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随着几声响锣。只见两名衙差一人敲锣,一人手持衙门告示,扯着嗓子大叫:“各位乡亲,县令大人向大家保证,蓟州城的稻米粮草价格与台风之前一样。直至秋收之前,每一家米铺都不会涨价或者断货……”
“真的不涨价?”
“怎么可能不涨价!”
“米铺老板若是说一句没米了。衙门能怎么办!”
百姓们纷纷涌向两名捕快,质疑声不断。
两名捕快不慌不忙。其中一人站上一只箱子,对着众人大声说:“大人都让我们贴告示了。哪会有假!再说,这可是上面的命令,能假得了吗?”
人群中,有人对着身边的人嘀咕:“看来是真的了,是钦差大人到了。”
“什么钦差大人?”
“你们不知道吗?上次陵城出那么大的事,那边的县丞早就快马加鞭报上朝廷了。听说皇上知道后很生气,立马委派了钦差大人,以后还要剿灭倭贼呢!”
“钦差大人?难道真是那位谢三爷?”
……
何欢坐在马车上听不真切,只见百姓们有的欣慰,有的怀疑,有的一脸好奇,众人议论纷纷,话题一下转到了倭贼身上。她忍不住低声询问:“周将军,谢三爷真的受到朝廷委派了吗?”
周将军表情一窒,不敢回答。他素知谢三很受皇上信任,但朝堂上的事并非皇帝一个人说了算。整件事若是认真追究起来,他很可能被扣上假传圣旨的罪名。
何欢看他神色便猜到了一二,她急切地问:“谢三爷急着出城,是不是去其他的城镇了?”
“何小姐放心,三爷做事一向有他的主张,不会有事的。”周副将避重就轻地回答。他生怕何欢担心,笑着安抚:“以前三爷在西北的时候,遇上更凶险的事都能逢凶化吉……何小姐别误会,我并不是说,这次的事很凶险。”
何欢没再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街上的百姓。她爱谢三,即便沈经纶是无辜的,他与所有的坏事没有半点关系,她也不能嫁给他了。可她若是不嫁他,她的儿子怎么办?她不能因为爱情,抛下儿子不理。
马车在颠簸中抵达了沈家。既然沈钟山没再跟着她,何欢没有告诉萱草,她已经去过郊外的庄子,只说她急着想知道庄子上的事,不知道沈经纶有没有回来过。
萱草依旧与上次一样,坚称沈经纶因为担心儿子,去庄子上之后尚未归来。
何欢心知,萱草不可能擅作主张欺骗她,失望地走了,确切地说,她心事重重地回了何家。
何欢离开没多久,几匹马儿筋疲力竭地抵达沈家的后门。不管是马儿还是骑马的人,身上全都沾满了泥巴。
沈经纶翻身下马,沉着脸快步走入自家的后门。沈管家及罗鹏等人紧随其后,众人皆是一脸肃穆。
沈经纶走了几步,对着沈志华说:“虽然我们回来晚了,但趁着这个空档,我换了衣裳就去何家。”
沈志华微微一愣,低头劝道:“大爷,正事要紧……”
沈经纶横了他一眼,就见萱草在不远处徘徊。他吩咐沈志华:“把她带过来回话。”
待沈经纶洗了脸,换了干净衣裳,萱草已经恭立在书房。他沉声问:“是不是表小姐来过?”
“是。”萱草赶忙点头,“表小姐来了两次,奴婢告诉她,大爷去了庄子上尚未归来……”
“她来了两次?”沈经纶急切地站起身,追问:“两次隔了多少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
ps:作者君错了!看了两天《红色》,误了更新,呜呜呜,强烈推荐大家去看,简直是国产良心剧,真的,不要被“抗日”吓到,给它十分钟,十分钟就够了!真的是剧本好,演得也好,人物塑造更是没话说,作者君全家都在看!(熟悉作者君的人都知道,作者君是美剧挂,基本不看国产剧的,但这部真的是不一样的!!)
正文 第275章 跟我走
自何欢从沈家回来之后就一直心绪不宁,为谢三,更为沈念曦。
傍晚,曹氏回到家,绘声绘色地说,粮油都没有涨价,但每个人一天只能买三斤大米。初时大家颇有微词,后来大家听说,衙门一早已经开仓,在每家米铺存了粮食,就怕前面的人买太多,后面排队的人吃不上饭。大伙儿都是讲道理的,自然也就不闹了,只盼着第二天也别涨价。
说到这,曹氏笑嘻嘻地问陶氏:“大太太,你还记得前面两条街的陈记米铺吗?他家今年又屯了很多大米,想趁着台风天,把大米抬高了价格卖,结果林捕头亲自去了,把人抓了不说,铺子也封了。林捕头当众说了,他现在不想卖,那就这个月都别卖了。”她啧啧咂嘴,笑道:“天气这么潮,大米捂上一个月,不发霉也该长虫了,一个月后,他大概得哭死,真真活该!”
