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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嫁侯门之三夫人 (溪水流暗涌泉)



项詅回望他,“邹府的人现在怎么样?”。
“被禁了足,短时间内还好,只待三司会审,判决下来能保全家性命已是万幸。”人情在忠君之后,徐三爷也不能罔了君意。
项詅起身给徐三爷福了礼,“夫君在上,邹家之于项家有大恩,还望夫君周全,祖姑奶奶年迈,只愿她能享后辈子孙之福,项詅谢过夫君。”
还从未这样正经看她相求,邹老夫人仁厚,想看当年为着徐三爷的恳求几次上门劝说项詅答应婚事,又给他们俩证婚,倔着脾性带项詅出入各家家宴聚会,虽是娘家人,可当年项詅姑侄无依无靠,一路这样帮扶,可见邹老夫人一片慈爱之心。
嫃儿看母亲这般,再看父亲脸上没有嬉笑,顺着父亲手臂颤巍巍要爬起来,将脸摆在父亲眼前,讨好的对父亲笑,露出才长出的门牙,无辜得很,徐三爷正与项詅正经说话,被嫃儿一胡闹,心里的郁闷散了很多,左手抱了女儿,右手拉妻子坐下,“你有心了,我已给祖母递信,邹家的女眷祖母会酌情照看,什么事都还得等到判决下来”,说是等判决,其实若真是等判决下来就万事晚矣,还有十日,足够查清缘由,若要周旋也只有此时。
邹儒林是为先帝时恩科探花,邹氏一门清贵,邹老夫人当年带着丰厚嫁妆以商女身份进邹家,夫婿是邹家大房第四子,大家族里的明争暗斗,邹老夫人算是经历个遍,邹家老太爷身逝后家里儿孙们这才析产分家。邹老夫人从来明白,丈夫三妻四妾靠不住,她膝下有一子两女,一心扑在教养儿女身上,分家之后家产少数,全靠邹老夫人操持,直到儿子中了探花郎,她才算熬出头,多年来也享了人世福禄,不想邹大人出这样的事。
那日之后徐三爷大多时候都在书房,项詅也开始心不在焉,邹大人犯了什么事,徐三爷没有明说,项詅也不敢问明白,既然他说了会周全,就一定会周全,多说无益。
八月十五,一家子晚膳后,在西院的后花园亭轩里摆了食案茶几,徐三爷才陪着将军们喝酒,洗漱之后过来。果然月圆心满,秋芙蓉开得艳丽,丫头们带着嫃儿掐花,看到漂亮的拽在手里不放,回身要项詅,不会说话就会啊啊,项绍云来凑趣,“嫃儿掐花呢,给哥哥一朵。”说完递脑袋过去,嫃儿笑,分一朵给他,往束发玉冠上一放,项绍云抬头看她,花便落在膝盖上,兄妹笑咯咯,转脸看项詅也笑,分一朵给项詅,簪上,有发髻拖着正好在耳际,再看徐三爷,拿了另一朵,示意要给他,都看徐三爷怎么反应,徐三爷好笑,抱她在怀里,亲她的小手,拿了花,伸手到项詅面前,在才将的耳际又簪上,闹了项詅红脸,低头看女儿,嫃儿像是明白,将手里的花都给了徐三爷,再看项詅,意思是都给母亲吧,这样好看。
项詅笑着摇头,这满头的芙蓉花哪里还能看呢。
闹着要回屋,项詅接过她,示意她看月亮,“嫃儿看,月亮姑娘像什么?像不像嫃儿喜欢吃的甜甜?”
其实就是带乳黄色的甜浆,里面有去腥之后的牛乳,调了蜂蜜放一个时辰之后结成块,用圆口玉瓷碗盛,圆圆的很得她喜欢,听母亲说月亮是甜甜,果真抬头看,嘴巴蠕动欢乐起来,院子里有蟋蟀欢唱,凉风一吹轻衫飞扬,此情此景,惬意无比。
中秋过后,新河才是真正热闹,正是海鱼鲜美的时候,徐三爷来了新河,颁了新的渔令,新河码头上清晨早市最是得人意,这不单纯是内销,往西荆州府,往北东平边境,都是来贩卖的客商,如今海运畅通,鲜鱼不易储存,海岸线上的渔家门外咸鱼味浓厚,往好的看,海参鲍鱼,没有自己的养殖技术,只能是出海打捞。
徐三爷随了渔家的习俗,领着将军官员们祭海神,再派官船护卫,天气好的时候,天天有渔船出海,有时当天就回,有时三五天回。
人人都在忙碌,项家商行的商船早就派出去,来回京都已几个回转,项詅分了些许市场最好的几种让人知会下去,毕竟是第一次做生鲜海味生意,只能是看这前面这几趟的行情,第一趟时,遗留了许多不怎么受欢迎的品类,徐三爷看她担忧,大手一挥,给京都去信,能销的就销,不能销的全数往京都同僚亲戚家里送,单就西郊大营的将军们已不下数百家,荣忠侯府是老功勋世家,盘根错杂的人际关系,细算下来收到新河船运来的海味的人家基本覆盖了整个京都,徐三爷简直就是活招牌。
今年京都的八月流传了这样的问候语,“今儿吃什么”,“哦,新河来的赤点石斑”、、、
每日项家大书房里的烛火总是亮堂到半夜,柳管事基本不落家,每日捧着账本,项维去大书房看过一次,回去之后更加发奋读书,看得项义疑惑,再问他缘由,“六哥去大书房看看咱们家的管事,我若是与他们一般拼命读书明年下场定不让六姐姐失望。”项义失笑,与项绍云一同去看,那场景惊了两人,人说悬梁刺股只为读书,闻鸡起舞为着武学,为功名当得如此,两人都无法理解为钱财也应如此?
