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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喜 (秋若耶)


  不过好在还有政事堂三位相公坐镇,中书、门下、尚书三相决策才成正式诏令。圣上私发诏书,是违法的。不过话说回来,政事堂那三位相公可都不是吃素的,议事必天翻地覆暗无天日,里里外外的随侍官员都不得不经历一次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灾难,带伤值勤乃至重度伤残都是日常。小事尚且如此,开女子恩科这样的大事该掐成什么模样,就可想而知了。圣上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散朝后,百官出含元殿,这是个微妙的时刻。礼仪制度上,百官应让宰相先行,但问题是,本朝有三位宰相并列。所谓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一个宰相好办,可目中无人傲然出殿;两个宰相也好办,可彬彬有礼携手出殿;三个宰相怎么办?殿门挤不过去三位并肩而行的伟岸男子。
  百官们眯着眼,乐于围观三位相公的各种矛盾与不和谐。谁叫圣上迟迟不定下来谁是首座相公呢,说不定圣上也很乐于围观呢。
  资历最老、年纪最长的四朝元老——宰相漆雕白拿出自己的绝招,装老眼昏花看不清路,磨磨蹭蹭险些撞上门框。
  被圣上提拔上位的宰相萧让贤也借故拉了礼部尚书聊天,聊得相见恨晚一般。
  而走在大家最后面的一位宰相,就是传说中的黑心相公容素年。
  在年纪上,他借鉴不了老眼昏花那一招;在人际关系上,他也借鉴不了跟谁相见恨晚那一套。敢同他随便搭话还能心跳平缓的,满朝不出三个。
  容素年一身紫绫罗广袖襕袍,腰上束玉带,坠以金鱼袋,华贵的六合靴轻轻一顿,人便站在了距离大殿门五尺的距离上。他身后官员立即刹步,生怕将他撞上,或者是带了灰尘到他衣上,被发现的话,务必要以第一时间辞官告老还乡,还能得个全尸。
  当然容素年不知道这位小吏的恐怖想法,他稍稍转身,向老眼昏花正往柱子上撞的漆雕白虚扶了一下,并十分有涵养地牵了牵嘴角:“漆相,晚生扶您过去,当心门槛。”
  尊老爱幼的容相就这么跟漆相流畅自如地迈步出了含元殿。谁也不敢去瞅这时候萧相的黑脸膛。
  早朝后,百官各入署衙处理当日庶务。
  
