同声。
“不知道就算了。”何欢摇头,指了指张婶端上的饭菜,问道:“姨奶奶,你是想自己用午膳呢?还是让三婶娘伺候您用膳?”
邹氏一直在背后称呼魏氏“老虔婆”,哪里愿意伺候她。眼见何欢铁了心不让她们单独相处,她扬声说:“既然姨老太太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她对着魏氏行了一礼,意有所指地说:“不管怎么样,一早说好的事,还是不要中途生变的好。”
何欢只当没听懂,默然立在一旁。魏氏瞥了她一眼,对着邹氏回道:“我也不是不守承诺的人。”
何欢随即对着魏氏曲了曲膝盖,说道:“既然姨奶奶把话说完了,三婶娘,我送您出去吧。”
邹氏冷哼一声,拂袖往外走。何欢亦步亦趋跟上。在邹氏临上轿前,何欢不疾不徐地说:“三婶娘走好,您回去之后,好好与三叔父商议,明日上午,侄女恭候你们大驾……”
邹氏气得脸色发青,低声斥责:“我们可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随便吧。”何欢无所谓地耸耸肩,“若是明日午时不见三叔父、三婶娘,咱们再见之时,恐怕得在公堂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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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5章 变故
何欢深谙打铁趁热的道理,这会儿如果她扣下邹氏,差人找来何柏海,关起门与魏氏对质,应该可以快刀斩乱麻,弄清楚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惜,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只能选择暂时送走邹氏,明日再做打算。
眼见邹氏的轿子走远了,何欢转过身,就见何靖正向自己走来。她笑道:“靖弟,你有事与大姐说?”
何靖摇摇头,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何欢。
“怎么了?”何欢莫名。她对何家的所有人都没好感,独独对何靖印象很好,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比亲弟弟林诺言更懂事。
想想也是,林诺言是在姐姐和母亲的保护下长大的,但何靖却是在魏氏、陶氏、曹氏三人的明争暗斗中成长起来的,身旁还有一个动不动就抹眼泪的异母姐姐,他没有长歪已经算不错了。
想到这,何欢对何靖更添几分好感,她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大姐说过,我们要同心协力撑起这个家,高高兴兴过每一天,所以你有什么话,尽管对大姐直言。”
何靖真没有话对何欢说,他只是对着陶氏的苦瓜脸久了,心中有些不耐烦,又不想听曹氏的喋喋不休,更不愿面对魏氏的粗鄙叫骂,本能地想看看何欢的笑脸。
听到何欢一再追问,何靖没话找话,问道:“大姐,什么是一本万利的事?”
“世上哪有一本万利的事。”何欢笑着摇头,“大姐只知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种下一棵树,只能结出一树的果实。读书也是一样,扎扎实实认真学习才是正经,不能想着走捷径,因为压根没有捷径。”
“不是的。”何靖立马涨红了脸,急切地解释:“我知道不劳而获是可耻的,我这么问大姐,全因不小心听到张婶对张伯说什么一本万利的事,要不要告诉大姐这样。”
“原来是这样。”何欢点头。“我会找机会问清楚张婶的……”
“不是的,我不是有意偷听的。”何靖低着头喃喃:“他们就站在二门口说话,我不小心就听到了。”
何欢顿时明白过来,蹲下身子与何靖平视,说道:“靖弟,大姐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但我们做事,有时候也要讲究变通,不能生搬硬套书上的道理。就拿大姐刚刚对待姨奶奶和三婶娘的态度。用书上的道理。是大姐不孝。不敬长辈,但大姐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们为人处世,首先要做到心正。在此基础上,凡事做到问心无愧就够了。”
何靖怔怔地看着何欢。他跑出来找何欢。就是因为陶氏在屋里子苦着脸数落何欢的不是,让他很不舒服。
“怎么这样看着大姐?”何欢侧目。
“大姐,你笑眯眯的样子真好看,以前你为什么总是不笑呢?”
“你的意思,大姐以前不好看?”
“不是,不是。”何靖再次憋红了脸,局促不知所措。
何欢轻笑,站起身搂住他的肩膀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人活一辈子。不可能事事如意,有时候觉得什么人什么事让自己心烦心,就换个角度想想,笑着看看。若是实在高兴不起来,咱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不管怎么样,总不能委屈了自己。”见何靖似懂非懂,她索性直言:“大姐这会儿要出门办事,如果你想清清静静读书,就去大姐的屋子,把院门关起来也行。我们是亲姐弟,没有那么多忌讳。”
何靖急忙解释:“大姐,我不是觉得母亲不好,我也知道,曹姨娘一向很疼爱我……”
“我明白的。”何欢拍了拍何靖的肩膀,“不管是大伯母,还是曹姨娘,都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能强求别人,但是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就像大姐刚才说的,我们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够了。”
何靖重重点头。以前家里总是愁云惨雾,他都习惯了,并不觉得什么,可最近这段日子,他越来越不喜欢哭丧着脸过日子,总觉得自己也该像大姐一样,总是笑盈盈的,有什么就说什么。
他抬头对何欢咧嘴,点头道:“我这就把书簿搬去西跨院。我想,母亲听到我想一个人专心读书,虽然会不高兴,但还是会答应的。”
何欢“扑哧”轻笑。何靖笑得太刻意了,可又显得那么真诚可爱,若不是他已经十岁了,她真想像以前抱着林诺言那样,低头亲他一口。
曹氏站在二门口,看着姐弟俩相视而笑的和谐画面,心中颇有些嫉妒。她走上前,酸溜溜地说:“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说出来也让我高兴高兴。”
“曹姨娘。”何靖立马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行礼。
曹氏顿时有些胸闷,可转念一想,她又换上了笑容,讨好地问何靖:“晚上想吃什么,姨娘给你做!”
“都可以的,谢谢姨娘。”何靖说完这话,对着曹氏礼貌性地笑了笑,又说自己要回去读书了,再次行礼离开。
曹氏看着何靖往西厢走去,心中颇不是滋味,对着何欢脱口而出:“到底是亲姐弟。”说罢又急忙换上谄媚的笑,解释道:“我的意思,大小姐和二少爷是亲姐弟,血浓于水,关系自然特别好。”
何欢这才注意到,曹氏不仅换了干净衣裳,就连头发也梳得极为整理。她问:“曹姨娘,你的身体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