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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霜醉瞧着楼春平眼珠乱动,便知道他在转着他自己的心思。他算计她,她又何尝不是在算计她?夫妻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天底下头一份了,可偏是这等互相算计,竟也有契合的一天。
说到底,他有*,她愿意满足他的愿望,也算是一拍即合。
杜霜醉便道:“三爷不妨说说看,也许妾身能帮得上忙呢?我的嫁妆虽然不多,可到底是绵薄之力,聊胜于无。”
楼春平等的就是这句话,见杜霜醉主动提到嫁妆,难掩心中欣喜,他迫切的看向杜霜醉,道:“你所言当真?”
杜霜醉失笑道:“三爷敢是不信妾身?”其实不用她说,楼春平还真不信她。杜霜醉也想到了这层,垂了睫毛,自嘲的笑了笑道:“是三爷一直对妾身有误会,只恨妾身无以辩白,若能有冰释前嫌的机会,妾身定然不遗余力。”她抬头,很肯定的道:“你我既结为夫妻,便此生荣辱与共,妾身的便是三爷的……难道将来三爷荣耀了,妾身不与有荣焉么?”
夫贵妻荣,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楼春平虽然怀疑杜霜醉的居心,但他对杜霜醉毫无忌惮。她一个没脚蟹,成日里只能在后院打转,见天不过尺见方的一块天空,凭她有什么本事,又能翻到哪儿去?
况且只要她肯变卖嫁妆,拿出银子,以后么……她一无所有,除了任他摆布,还能如何?一想到他日自己意气风发,可以肆意折磨杜霜醉,就和大暑天咬了一口冰湃过的西瓜一样。又甜又凉又爽口。
不自禁的,楼春平唇角带出了笑意,连眼神都比平常带出了几分热度,他言辞迫切的道:“你心意倒是好,只是动用你的嫁妆,怕是不太好吧?再则,你的嫁妆又能有几何?”
杜霜醉脸上现出了一抹自惭,点头道:“三爷说的是,唉,动用倒也不怕。只不过杯水车薪。妾身实在惭愧。”
楼春平怕杜霜醉食言。若自己逼的太急,被她看出端霓,便不肯相助了,可这会儿见她颇为自愧。竟大有退缩回去的意思,这哪成?
楼春平忙堆出笑意,神情温柔,眼神含情,语调低哑,把他平素哄女人的手段都使了出来,起身走到杜霜醉身边,挑起她的下巴,道:“娘子有此心。为夫感激不尽,要说自愧,只有我比你更甚。你这份情意,为夫甚是……”他说着,竟俯下身来。一步步靠近了杜霜醉的樱唇。
杜霜醉在楼春平靠近时,就恶心欲吐,见他竟然不惜色诱自己,更是恨的牙根酸疼,但功夫做到现在,要是蓦然翻脸,她的贤良淑德便白装了。
杜霜醉只轻轻扭了脸,晕生双颊,轻声道:“三爷,别,说正事呢,不知道三爷所需花费多少?”
楼春平放下大钩子,为的不只是财,可色字在杜霜醉这有点难度,两相权衡,在拿到银子前还是少惹杜霜醉为妙,当下便松了杜霜醉,正色道:“两万两吧。”
杜霜醉垂下眼眸,道:“倒也不算多,只可惜妾身力有不逮。”
她不问银子的去向,瞧着也不是多吝啬的模样,倒真像是有点因为拿不出银子而自愧。楼春平大方的道:“不妨,也不能悉数都由你来出,我自己再筹谋些也就是了。你能拿出来多少?”
