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昭儿顿悟,抽走我手中那已然被我捏皱的盖头,再次盖在我是头上。
红盖头隔开了裴炎的视线,我大口大口的喘息,努力的稳住自己的身体,拼命说服自己当做不曾看到他。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隐忍着,昭儿声音顿时拔高了许多,待唱词到一半,与前次一样被打断。
裴炎冷笑道:“满儿,你可知他姓甚名甚?”
我虽不曾看到昭儿脸上的表情,却感觉到了她的愤怒。昭儿怒极,道:“人家姓甚名甚,与你又有何干系?你这人当真奇怪,难道不曾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句话吗?”
“你怕是不知吧?”裴炎未理会她,兀自说道:“他姓周。”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时差党很忧伤的来更新了。
【小修了几个词,不影响阅读】
☆、【第二十六章】
你怕不知吧?他姓周。
这句话毫无防备的撞入我心头。
周。
从裴炎口中听到这个姓氏时,我狠狠的咬住了唇瓣,极用力,甚至咬出了血,咸腥的味道让我几欲窒息。
天下周姓之人何其多,但能从他口中说出的,便只有那一家——
汴京周氏。
红盖头挡住了所有的视线,无一人看到我的失态,我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能让自己哭出来。
裴炎或许不知,此时的我,是何等的恨他。
恨他明知我想忘记过去,好好的活着,却一直强迫我面对过去,强迫我无日无夜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重演那场噩梦。
恨他自以为是的揭开所谓的“真相”,全然不顾我的感受,妄图左右我的意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我的心顷刻间鲜血淋漓,每一个字都在提醒着我:我姓秦,身上流着秦氏一族的鲜血,与汴京周氏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若非汴京周氏,那些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如今都能平顺的活在人世。
我的父王、母妃,年纪尚又的堂弟,甚至那些浴血杀敌护送我们逃出汴京城的侍卫们,都不会死去。
人人都能活着。
而我,也不至于在半生娇宠之后开始落魄,靠手艺过活,小心翼翼求生。
汴京周氏毁了我的一生。
也毁了秦氏一族所有人的一生。
“他姓周,出自汴京周氏,是周绅之子,如此,你还要嫁给他吗?”裴炎缓慢的走向我。
我透着红布,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晃动,我闭上了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滴入在红鞋上绣着的那朵牡丹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昔年正是周绅处心积虑谋划了一切,将秦氏一族逼上了绝路。
裴炎终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步伐,轻笑:“满儿,他骗了你。”
你又凭什么说他骗了我呢?我抬手,轻轻扯开红盖头,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我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勾起了嘴角,笑得可人,在他不明所以之时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你一早就知道他姓周?”裴炎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
“是啊,一早就知道了。”我想我的谎言说得极为动听,轻而易举便让裴炎信以为真。
“你明知他是仇人之子,却仍要嫁给他……”裴炎不自觉退了一步,眼中情绪复杂,充满了不信。
“裴炎,”我偎向身侧的阿邵,神色平静的看着裴炎,道:“我爱他。”
“即便你与他之间有血海深仇,即便他骗了你?”裴炎的眸光骤然变冷,“秦满儿,他接近你,只因你姓秦!今日你若嫁给他,明日便是大秦改朝换代之时!大周?呵,听着可顺耳?”
裴炎的话虽无比刻薄,却让我无从反驳,让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只因我姓秦,所以他们都刻意接近我的。
只因我姓秦——
多么伤人的一句话。
“他接近我,只因我姓秦。那么,你们呢?”我笑得怅然苦涩。
裴炎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视线紧紧的钳住我的,“原来,在你眼中,我接近你,也只因你姓秦。”
“若非我姓秦,你又怎会接近我呢裴炎?”我的眼眶泛红,嘴角的笑容却不曾失去半分。
“是,我接近你,也因你姓秦。”裴炎自嘲的笑了一笑,“满儿,你怎会如此天真?你以为,只要姓秦,便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凤岐山脚下那贫穷破败的小村?若非你姓秦,若非你是秦满儿,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与我说话吗?”