陶氏知曹氏吃过陈记米铺的亏,不禁莞尔,问道:“对了,白日里我听衙差吆喝,说什么井水一定要煮开了再喝,还说什么,若是有人发烧,钱大夫免费给大家诊治,是怎么回事?”
“说到喝水,这事可真邪门。”曹氏突然压低了声音,“今天我顺道去找以前的小姐妹,他们那片的水井,一夜间全成酸的了,不煮压根没法喝。”
何欢听到这话,想起沈经纶曾对她说,涝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灾后的瘟疫,而饮用水是常见的传播途径之一。曹氏的小姐妹住在蓟州城的西北,那里住的都是穷人。夏天一般不会浪费柴火煮水喝,因此谢三一定是想了什么办法,故意把井水变酸,逼着他们不得不把水煮开再喝。
虽然沈经纶也教过她,开水在瘟疫中的用途。但她直觉这件事不是沈经纶做的,因为沈经纶做的每一桩善事都在人前。他不像谢三,嘴上不说,心地却是最好的。
当下,何欢听曹氏越说越邪乎,说什么是老天爷的旨意。井水才会变酸,她插嘴询问:“曹姨娘,这场风雨来势凶猛,定然有人死了,衙门有没有说。尸首如何……”
“你说这事啊,衙门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四处对人说,凡事尸体,哪怕是死猫死狗,只要是前几天被淹死的,每五十斤,衙门就送一身干净衣裳。两个肉包子,还能当场用皂角洗澡。现在不少人没事干,就四处找被淹死的猫狗。当然,也有人找着叫花子的尸体,真是作孽,阿弥陀佛!不过找着尸体的人帮他们入土为安,也算是积福做好事吧?”
何欢猜想,这一定又是谢三想出来的。因为沈经纶曾对她说,腐烂的尸体正是瘟疫的源头。她忽然发现。以前她崇拜沈经纶,总觉得他什么都懂。原来沈经纶知道的事,谢三也会。
何欢心知,这些琐碎的事明面上看着简单,在蓟州有林捕头,实施起来也并不难,但去了其他城镇,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夜越来越深,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不适的咸湿气息,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何欢回到西跨院,正坐立不安之际,突听有人敲了敲房门。她急忙上前开门,看到来人是周副将,不禁眼露失望,暗暗嘲笑自己:他忙着正事呢,怎么会深夜敲门!
“周将军,有事吗?”何欢问得客气。
“何小姐,沈家的马车正往这边过来。”周副将陈述,迟疑片刻又道:“三爷临走吩咐过,在下只需保护您的安全。除了与沈大爷成亲,您可以做任何您想做的事。不过您若是不想见沈大爷,在下可以拦下他。”
“不用了。”何欢摇头,迟疑着问:“待会儿我想与表姐夫说几句话,不知能否劳烦周将军避一避?”
“何小姐,三爷派我来保护您之前,问我儿子几岁了。他说,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可三爷自己呢?他从七岁开始就是一个人……这几年,三爷很少回京,因为他回京只能住在皇上赐的府邸,那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无论发生什么事,眼下这种时候,我不会让他分心的。”
周副将得了何欢的承诺,消失在了西跨院的围墙边。不多会儿,沈经纶敲开何家的大门,却没有跟着曹氏进二门,反而请何欢在二门外说话。
上一次,何欢见到沈经纶,满心愧疚,这一次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
“表姐夫……”
“我知道,你是曦言。”沈经纶的声音低沉压抑,充满了沙哑疲惫。
何欢不可置信地看他,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你说什么!”她的声带在颤抖。
“我从第一天开始就相信了你,但是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与你相认。”沈经纶低头注视何欢,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她的手,“以后我会仔仔细细向你解释,现在,为了念曦,跟我走吧……”
“你既然从第一天就相信,为什么……”
“现在真的不是解释的时候。”沈经纶转头朝大门外看一眼,“我姓沈,我不能毁了沈家两百多年的基业,所以我不能与你相认。不过事到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没什么比你和念曦更重要。”他上前一步拉住何欢的手,“为了念曦,跟我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