杜霜醉微锁蛾眉,道:“妾身最多能拿出五千之数。”
楼春平不免有点失望,可转念一想,以杜家之财力,能拿出这么多,已经算是倾尽杜霜醉的所有家财了,好歹也是银子,多少也是个数,当下便勉强笑笑道:“钱不在多少,贵在是你的一份心意……”
楼春平不掩失望之色,脸上就带了些冷意。借钱借出了仇,楼春平可不是天底下头一份。这天底下总是有那么一种人,自私到极致,你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应份的,若满足不了他的*,即使是你割股剜肉,他也没有一点感激,说不定反会结下仇恨。
杜霜醉早就有切身体会,是以楼春平神色微妙之间,她已经将他的心思揣摩透了。她心知肚明他是嫌少,沉吟了片刻又试探的补了一句道:“不若我再去跟哥哥借些。”
楼春平立时又有了精神,搓着杜霜醉的手谑笑道:“还是娘子聪明多智,以大舅兄对娘子的宠爱,借个几千两不在话下。”
他还真是贪得无厌呢。
杜霜醉心里厌烦,脸上却不带分毫,温柔浅笑以对:“妾身尽力一试。”
楼春平志得意满,好像锦绣前程已经握在手里,不禁哈哈大笑:“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杜霜醉去向杜景辰借银子,杜景辰连缘故都不问,就是不愿意让她为难,二话不说,很痛快的拿出一万两银票。杜霜醉心里不得劲,她满是愧疚和伤感,只怕自己终究还是拖累了兄长。她垂头半晌,才抬起脸来望定杜景辰,不安的道:“哥哥,是妹妹让你为难了,可这些银子,花的都是有代价的,我将来一定会还你。”
她才推拒了爹娘和兄嫂的好意,转过脸来又借——不管怎么说,好歹是借,要比白拿强些,她在心底发誓,这银子她一定会还。
杜景辰只宽和的笑笑,道:“说什么傻话,这些银子本就是要给你用的,只要你能过的舒心,再多的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杜霜醉不说,杜景辰也猜得出定然是楼家在逼她。他心里痛悔的不得了,只恨不得冲上楼家门把这些无耻小人都打一顿。可到底不忍心让杜霜醉难做,只得忍了这口闷气,还要佯装无事,反过来安慰妹妹。
杜霜醉鼻子一酸,却又笑道:“嗯,我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杜景辰倒越发心酸。她想的倒好,可她不知道人心最是贪得无厌,开了这个口子。楼家只会变本加厉,要的更多。
他面上带笑,安抚杜霜醉道:“不怕,你缺银子使只管叫人和我说,哥替你想办法。”
杜霜醉主动提起来这银子的用处:“楼三爷大抵是想捐个出身,只不知他求着了谁,哥哥私下还是打探打探。”
杜景辰点头:“我晓得,你不必管。”
杜霜醉把银子交给楼春平,脸色不是很好,楼春平春风得意。免不得要问一句。杜霜醉叹口气。并没瞒着:“银子是朝哥哥借的。嫂子嘴上不说,只怕心里不太愿意,话里话外,说道家中艰难……很给了妾身一点脸色。”
楼春平心中不屑。言语中就带了冷意:“不过是区区五千之数,大不了我打个借务,来日还他就是了。”真是狗眼看人低,怎么就不相信他楼春平有本事,将来就不能赚得盆满钵圆?
此时再看杜霜醉,越发觉得她也小气、势利,连颜色都失了几分。
杜霜醉气焰似乎更微了些,喃喃道:“三爷若是方便,打个借条也好。妾身在兄嫂面前也好……”
楼春平嗤笑一声道:“行吧,我倒要看看,他日他们如何巴结奉承我。”他也问一句:“兄嫂何以前倨后恭?”
因为这一张借条,楼春平对杜霜醉的歉疚一扫而空,就好像这一张印了他手印的欠条已经还清了杜霜醉一万两银票一般。他很有一种解脱的轻松。
趁着他擦手的功夫,杜霜醉小心的把借据收起来,谨慎的收好,重新换回一张温驯老实的面孔,讨好的望着楼春平道:“妾身还有一事求三爷。”
楼春平自觉形象高大了些许,一边做着升官梦,一边享受着杜霜醉的卑微,心情大好的道:“说。”
杜霜醉便恳切的道:“再过几天便是盂兰节,妾身想出去看看热闹……”
盂兰盆节是京城一大盛事,不说小门小户不讲避讳,倾家而出,就是公主、郡主都喜欢凑这个热闹的。
杜霜醉久闻盛名,却从未去过。她只知道奇观寺是京城最大的寺庙,每年七月半,不仅有高僧来诵经、做法事、放焰口,还有烧法船、放河灯的习俗,一来祭奠先祖,二来竟成了一项民众娱乐节目。
京中富户都争相做精致的法船,在河上炫耀。这所谓的法船是是最大的冥器,是冥衣铺用木条或秫秸及彩纸糊制而成。法船上舱、橹、桨、舵齐全,大的可糊几层数节,抱到法会之处再拼接而成,等到诵经、做完法事后,一把火烧起来,把个河面照的亮如白昼,连天都是红的,也算京城一景。
再加上河面上到处都是精致的各种河灯,顺水漂流,摇摇荡荡,“水中河灯荡碧波,岸上烛光满城街,街市一片璀璨”,竟把个京城点缀的和个梦幻城一样。
杜霜醉很想去瞧瞧热闹,可她又不确定楼夫人会不会放行。她旁敲侧击,问过秦氏和郑氏,两人虽比她年长,兴致却一点都不比她低,两人都道:“如果母亲允许,咱们妯娌三个约着一起去。”
那也要楼夫人允许才成。她或许不会为难秦氏和郑氏,但她这新嫁过来的小媳妇,又一向是楼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那可就难说了。
杜霜醉只得把主意打到楼春平头上。好在他还识趣,大手一挥:“这有何难。”好歹是看她出了五千两银子的面上,他大包大揽的道:“我去和母亲说。”
这么一件小事,彻底销掉了杜霜醉在他出人头地这条康庄大道上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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