没吃过银钱上的苦的项家两位爷,是不能理解的。
他们不理解,可管事们最能体会,项家的管事哪一个没有宅院家底的?项詅给他们算分红,每年效益好的时候月银加上分红硬撑撑能抵得过官家,当然这样的底细外人不得知。
八月二十京都来消息,邹家判了,削官遣返祖籍,子嗣后辈还可入仕,项詅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性命之忧,子孙争气些日后还有起复的机会,听说一同的几家三司会审之后判了全家流放北境不毛之地,这等同于诛杀,再无机会。
项二来回,邹家祖籍在荆北裴济县,离新河两百里路,算起来从宣判那日起,第二日邹家便会离开京都,不日也快到裴济,让项二准备了许多东西,大大小小装了十几辆马车,一路烟尘往裴济而去,这也是徐三爷的意思,前儿与项詅说起了邹家被牵连的始末,涉及一桩贪腐案,邹大人是吏部侍郎,起先被人参了一本包庇罪,原因是去年江洲闹疫症,朝廷下派了两位监督使到江洲,江洲知府与邹大人是同窗,多年来交情甚厚,疫症发作时,江洲知府未先上报朝廷,选择先与邹大人通气,去年正是他满三年任期,京都刚好有缺,考绩优良便可升迁,瘟疫之事可大可小,邹大人不敢怠慢忙向圣上禀明,随后才有了下派的两位监督使,待瘟疫过去后,也是活该这位黄知府倒霉,他家中有位小妾是京都人士,两位监督使其中一位竟识得她,不说两人暗通款曲,只是眉眼了几下,黄知府气不过,他早就受够两位监督使对他的指手画脚,动不动就拿圣意来施压,说话含沙射影,里里外外透着他勾结京官,隐瞒疫情不报的意思,血气上头黄知府随后便往京里递折子,说两位监督使行为不端,调戏下官家中侍妾,把朝廷的颜面置之一旁。
这一通闹剧,官司就打到京里,从去年打到今年,圣上也不过问,官员们闹腾他就一旁冷眼看着,直到上个月,越发闹得厉害,竟然扯出了两位监督使私吞朝廷下放的赈灾官银,证据确凿,这样一来越发不得了,今上最是厌恶贪墨,圣旨一下,连同牵连的几位京官一同下了大狱,其中就包括了邹大人,官场中有的是看菜下碟落井下石之辈,见人倒霉了平日里与他有私怨的便参了他一本包庇下官隐瞒瘟疫之罪,后来又参他京官与地方大员私下勾结、、、就这样邹大人也跟着倒了大霉。
项詅心里暗叹,这算不算是交友不慎?
三日后,清晨,嫃儿正哭闹,徐三爷要去早市,她一定要跟去,项詅呵斥她,嫃儿便越发去黏徐三爷,一家三口正闹腾,周妈妈打了帘子进来,见里面热闹得很,嫃儿耍赖揪着徐三爷的衣袖,满脸泪水,眼巴巴的看着项詅,徐三爷则嬉笑不去扯开,项詅气结,母女俩相互瞪着僵持,周妈妈打破僵局,“姑奶奶,项二回来了。”
项詅点头,周妈妈又说,“邹老夫人并着家人一同来了。”
不说项詅惊讶,就是徐三爷也转头去看周妈妈,“祖姑奶奶来了?”
周妈妈点头,项詅立马起身,“人到哪里?”
“才进城门,项二让人来回。”
“快帮我换衣,我去迎接”,再对徐三爷说,“三爷要一同去?”
徐三爷点头,转头再看女儿,先前与母亲对决,此时见项詅要换衣,知道这是出门的节奏,看父亲也看他,转头与项詅招呼,与父亲去看鱼?母亲也要见客呢,还是跟着母亲吧,徐三爷笑出声,“你看你看,詅儿,与你学的,专会看人,这会子不要父亲了。”
项詅套上外衣,坐在梳妆台给心兰梳头,回了一句,“那是随夫君,最会挑选。”
收拾好了出西院,才到外院,人已经到了,去书院给项绍云送信的人早就出门,此时嫃儿早已乖觉,安安静静待在母亲怀里,眼里都是好奇。
自去年年初项詅带着项绍云来了新河,没再见过邹老夫人,虽是有书信,年节里也常来常往,但此时再见到,心里微酸,邹老夫人的马车直接进了外院,项詅将嫃儿交给心兰,待马车停下,婆子搬了脚蹬,柳家的上前打了帘子,马车帘子后面现出一位满头银发的邹老夫人,项詅几步上前,站在马车下面,看着邹老夫人下马车来,先是福一礼,“祖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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