  容素年率领中书省一众官员回凤阁,所过之处,人人回避,亦有些暗中瞻仰容相公风采的不怕死人士,外加揣测这回圣上的主张能否通过大奸臣的玉笔。
  中书省留守官员见相公回阁,迅速各就各位。主殿屏风后,侍从官捧出宽松衣物,亲自替容素年更换。相公一天要换十来套衣物,不同时辰不同场合换不同款式服饰,弄错了的话,不仅侍从官遭殃,整个凤阁都要为相公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与蕴着森寒笑意的目光,弄到精神崩溃,三日不觉在人间。
  换上一套莲青色丝绸宽袍,袖角绣以竹叶花纹,下摆镶以槿花边,发束青玉簪的容素年转出屏风。候满一殿的中书官员纷纷觉着眼前风过青莲,满室流光。当然,这样的享受表情千万要克制,一旦流露出来,年终清算名单被新添一笔的时候,任你捶胸顿足也枉然。
  中书令当堂一座,官员们便以最高效率进呈文书,汇报事项,容素年按顺序一一答复批示,需要细看审核并润色的文书留下待批。
  本朝政出中书,定旨出命,中书令责无旁贷。原本应由中书舍人起草诏令,中书令只要选出一份便可,但自从容素年出任中书令后,中书舍人们再也不用担心被圣上骂了,因为容相公甚是看不起舍人们的文笔辞藻,不用圣上责骂,容相公就能以杀伤力极强的只言片语,侮辱得舍人们生无可恋,争先恐后塞满护城河。
  大家跳河后,容素年便在一盏茶工夫内挥就一篇诏书,再令幸存下来的舍人将诏书送与圣上朱批画敕。当然,这仅仅是第一步,更激烈的还在门下省等着。负责诏书审核的门下省萧让贤萧相公的封驳权不是盖的,说驳就驳毫无回旋余地。那些好不容易被救起来的舍人们,将再度因容相公与萧相公的隔空对峙冷气流激得不如再回护城河躺一躺。
  因此,京中都管中书舍人们称作“躺河舍人”,可见舍人们的日子过得何其悲催。
  但是,不要以为封驳就是终点,回回驳斥后,萧相公家里亲眷好友总有那么几个被发现出来是猪队友,把柄嘛,则恰好在容相公手里。所以说,宁愿给圣上找堵,也不要得罪容大奸臣。
  连续几个时辰一口气处理完政事后,众人告退,容素年从案前起身,不知想着什么事,居然没入屏风后更衣就直接出了殿门,侍从官不敢提醒,怕扰了相公思维。
  中书省占地庞大,殿阁众多,四处都是忙碌穿行的官员,见了容素年,纷纷让行。容素年漫无目地溜达,思索着朝会上开女子恩科一事,此制若开,利弊纷扰,干涉千古,实非易事。
  圣上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旷古设想,十有八九是受太师及大长公主夫妇所托。太师是自己老师,自然不能忤逆,但将改革科考这个重任留给自己,分明是太师懒得麻烦,镇日与公主画眉吟赋带孩子,做这天下第一闲人。
  思及此,容素年一回神,眼前一片紫薇花。京中紫薇花大概中书省占了大半,如今已全部开放。谁道花无红百日,紫薇长放半年花。
  花墙之隔,男装打扮的姽婳空着肚子在石桌边喝了壶茶,正骂凤阁上下吝啬,连份多余的中午饭都不给外客准备。不过连自己东家京兆张大人都没资格赶上中书省会食,想必在前殿一样饿着肚子拜见中书令,更惨一点也许是别人吃着他看着,这样一想,就安慰了。
  微风动,一墙花叶簌簌,露出一片身形。姽婳握茶的手停在了当空,对着那身影,不由自主吟道:“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随地就瞅见一枚中书省紫薇郎,莲青衣袍槿花边,青玉发簪鬓若裁,还真是不白来。
  似是听见她吟诗,那紫薇郎转过头瞥了她一眼,不带丝毫温度,沿着脚下步廊便回了身,往别处去了。
  “嗳,壮士,留步!”姽婳搁下茶杯,提步追去。
  紫薇郎微微顿了一下,回身等着。
  被对方以漠然审视的凉凉目光看着,姽婳心道糟糕被当成登徒子了搞不好还被认为断袖,不然怎么会有对着男人吟诗这种龌龊举动。
  “是这样的,在下陪同家主前来拜见中书容相公,但好像正赶上中书省饭点,听说中书省没有留客用餐的习惯,虽说这样很不好……啊在下没有说你们中书省小气的意思。看到阁下散步,想必已会食完毕,不知阁下可否带在下去前殿外头等候家主,在下饿得有点找不着路了。”
  紫薇郎继续以那种凉飕飕的视线打量姽婳,后者以为在自己这样热切坦诚的剖析下,他怎么也要说几句话,谁知,此人连个嗯啊哦都没有,径直在前面走了。
  完全不在掌控啊,姽婳感叹。也顾不上其他了,跟着便是,总归不至于把她带去灭口。
  一路紫薇花开,画廊楼阁雕栏玉砌,难怪中书省要叫做凤阁,中书舍人被称作紫薇郎呢。姽婳在地方县衙混了许多年,初入京,还不到混开的时候,今日有幸跟着京兆尹先来中书省瞻仰瞻仰。她做军师的人,得开开眼界才成,不然京兆尹不给提薪总不大美。
  一座大殿堂赫然出现在眼前,想必就是中书主殿。姽婳正准备道谢,就见殿前跑来几个侍官,“相公哪里去了,都等着相公会食呢,馔食是否让堂厨热一热?”
  容素年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超时未换的一身衣物,“不用,待我更衣。”
  一众青袍红袍官员簇拥着容素年径自走了。
  姽婳立在原地,预备乔装一下,这时候逃离京师也许还来得及,再待下去只怕尸骨都没人收。造孽哟,早知道就先去醉仙楼开开眼,免得见识肤浅,对人吟什么紫薇花对紫微郎,大腿没抱上反被仇杀就太可耻了。
  容素年一面走一面问:“可有人要见我?”
  侍官道:“京兆尹张大人求见相公。”
  容素年一手解了衣带,恨不得立即更换,“多备两份饭食,会食后再议。”
  侍官奇道:“两份?”
  容素年一眼瞥过,不再言。侍官心脏险些停跳,愚钝的下属是被清洗的对象啊,怎么忘了前辈们的血泪教训了。
  后来,改装进行到一半的姽婳被拖入正殿,同本朝第一奸臣及其满堂下属一起,吃了一顿生不如死的堂饭。


☆、10少傅一定是饥渴得紧
  在我扒饭途中,少傅他非常挑食地选取了几个小菜品尝,又喝了几口汤,这才面向刑部尚书解释了我们这一行混吃混喝的个中曲折缘由。
  “是这样的,在下身为太子少傅,对太子的成长以及教育肩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殿下既为储君,自然应当了解上京百姓民生。”
  刑部尚书面无表情道:“这与撕毁刑部封条有什么关系?”
  我暂停扒饭,从饭盆里抬起脸,望着刑部尚书,忽然理解了一个叫喜怒不形于色的成语。撒尚书的色之黑黝,自然是不可能看得出喜怒的。虽然撒尚书被我望出了一脑门的汗水,却毫不妨碍他表达心中对于干扰刑部办案的权贵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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