他的话像一记闷棍打在我心上。
当日全村被屠,唯有我活了下来,我以为是因为我姓秦,因为裴家需要我,所以我才能活下来。可现在裴炎却告诉我,当日我之所以能活下来,并非因为我姓秦,而是因为我是秦满儿,与他青梅竹马的玩伴秦满儿。若他不曾念着幼时的旧情,我恐怕也成了一具不能说话的死尸,最终只能在大火之中化成灰烬。
世人只会以为昭仁郡主秦满儿早在乾佑十八年的逃亡中丧生,而永远猜不到我在人世苟且偷生活了十多年。
是啊,过往十多年都不曾出现过什么秦氏遗孤,裴家依旧是裴家,任其他势力如何打压,依旧平稳的占据了大秦四分之一的江山。裴家并不需要我,只是我天真可笑的以为,裴毅想借助秦氏遗孤的名头,让裴家占据上风,将顾、宋两家踩在脚底下。而从不曾想过是裴炎的一片私心让我得以存活至今。
原来,我竟这般天真。
要不是裴炎今日这一番话将我打醒,我当真不知要令人发笑到何等程度。
我哆嗦着双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一场心理上的交锋裴炎无疑是赢了,但我却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曾受他的话影响,却发现自己早已无力握住阿邵的手,手几欲从他的手心滑落时,被他紧紧握住。
阿邵一直抿唇不曾说话,春婆婆脸上早已没了原先的喜庆。
早前怒气腾腾的昭儿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神情木然,视线一直胶凝在裴炎的身上。她低低的问道:“他叫裴炎?岩都裴毅之子裴炎?”
我不知她这话是在问谁,默不作声。
她却早已有了答案。
昭儿的脸色十分不好,她喃喃自语道:“原来,逃来逃去,总会遇到一块儿。”
我无心去细想她那话中的意思,阿邵与春婆婆亦然。唯有从头到尾就不曾多看她一眼的裴炎,在听了她的话时眼神闪了闪,看向她,随即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成亲本该是喜庆的事,可这场喜事虽尚未走到结局,却已经无法让人觉得欢喜。我甚至不敢看阿邵一眼,生怕看了他,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些死去的亲人,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你觉得是我在逼你吗?不管你愿不愿承认,逼你的人其实是你自己,是你自己,一直以来都无法忘记过去。”裴炎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逼我直视着他,道:“七岁那年,自你出生起就伺候着你的侍女央荫遭人利用,无意间将你的一些习惯透露了出去,险些害你被歹人绑走。你虽不曾怪罪她,却从此无法再信任她。这个男人或许像央荫一样无辜,但你,已无法再嫁给他。就算你无心报那血海深仇,你也无法容许自己嫁给姓周的人。满儿,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他的话像根无数跟针同时扎在我的心上,疼痛难忍。
有一种无力感在我心头蔓延开,任我如何挣扎,它都徘徊不去。
阿邵几乎要将我的手捏断,但他再用力,都抵不上我的心来的疼,我知他一直在隐忍着,却不知他还能忍上多久。
我轻叹了一声,干涩的喉咙让我说起话来很是艰难。
我道:“裴炎,你先走吧!”
裴炎面色陡然一寒,虽尚未答话,脚步却不曾挪动分毫。
屋外的雨势越来越大,那场细雨早已成了倾盆大雨,雨水不遗余力的冲刷着院子,院门忽然“砰”得一声被人撞开,门外一群随从模样的人步伐一致整齐的冲了进来,裴炎带来的侍卫在那一瞬齐齐拔出了剑。那群人整齐的站在雨中,雨水冲刷着他们的面容,虽浑身湿透,却也不甘示弱的亮出了兵器,手中的剑在雨中闪着寒光。
当中一名身份较高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屋檐下,裴炎带来的侍卫的剑尖纷纷指向他,他却淡然自若的朝喜堂内弯腰鞠躬,道:“周晟见过公子,见过春婆婆。”
他口中的“公子”,无疑说的是阿邵。
春婆婆见了他,脸上并无欢喜,眸中甚至带着厌恶。较之她,阿邵则显得平静了许多。周晟见无人理会他,自顾自的问道:“公子可有何吩咐?”
院外的那些随从闻言,纷纷握紧了剑柄,紧绷真神经,随时待命着,而裴家的侍卫也跟着变得肃杀,气氛顿时变得诡异,战局一触即发。
阿邵的眼神顿时变得冰冷,犹似寒冰。他冷冷的看着周晟,薄唇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我与昭儿都愣了一愣。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有了这些人,他将不再受裴炎压制,但他却让周晟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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