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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竹抬手,掩回去一个呵欠。
  “你有没有觉得师父更……妩媚了?”慕飞在窗子底下,眼都看直了,回头就看到宝刀拿走了他剥的榛子。“你干什么!”
  “愿赌服输啊。”宝刀很无辜。
  简竹坐在那儿已经好一会儿了,凝眉沉静,似乎神游天外、思索什么很重要的事。宝刀和慕飞就挤在窗脚下,看着他打赌:“我说师父在考虑今年做什么新生意!”
  “我说师父在睡觉!”
  “师父在思考大事!”
  “师父在休息!”
  “赌不赌?”
  “赌什么?”
  “你说财什么?”
  “——剥榛子仁!”
  他们都爱吃榛子,可是榛子很难剥,用小锤子,砸半天,兴许还伤了手,也就那么一小把。
  宝刀提出这个赌注,慕飞心一横,答应了。
  两个人一边剥,一边伸长脖子看简竹。简竹如果沉思片刻,起身,发号施令,就说明慕飞赢了。简竹如果坐了一会儿,头越垂越低,睡过去了,就说明宝刀赢了。
  结果简竹打了那个呵欠,宝刀很欢欣地立刻自己动手拿彩头,慕飞回过头来看见,差点气晕:“你明抢啊!打个呵欠不算!想大事也能打呵欠的!”伸手就去夺。
  简竹起身,整整衣襟,刚走出两步,慕飞和宝刀就做了两个滚地的葫芦,从门里扭拧到他脚边。
  “?”简竹低头看他们,没有说话,示意他们自行解释。
  没有说话的威严,比说话还厉害,慕飞讪讪把手放松点儿:“师父,我们……”
  宝刀果断把他踹开些,仰着脸问简竹:“师父,你刚才到底是想大事儿、还是休息来着?”
  慕飞扑回来要报仇,先把一踹之仇放到旁边,也仰着脸儿等简竹回答。
  简竹笑了笑,笑得非常温柔:“这个事件告诉你们,想打赌,一定要先约一个能够公正检验的方法。”
  宝刀和慕飞还愣着,简竹已经举步走了。
  两人同时发出哀嚎:不要!这句话的意思是,简竹永远不会告诉他们答案,让他们小心肝小肚肠永远百爪挠心的悬在半空!
  他们正要追上去求简竹回心转意,外头有客人来。简竹很客气地施礼:“刘大夫。”
  刘复生妙手回春之后,得到的礼遇普遍提高。究源推始,山乌槛是他的福地。他看见山乌槛,就像看见自己的娘家。
  宝刀和慕飞,一个撞到另一个的背上,“咚、咚”地停住了脚,都毕恭毕敬垂手喊:“刘大夫!”
  “来得好。”简竹指着他们,“这两个小鬼,大夫还没说他们好了,他们就敢出门乱跑。大夫看看,是不是要给他们扎几针、多灌两碗苦药。”
  宝刀和慕飞一齐变色:“不、不用!我们这就去卧床了!去了去了——”
  刘复生拉住慕飞:“小哥儿不忙,就在这儿让我看看。”给慕飞把了脉,又掀衣服看看,替宝刀也把了脉,问了些话,揪胡子笑:“恭喜飞哥儿,宝姐儿,吉人天相,这是大安了!”
  两个小鬼头大喜。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下地乱跑了!
  简竹也颔首:“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下地了!”
  师父说得不错——咦?“下地”两个字怎么好像另有乾坤?
  简竹向外边点点下巴。
  现在时节还早,没有茧子可以做。整理麻料的活儿也没开始。但山乌槛旁边有一些土地,简竹打发伙计们去种些蔬果,改善伙食。简来方刚给伙计们发工具,带他们去划界、交代哪一块种什么。现在外头正热火朝天种着地哪!
  “你们也去帮忙吧。”简竹吩咐。
  宝刀还没有太大意见,慕飞稍许有点退缩:“其实我还有点腿软……”
  简竹不以为意:“其实我可能刚才确实是在睡觉。”
  “师父!!”
  简竹含笑:“你们的赌约还算数吧?”
  好奸诈!这不就等于摆明了:谁讨简竹欢心,简竹就向着谁、让谁赢!
  慕飞苦着脸跟宝刀商量:“这种赌约,就不算数了吧?胜了也胜之不武嘛……”
  宝刀向他咧嘴一笑,转身就向菜地里跑。慕飞咬牙切齿地追上。不管用哪种方式输,他都不愿意输在她手里!
  不过,师父说得对,以后,下一次,他再跟人家下赌约,一定要先想好,有个公正的定输赢方式才可以!一定的!
  有两个帷帽遮头的人,扭扭捏捏、推推拉拉朝山乌槛来。
  一般来说,这么舒适的韶光里,风儿正软、草色正柔,出个门还非用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要么是很高贵门第、家教很严的女眷出门,不肯给人看,要么,就是长得太奇怪了,不得不把自己遮起来。譬如简竹。
  如今谁都知道简竹胎里带来的病,脸很丑,怕吓着别人,所以只好一年到头遮着自己。
  只有星姑娘知道,他从十二道圣牌深压的地底回到人间之后,法力大伤,无法再变化其他人形,而那最基础的人形,前代城君时见过的人太多,已不能再给人看,无奈之下,只有勉强变化成这怪模样,再托病拿帽子遮掩,双重保险,或许可以蒙混得过,不被某几位聪明剔透的大人、贵人发现。
  ——这两位遮着帷帽、扭着推着到山乌槛来的,却是真的病得丑了。
  

第二十九章 下毒见官
更新时间2014-5-18 17:19:30 字数:2205

 这两位,当然就是左邻的屈老板、以及右舍的绵羊医生。
  他们壮着胆子到山乌槛,一来是求刘复生施妙手、二来是求简竹发慈悲。
  他们身上的疮群,越发越热烈了,倒也不伤筋不动骨的,可好好的人类身上,疮如春花开,不知其何以来、不知它啥时好,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绵羊医生还是觉得,这是水仙汁和禾虫闹的,可就是发现不了哪儿接触的这两样东西。他换了几种洗剂也都没效果。总之,宝刀和慕飞既然好了,那就说明刘复生有办法治这个。
  屈老板则认为,刘复生哪有本事“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准是简竹,清清楚楚地划下了道儿来:你们不想作恶自毙,就向我求情吧!
  屈老板蔫了,哪敢跟张大佬告状?生怕简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向他们下毒——好吧,下过敏源——也就能耳目通天知道他告了状,生起气来,不给他们治病了!那他们难道一辈子顶着一头一脸的红艳,去与花儿争妍吗?
  天老爷!
  屈老板和绵羊医生决定去负疮请罪,恳求那边的两位开恩——他们想,简竹一定是本次事件的指使者,而刘复生则是技术总监。
  可是具体怎么请罪、怎么恳求,屈老板两人有不同意见。绵羊医生觉得自己太无辜了,完全是被屈老板推上贼船,必须要从轻发落,屈老板则认为自己太可怜了,完全是同伙技术不精,害得他踏进泥潭。
  “你要多骂自己一点!没有你出主意,我哪知道什么花汁什么虫?”屈老板命令绵羊医生。
  “我怎么骂?我骂自己猪油蒙了心的,想害人,想给别人添堵,反而害了自个儿——屈老板,你不觉得我这台词也像在骂你?”绵羊医生问。
  “你今儿个怎么这么伶牙俐齿?还能讽刺起我来了,你这小子!”屈老板想撕他的嘴。
  “天可怜见的!”绵羊医生叫起撞天屈,“是这事情太讽刺了!”
  绵羊医生转身走:“我不干了。向人家求情,太丢人了。”
  屈老板及时捉住他:“你不想治好病了?”
  “一个医生向另一个医生求治病,这比死还丢脸你知不知道?”绵羊医生呜咽。
  “我不知道。”屈老板果决地把他甩到前头,“我只知道你不和我一起去,我就打折你的腿!”话放得非常狠,但是——
  “老板,你的动作不对。”
  “哦,是这样吗?”
  “老板~~”
  简竹咳了一声打断他们。
  如果再不迎出来,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等到这两只别扭小虫子拧啊拧啊拧到他窝里。
  唉!明明是行动能力这么差的两个家伙,为什么真能下毒?如果不是他镇守着,宝刀和慕飞肯定中招,刘复生准保目瞪口呆,守墓人死了都要气得从洪流里再爬出来。那可不好、不好。
  简竹决定,还是自己辛苦一点,替大家周旋周旋、拉拢拉拢,正所谓兵者凶器也,相见干戈,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排排坐分果果。
  他客客气气地主动迎接屈老板和绵羊医生。
  屈老板抬头一见他帽帷飘拂,不觉腿一软,咕咚跪倒在他面前。
  绵羊医生也跟着跪下。
  屈老板认错:“我猪油蒙了心!我以为开个玩笑,给您手下添麻烦。我错了!”
  绵羊医生不知不觉接过话头:“其实主要责任在我。我觍为医者,不记得医者父母心,任何时候不能以医药伤害患者,我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不配为医!”说着,真的伤心了,眼泪汩汩往下流。
  刘复生在简竹后头跟出来,见这阵式,愣住了。
  简竹含笑向刘复生道:“大夫,你看!”
  “呃……”刘复生不知道自己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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